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御书房点灯,幽幽萤火照亮方寸之间。
一道鬼魅人影迅速上前,单膝跪地,“霍曲枭驻守锦州城,胡人已经被驱赶走。”
皇上的笔锋一顿,黄豆大小的墨珠当即掉落在宣纸上,毁了这信纸。
“皇上,要不要……”
锦州是块偏僻的地方,要是霍曲枭死在那里,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的。然后,将霍曲枭的尸体运送回京,赏一个为国捐躯的名头,死后追封,给霍曲枭作为将军的最大体面。百年之后,历史还会夸他这个皇帝仁慈。
“找机会做掉,霍曲枭是祸害,不能留太久。”
“是。对了,还有沐颜昭……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一并当做霍曲枭身边的乱党。”
一个字,死。
既然都是死,那为何不向死而生呢。
一夜过后,锦州被白雪皑皑覆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苍白。头顶有大雁盘旋而过,时不时朝地上已经腐烂的尸体啄上一口。被冻的已经僵硬的尸体,全都被埋进了深坑中。多年后,这里便会形成一个乱葬岗。
沐颜昭打了个冷颤,裹紧着身上的衣裳,冷得瑟瑟发抖。这锦州好生奇怪,一夜之间就从沈秋转变成寒冬,连天都暗沉下来,不见天日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
“将军,我们物资紧缺。”
粮草和干净的饮用水,过冬用的棉衣,马草,都成了棘手的问题。
霍曲枭让霍十去城中取点。
还没等他们发话,便有百姓自告奋勇来营地里送东西。这是百姓们第一次感到能信任朝廷,即便是远离天子脚下,他们的生命还没有被完全放弃。
接二连三的百姓送来伙食、粮草,足够他们抵御一阵子。
“你们干这么对一个朝廷命官,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咳咳咳。”魏乙被霍曲枭扔进了锁着牲畜的铁笼中,脖子上拴着铁链,霍曲枭不想让人好过,那人必定会生不日死。
魏乙在宫中当个宦官,就已经这么得意洋洋,遑论那些坐在高位上看他们笑话的人。
霍十亮起了拳头威胁魏乙不要胡言乱语,否则今天没有馒头吃,只有拳头吃!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来了?”霍曲枭坐下,亲自盘问魏乙。
魏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来已经为自己的不懂事挨打过。
“你管是谁,总之,都是杀你的!霍曲枭,你这个叛国贼。连你岳父都要上折子参你一笔,你这种人死不足惜。”
好大义凛然的一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霍曲枭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剿匪的事……霍曲枭一直记在脑海里,那个内贼,他一定会揪出来。
审问了整整半个时辰,只从魏乙嘴里扒出了一点消息,要杀他们的人正在赶往锦州的路上。
想来,是他霍曲枭做人做的提差劲了,居然这么多人都对他的性命感兴趣。
魏乙一直将“不得好死”四个字挂在最边,随着黑布一盖,魏乙的实现再次陷入黑暗中。
霍十低声提醒:“我看他差不多要疯了。”
每天像狗一样被栓在笼子里,又是个宦官,心态不正常,也是很正常的事。
霍曲枭撑着下巴,眼神出神了很久,忽然拍了拍霍十的肩膀:“接下来几日好好防备。”
杀他,难如登天。
即便他现在处境落魄,那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动手的。
霍十最佩服的,就是霍曲枭不论何种境地,都能保持乐观向前的态度。
眼看着锦州城越来鳄鱼额好,开始恢复过往的惺惺想容个,沐颜昭心里甚是欣慰,一切总算是回到了正轨上。
然而,好景不长。
某日夜里,沐颜昭突然听见了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开始,沐颜昭还以为是外边打雷,可仔细一听,哪里是打雷的声音,分明就是马蹄阵阵。
源于内心的恐惧唤醒了她。
沐颜昭猛地坐起,霍曲枭也跟着披上外衣。
“将军,外边来人了。”霍十进来禀告,说京城来的人,要将他们捉拿。他们擅自在锦州开战,早已违背了原本的圣旨。
说来可笑,本来是护国,护着黎民百姓,却被说成了擅自行动,要捉拿他们,以儆效尤。
沐颜昭出去时,外面已经是火光连天,散发着阵阵杀气,每个人的脸上的视死如归。仿佛这一夜,没有人能熬的下去。
魏乙困在笼中,呜呜咽咽的叫唤着,终于有人掀开黑布,让他重见光明。
“救命!”可掀开黑布的人是沐颜昭,她冷笑一声,“你们这帮狗腿子跑的还真快,锦州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赶走了胡人,却要被你们掺和一脚。”
沐颜昭第一次觉得现实这样的可悲,明明应该同心携手抵御外敌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内斗。那些胡人要是知道他们大禹国内部如此混乱,肯定会高兴死。
俗话说的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禹国要想被胡人毁灭,那是有一定难度,必须先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先打自家人。
如此一来,才能符合混乱的局面,让胡人有机可趁。
沐颜昭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朝着火光最烈的地方走去。来人带着铁骑精兵,要将他们取而代之。
“霍将军,谅在你曾为国效力的份上,我不想亲自抓捕你,还请你上车,回京接受审判吧。”
霍曲枭若是接受,早在来锦州之前就放弃希望了。
双方一眼不喝,剑拔弩张。
“霍将军!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皇上已经怒了,若不是你刺激了锦州的胡人,他们也不会转移目标攻打其他城池!现在,胡人的大部队离京城越来越近,如果京城沦陷,这个千古罪人,霍将军担当的起吗?”
他霍曲枭何德何能当个千古罪人?这黑锅,他不背。一个将人肩上扛着的只能是两样东西,家国与荣辱。
双方一言不合,在郊外驻兵营地打了起来,场面称得上是轰轰烈烈。
混乱之中,沐颜昭被人擒住了,脖子上被抵着一把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