第40章 攻人以谋不以力
剧改作者:唐蓉2021-04-10 20:004,224

  半月之后,西蜀传来捷报,丁谓率八千厢兵,与蛮族合击,设伏于戎州,大破叛军。王均兵败身亡,宋军俘斩叛军数万。

  赵恒龙颜大悦,当廷加封丁谓为枢密直学士。

  同时,朝廷里又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宰相吕端病逝,享年六十六岁,朝廷追赠司空,谥正慧。赵恒遵其生前谏言,拜中书侍郎李沆为同平章事。

  《宋史。列传》有载:“真宗之立,(吕端)闭王继恩于室,以折李后异谋,而定大计;既立,犹请去帘,升殿审视,然后下拜,太宗谓之‘大事不糊涂’者,知臣莫过君矣。”

  另一件则是西北党项,定难军节度使,李继迁起兵生事,劫了朝廷运往灵州的四十万旦军粮,斩杀宋兵二百余人。

  西蜀叛乱方止,党项之乱又生,赵恒是勃然大怒,然对于要不要出兵征讨李继迁,他却是犹豫了。

  那御书房内,气压极低,一封军报被摔在下立的几位臣工面前。

  寇准向来主战,开口道:“官家,李继迁自先帝一朝,便频频劫掠作乱,先帝为招抚李继迁将陵阳公主下嫁,他不念皇恩,以怨报德,其罪一也!身为我大宋节度使,食我朝之俸禄,竟敢截杀朝廷兵马,其罪二也!若不出兵讨伐,则朝廷威严何在?!”

  王钦若道:“官家,李继迁与辽亦有姻亲干系,若我朝对李继迁用兵,北边的辽国必定发兵襄助,届时会惹来更大之祸患。”

  寇准锵然道:“党项之乱不平,我朝必深受其乱。如今李继迁敢劫军粮,来日他便敢攻陷城池!”

  王钦若却道:“寇大人言重了,李继迁反复小人,要的无非是利益,官家,以臣之见,不如派人安抚……”

  “荒唐!”寇准打断,“李继迁狼子野心,根本不可能喂饱,王大人,你这是在姑息养奸!”

  “够了!”赵恒怒道,“朕是让你们商议对策,不是在此做无谓之争吵,”看向一直未言的李沆,“李卿有何主意?”

  李沆沉吟道:“官家,李继迁存在一日,西北便一日不得安宁,”见赵恒更紧地皱眉,却是话锋微转,“当然,也可先不对其用兵,命灵州刺史守好城池,以防李继迁突袭,然靠近辽的麟州定要保住,此城若失,则党项与辽势必合兵一处。”

  赵恒神色稍霁:“何人可守麟州?”

  李沆道:“赵州刺史曹璨。”

  赵恒道:“武惠公之子?!”微顿了顿,“武惠公去世前,还向朕荐举过他的两个儿子。”

  苏义简亦道:“曹将军也是沙场宿将了,其遇事沉着,擅谋略,对西北更是熟悉,相信定能抵御住李继迁。”

  赵恒忖量了下,道:“传朕旨意,调任曹璨为麟州刺史,充任客省使,以策党项。”

  ———

  咸平四年,曹璨率熟户(归顺的蕃落)兵在唐龙镇西之柳拨出川邀击李继迁部,斩杀、俘获党项军颇多,生擒其大校四人。李继迁退走三十余里。

  在此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双方数次交手,各有胜败。李继迁滋扰成性,气焰愈发嚣张,接连攻陷了大宋的保静县、永州、清远军等地,孤立了灵州,率骑兵围攻住麟州,终于彻底激怒了赵恒。

  赵恒命并、代、石、隰四州宋军,前往麟州解围,灵州则交予了主动请缨的潘良。

  然,不足半月,西北传回战报,李继迁破灵州,改名西平府。

  赵恒龙颜震怒,欲严惩潘良,便在此时,后宫传来喜讯,淑妃潘玉姝身怀有孕,赵恒看在淑妃的面子上,仅将潘良召回,贬官三级,罚俸一年。

  文德殿上,赵恒与诸臣工商议,何人可再御李继迁。众说纷纭之际,寇准献上一计,勿须朝廷再动用一兵一卒,便可挡下李继迁。

  “灵州位于蕃域和党项之间,他们本就时常互有攻伐,如今灵州被李继迁攻占,两蕃地界相连,必然会发生瓜葛。蕃域六谷部首领潘罗支对我朝素来恭顺。官家不如封潘罗支为王,让其遏制李继迁。”

  赵恒有些质疑:“潘罗支当真有此等本事?”

  寇准道:“自唐代以降,蕃域军事实力便在党项人之上,其必能敌得过李继迁。”

  赵恒沉吟。

  王钦若出班,不赞成地:“蕃域人烟稀少,岂能将潘罗支封王晋爵?!李继迁还仅是节度使,潘罗支只配受封一刺史。”

  赵恒道:“那便封潘罗支为朔方刺史,另赐粟两千石,硬弓一万张,长戟一万杆,义简带圣旨和赏赐往蕃域,”微顿了下,“请其出兵御李继迁。”

  苏义简正要领旨。

  “官家,”寇准却道:“据闻潘罗支此人心高气傲,六谷蕃部骁勇善战,此时乃我朝有求于他,若只派苏大人前往,恐他心生不满,误以为受到了轻视。臣以为,官家应在京师和蕃域之间挑选一合适地点,亲自接见潘罗支,以表诚意,如此,潘罗支定会诚心归附。”

  王钦若反对道:“官家乃九五之尊,岂能轻易离京,去见甚番邦首领?!”

  寇准道:“王大人也说了,那是番邦首领,且还坐拥一支精锐骑兵,官家亲自前往招伏,以示求才之心,显我大宋上邦之礼贤下士。”

  旋即,不少臣工站了出来,有的支持寇准,有的以为王钦若顾虑有理,一时,大殿之上,就赵恒到底该不该去见潘罗支,吵得是不可开交。

  赵恒也未拿定主意,呵斥了众臣工,暂且退了朝。

  ———

  “嗖!嗖!”一支支羽箭不断地划过,箭箭正中靶心。

  那破空声凌厉,足可见射箭人的力道……和情绪。

  渡云轩,庭院内,支了一个箭靶,是平日里给耶律康练习箭术的。

  此时,赵恒正绷着神色,挺直了腰背,张弓搭箭,一箭接着一箭,狠狠地射出。在侧奉着羽箭的张景宗敛声屏息,很是谨慎小心的模样,其余伺候的院子和婢子,皆远远地躲在廊下,不敢靠近。

  倒是旁侧的石桌边,刘娥神色平和地在点茶,她不疾不徐地炙、碾、筛,煮水细听,抄粉注汤,茶筅击拂,每一个姿势都优美雅致,透着一股子赏心悦目。

  那边厢,一袋羽箭射完,赵恒伸手摸了空,不由眉头一皱。张景宗心里打了个突,正要告罪,再命人去取箭。

  “三哥,”刘娥起身,端着茶盏走了过来,“喝口茶,歇息会吧。”

  赵恒接过,只见那那青釉盏里,汤花堆堆叠叠、均匀细腻,其色泽鲜白,是为上乘也,赞赏地微挑了下眉,啜饮一口,醇厚回甘,齿颊留香,他面上的神色不禁缓和了不少。

  张景宗示意内侍,去将那箭靶上的箭都拔了。

  “留着吧,”刘娥轻笑道,“等康儿回来看看,他近来总是在府里拉着人与他比试箭术,连璎珞都没逃过,这回总该服气,安分几日了。”

  “他又去马场了?”赵恒问道。

  “璎珞和凌飞陪他去了,”刘娥陪着赵恒在石桌边坐下:“这两日傻二不是病了,不怎生吃草料,若是康儿这个主人喂,倒是要好一点。”

  赵恒倏地又皱了下眉:“他可不是傻二的主人,不对,甚傻二,明明是小玄马,朕也仅是暂时准许他骑,”微顿了顿,强调般地,“那是吉儿的小玄马。”

  当初,耶律康第一次去皇家马场挑马,便看中了吉儿喜爱的那匹,名唤小玄的小马驹。赵恒原本是不允许他碰的,刘娥却觉得,似乎也是一种缘分,是以说服赵恒将小马驹给耶律康当了坐骑,不过赵恒也一再地重申,三年之后绝不许耶律康将马带走,弄得刘娥是哭笑不得。后来,耶律康擅自给小马驹改了名,傻二,气得赵恒差点将马收回,幸好刘娥在中间拦着。

  本来赵恒对耶律康的态度已有所改善,然为了此事,隔三差五便要发作一回,刘娥努力地、小心地平衡着二人之间的干系,时常是头疼不已。

  刘娥这时自没接赵恒的话茬,又取了一小块碎茶饼,在火上慢慢地炙烤:“小玄马都长大了。”

  赵恒闻言,心情却更沉郁了:“吉儿也该长大了不少,耶律康那小子都比刚来时,蹿高了好大一截。”

  刘娥的神色几不可见地滞了滞:“还有大半年,吉儿便该回来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很是寻常,倒似吉儿不过出门了一趟般。

  “是啊!还有大半年!”赵恒叹了口气。

  刘娥不着痕迹看了看赵恒的神色,轻轻笑道:“但愿不再有任何节外生枝,我们一家三口能早日团聚。”

  赵恒的神色微顿,看着刘娥复新点一盏茶。

  半晌,赵恒方缓缓问道:“你有话要说?”

  刘娥将那黄金汤瓶置于火炉上,抬眸看向赵恒,道:“三哥,你该去见潘罗支。”

  赵恒不料刘娥如此坦然直接,怔了下:“你听闻了?!”

  刘娥点头:“我还记得三哥与我探讨过的‘以夷制夷’。”

  赵恒轻轻摩挲着那青釉盏的边沿:“我又何尝不知蕃域的利害干系,封潘罗支为王,算不得甚,可一个王位,真的便能换得他甘心供朝廷驱使吗?!再则,他若顺利平定了李继迁,此消彼长,蕃域势大,潘罗支作为异性王,坐拥一方,又如何能断定他没有反骨,不会成为第二个李继迁?!”

  刘娥道:“既如此,三哥更应亲自去会一会潘罗支,见到其人,观其相,察其色,到时自然便会有一个决断。”

  赵恒还是有些犹豫。

  刘娥也不着急,听得那汤瓶的水沸了,提过倾注入茶盏:“北有契丹,西有党项,都对东京虎视眈眈,已成掎角之势。质子之约三年将满,若辽南下之心不死,意欲反悔,这期间必定生事,如今蠢蠢欲动的李继迁可正好利用之,是以朝廷要是再次出兵党项,须得同时加强北边边境的防守,两方牵制,于我朝实为不利,”边说,边用手指沾了点水,在石桌上简单地画了几方的地形图,最后,那细白的指尖点在蕃域那一方上,对赵恒再说出的话,少了朝臣们那么多顾忌,“潘罗支,三哥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与其猜测犹疑,不如先示之以诚,三哥去见他,非纵容,而是恩宠嘉赏,给足了潘罗支面子,要知晓党项做大,对他蕃域并无好处,潘罗支既是能做六谷部首领之人,相信其会审时度势,也懂何为识时务。”

  赵恒瞳孔微缩了缩。

  ———

  三日之后,赵恒留下宰相李沆留守京师,带着寇准、王钦若等重臣,前往京兆府,与蕃域六谷部首领潘罗支会盟。

  双方商谈顺利,潘罗支接受赵恒的封授,统治西凉,出兵攻打李继迁。

  宋朝廷西北战局的压力骤减,赵恒带着臣工们在京兆府的行宫逗留了小半月,在收到捷报,李继迁的党项军节节败退后,终于安了心,准备起驾回京。

  然,此时的东京城之中,却发生了一起大事,一起足以震惊朝野,让大宋官家措手不及之大事。

  这日,刘娥与往常一样,在庭院凉亭里,做些绣活儿。

  杨璎珞在侧,津津有味地吃着各种据说是东京城最好的酒楼里最好的厨子做的糕点,是赞不绝口,连连叫好,极尽夸张之能事。

  刘娥觉得有点好笑,再好吃,该是也比不过宫里御厨做的,便说这渡云轩里,苏义简专程寻来的厨子,做的糕点也很美味,杨璎珞就是贪新鲜,不过嘛……刘娥上下打量了杨璎珞几眼。

  “璎珞,你要是再这般吃下去,我这给你缝制的襦裙,还没完成,便得改尺寸了。”刘娥一脸心疼地道。

  “啊?!”杨璎珞一瞬瞪大了眼,两颊塞得满满的,瞧去甚是滑稽,她眨巴了眨巴眼,方反应过来刘娥说了甚,“姐姐,你手里的,是,是缝给我的?”

  刘娥故意叹道:“或许不合身了,你不能……”

  “我能!我能!”杨璎珞激动地打断,忙放下手里的糕点,“不吃了不吃了,我绝不能把自己吃成个胖子,穿不了姐姐做的衣裙,”兴奋地扑过去抱着刘娥的脖颈,“好久都没人专门给我缝制衣裳了,姐姐对我真好!”

  刘娥也暖心地笑开,拍了拍杨璎珞的手背。

  便在这时,廊下蓦地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两个院子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仓皇奔来。

  刘娥和杨璎珞同时神色一滞。

  “发生了何事?”杨璎珞急切地率先开口问道。

  那侍卫扑跪到刘娥脚边,几乎支撑不住:“夫人,质子在皇家猎场被人劫走了。”

继续阅读:第4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大宋宫词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