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沈溪山正在串着钓鱼用的钩子,见冯笑非进来了,便道:“王姑娘似乎心情不好,你不多陪陪她?”
“让她稍微静一下。”王夕瑶轻声地说:“刚才那个男子,是跟她有过婚约的,后来夕瑶家一出事,马上就退了婚。”
沈溪山眉头一皱,有些气愤道:“这算什么男人?一点担当也没有。”
冯笑非道:“都过去的事了,她一直很坚强,一会儿就好了。”
沈溪山提议道:“不如咱们拉着她一起钓鱼吧?”
冯笑非双眼一亮:“好啊,我也从来没在海里钓过鱼呢,不管能不能钓着,总归可以放松一下心情。”
沈溪山把竿子拿起来:“走,咱们试试运气去。”
他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些杂碎的荤腥之物,分别挂在三根钩子上,再教她们如何把鱼线甩得远远的。
海钓其实很有意思,需要耐心,还讲究时机,快了鱼还没咬实,慢了鱼可能又吞了饵,挣脱钩子逃回大海。但是这些都不是冯笑非需要关心的,沈溪山是海边长大的人,竿子一动他就知道鱼上钩了没有,是大鱼还是小鱼。
“上钩了!”沈溪山猛地将竿子提起,一条白肚子的鱼就破水而出,不停地扭摆着,企图想回到海里去。
“哇,太厉害了,快快甩过来,我来取。”
“钩子锋利,别扎伤手了,拿着。”沈溪山取下鱼,朝她扔了过去。
冯笑非快步上前,将那还活蹦乱跳的鱼放入水桶里。
才抬起头呢,就听王夕瑶大喊道:“动了动了!我是不是也钓到了!”
她帅气地一个提拉,又将一尾鱼拉了起来,比刚才的还要大。
沈溪山一边解下鱼,一边道:“感觉底下是鱼窝。”
冯笑非大喜,回头跟船员道:“先停一停,让我们多钓几条。”
船停了下来,三人继续下钩,接二连三的鱼钓了上来,喜得冯笑非合不拢嘴的。收获的乐趣,可不要太美了,哪怕她不能吃海鲜,也可以给大家尝尝啊。
“这么多品种,看来有口福了,我给你们做个炖杂鱼。”王夕瑶刚才郁闷的心情也好了大半。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无边无际的碧海,呼呼的海风从耳边穿过,真有一种远离尘嚣的自由。
冯笑非忽然叫她:“王夕瑶。”
王夕瑶佯装凶巴巴:“为什么要连名带姓叫我?”
冯笑非道:“是想郑重告诉你,不开心就对着大海喊出来,别积在心里,当你喊出来就轻松了。”
王夕瑶冷哼:“我才不难受呢,我现在开心得不得了,很快就能回到珠岛了,我也不用被迫看你们秀恩爱了。”
日头逐渐高升,也没什么风,越发的闷热。
冯笑非捡鱼也捡累了,率性地坐在甲板上,脱了鞋子掳起裤管将腿伸到海水里。一阵沁凉从脚下升起,舒服得让她想叹息。
她踢了踢水花,惊走一些想靠近的小鱼。
这般惬意让王夕瑶心里痒痒的,也忍不住挨着她坐下,将脚伸到海水里去泡着。
“怎么样,舒服吧?”冯笑非笑道:“要是能到海里去游一游,那才更舒服呢。”
王夕瑶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一处:“笑非你快来看,好大的海龟啊。”
冯笑非再也忍不住了,道:“我下去跟它玩玩!”
她双手一撑便跳下了海,海水沁凉,正好消解一浪一浪的热息。
冯笑非的水性好极了,一下就追上了大海龟,逗着它玩儿,摸摸它的龟壳,翻转它巨大的身子,还招呼着王夕瑶:“一起下来玩吧,这海水可凉快了。”
王夕瑶哪里敢,只能坐在甲板上,羡慕地看着冯笑非像鱼儿一样欢快地玩乐。
冯笑非继续游说道:“海水是有浮力的,就是会把人浮起来,你只要放轻松,就不会往下掉的。”
“真的吗?”王夕瑶被说得有一丝心动,“那万一有浪来,你可得抓住我。”
“这风平浪静的,哪里来的浪?”冯笑非游了回来,摊开双手,“快下来,我会保护你的!”
王夕瑶壮着胆子,缓缓往下滑,犹犹豫豫的样子,冯笑非嫌她太慢,猛地一拉她的脚,快速将她拉下了水。
王夕瑶一声尖叫,人却已是跌落海水里,惊慌得手脚并用胡乱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冯笑非捞住她的腰,一把将她带出水面,“别怕,稳住。”
王夕瑶呛了一口海水,直咳,平复下来后,发现真的没有下沉,笑道:“还真是啊,会浮起来。”
“我还能骗你吗?”冯笑非笑嘻嘻地道:“这不吓一吓,坏心情都跑了吧。”
“那可不,生死关头,哪有空想什么男人?”天高地远,她说起话来都胆大了。
“下来都下来了,不如好好玩玩,走,我带你去跟大海龟玩。”
冯笑非将王夕瑶推至大海龟的身旁,海龟往下一沉,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就在周围慢慢游动着。
王夕瑶深吸口气,慢慢把僵硬的身体放松,细细地品味着在海面上漂浮的感觉。她对着海龟伸出手,轻轻触碰一下,满心欢喜地笑开了。
两人仰面躺在海上,冯笑非、认真地跟她说:“其实啊,有时候人就是不要想那么多,大胆去尝试自己不敢做的事,去热爱,去努力,去享受。”
“嗯,现在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她们玩得高兴,都不想上岸了,直到船家大娘在船上叫:“饺子包好了,快上来吃吧!”
一听到有吃的,两人立马觉得肚子饿了,爬上了船就去换衣服。
热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冯笑非不客气地就夹了一个往嘴里塞,又香又热的饺子可真是美味啊,一口咬下去,甘鲜的肉汁就流了出来。
沈溪山正好也端了一盘子出来,看到冯笑非已经吃上了,急道:“那是鲅鱼馅的,你不能吃!”
他手里这盘才是给冯笑非的,没想到晚了一步。
冯笑非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夹起的饺子,喃喃问:“才吃了……一二三四五个……要紧吗?”想起上次过敏后的难受,她都有些脚软了。
“得赶紧催吐。我去混碗调料。”沈溪山说罢,急匆匆出去。
冯笑非赶紧往甲板走去,伸手呕喉想要催吐,可试了好几次,就是吐不出来。
很快,沈溪山端着调料过来,急道:“笑非,快,喝下去。”
冯笑非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反应,狐疑道:“溪山,我觉得我好像没有什么症状。”
一点也没头晕,也不觉得难受,掳起袖子看,手臂也没有起红疹什么的。她试探地问:“我这算是好了吧?在海岛生活久了,慢慢适应了?”
沈溪山也不敢这么快下断定,道:“再等等看。”
换好衣服出来的王夕瑶瞧见他们在甲板站着,好奇地问:“你们在干什么?饺子蒸好了怎么不去吃呢?”
身体一点异样都没有,冯笑非越发地自信了,笑道:“我们在等一个奇迹。”
王夕瑶不明所以。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冯笑非噗地笑了:“沈溪山,我真的可以吃海鲜了,你看,一点过敏的反应都没有。”
沈溪山也松了口气,将那碗混杂的调味料倒入海里,道:“回到岛上,我亲自给你做一顿海鲜宴。”
“好啊。”之前很遗憾,那么热爱海鲜的她,一口都不敢吃。现在不过敏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去要好好品尝美味!
船还没靠岸,就看见青沧伸长了脖子在冲他们挥手,“大小姐,大小姐,在这呢。”
冯笑非一下船,他就赶紧上前去迎接,道:“夫人在家,等你许久了,让你一下船就回去。”
冯笑非奇怪地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沧道:“没有。就是你这次出门,有好些日子了,夫人和老夫人都十分想念。”
“行吧。”她转头对沈溪山道:“我先回趟家,晚点去吃你的海鲜宴。”
“好,不见不散。”
冯笑非匆匆往家里赶,刚进门就看到罗云依板着脸在廊下站着,平日里活泼的鸟,都缩着脑袋不敢多叫一声。
“娘。”冯笑非高兴地叫了一声,“我回来了,京都真是个好地方,我给你们都带了很多礼物哦。”
罗云依却没有半分高兴的样子,而是叹气道:“你与沈公子的事情,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他为人端正,你怎么能如此糟践人家,说走就走,也没个交代的。人家大老远跑去找你,也是三番四次帮你,你别又想一出是一出的,回头把人甩了。”
“啊?”冯笑非一脸茫然,“我没有要甩他啊。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们只是有些小误会而已,不过现在已经达成共识了。”
罗云衣罗云依神色柔和了许多,问道:“你心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想到沈溪山,冯笑非笑得有些甜,道:“我决定和他订亲。”
罗云衣愣了半晌,蓦地眼睛一红,道:“好,你自己想仔细了便好。”
冯笑非勾住她的手臂,道:“娘,这下你高兴了吧,哎哟,笑一个嘛,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呢,快进去看看。”
罗云依没忍住,还是给女儿笑了一个:“你这丫头啊。”
冯笑非把带回来的订单放好,又处理了一下积下来的事务,日头就已经西沉了。
张大黑尽职地进来通知她:“大小姐,沈先生来接你了。”
“好,我这就出去,你跟殷管家说一声,我今晚不在家里吃饭。”
她出了门,看到沈溪山便笑了:“来得比我预想的还要早呢。”
沈溪山道:“怕你饿了。”
她看他连衣服都没有换,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想必是处理海鲜留下的味道。她不觉得难闻,反而觉得心里好踏实。
她主动挽起他的手,道:“沈溪山,你知不知道我娘急急叫我回去干什么?”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她摇头笑道:“没有,就是交代了一下,准备跟你订亲的事情。”
沈溪山也笑笑,将她的手拉得更紧,道:“我回去也马上跟母亲商量此事,让她立马就上门提亲。笑非,我不会负你的。”
带着她穿过南渡大街,往海的那一边走。
海边的小草屋外,满满一大桌的海鲜,虾,蟹,鱼,螺,贝,海参等等应有尽有,他似乎是想要把海里能吃的,都做给她品尝。
“来,坐这儿。”他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一会吃饱了,我带你去划船。”
冯笑非好奇地问:“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啊?”
沈溪山倒也是不藏着掖着:“对,到时你就知道了。”
“行,那我就不问了。”
晚霞铺满了天,夕阳无限好,近黄昏又如何,她现在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圆圆的月亮,也早早就升上了空,静静地照着人间大地,海浪的声音,就是最佳的奏乐。他做的海鲜味道好极了,吃得冯笑非肚子圆鼓鼓的。
今晚的风很安静,很适宜出海啊,他把船推远了些,这才跳了下来,划着小船往铺满月光的海面摇去。
冯笑非躺在船上看着皎洁的大月亮,柔声地问:“沈溪山,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沈溪山停了下来:“是,我曾答应过你,要将《潮汐图》相关的事情,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