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从房檐上纵身一跃,直直地落在寝阁廊下,轻功极好的他宛如一只夜行野猫,没有牵动出一丝响动。
铁马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屏住呼吸,双耳微动,隔着寝阁大门,仔细辨别着里面的呼吸声。
须臾,铁马眼前一亮,这般不拘小节的呼吸声,也就只有莫染这种叽叽喳喳的死丫头才能发得出来。
并且,她一定是口呼吸!
于是,铁马两指捏紧石子,对准窗格,冲着莫染呼吸的位置直直投掷过去。
石子划破窗纸,在空中飞速前行,直冲莫染的额头。
寝阁里传来莫染的吃痛声。
铁马嘻嘻一笑,胥不归也从房檐跃下,背着手,静等着莫染出门。
片刻之后,莫染揉着自己的额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寝阁大门,狠狠地瞪了胥不归和铁马。
莫染闷声怒道:“铁马!”
她心知铁马耳力极佳,这事儿也只有铁马能干得出来,作势要踹铁马。
铁马直接一闪,躲在了胥不归身后,又从胥不归的肩头探出半个脑袋,嬉皮笑脸。
“口呼吸对嗓子不好哦。”
莫染怒气更盛,想要越过胥不归,找铁马麻烦。
胥不归横起胳膊,拦住莫染,道:“先办正事。”
莫染揉着自己的额头,又一次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如若不是手稿,她肯定要把他们俩痛骂一顿!
莫染带着两人往后院藏画阁走,随口问道:“怎么就你们俩?金戈呢?”
胥不归冷冷道:“不该问的别问。”
莫染切了一声,不屑道:“不就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去了么,搞得这么神秘。”
铁马忿忿道:“哎,他去临风馆了,这种地方,我还都没去过!将军,我想去。”
“闭嘴。”胥不归低声,但语气强硬。莫染与铁马一左一右两个聒噪鬼,对胥不归而言,全是噪音。
莫染瞥了铁马一眼,心道,你去面首馆,肯定要与面首争个才艺颜值高低,能完成任务才怪。
三人一起来到藏画阁门口,不出意外,门上依然挂着锁。
莫染指了指大门,抬头看了看画馆二楼窗户,闭上了眼睛,动作一气呵成,轻车熟路,似乎在说:我准备好了,飞吧。
铁马也已经熟稔了,可当他拎起莫染衣领,准备起跳的时候,莫染突然睁开眼睛。
“等等。”
已经发力的铁马又是一个踉跄,这下直接摔倒了。
铁马吃痛,揉着自己的腿,道:“不是,你们两个今晚都抽风啊?我已经瞎了,还想让我瘸吗?”
莫染赧然道:“对不起对不起,心理阴影了,一闭眼就想到了当财神爷那天。”
“将军,我不带她了,交给你了。”铁马气鼓鼓道。
铁马话音刚落,还等不及莫染反应,胥不归直接拎着莫染的后脖颈,一跃而起,腾空而上,直接带着莫染来到二楼窗边。
虽说莫染被铁马带着高空飞行了数次,已经习惯了,可这次被胥不归拎起来,她比之前几次都要惊魂未定。
一是莫染来不及反应,二是,胥不归的手劲儿也太大了些,衣领勒得她生疼,差点喘不过气,
莫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用鼻子呼吸。”胥不归淡漠的声音在莫染耳畔响起。
莫染没好气地白了胥不归一眼,轻轻推开藏画阁的窗户,钻了进去。
胥不归本不愿进去,可却被莫染强行拽了进去。
“你进来帮我找,节约时间,一个印着大邺皇室专用朱印的明黄色画匣。”
自从上次藏画阁被西祈暗探搞得一片狼藉之后,颜青就将藏画阁的画重新分了类,尤其是宫廷画作,藏匿得更加严实。
胥不归瞬间警觉起来,狐疑地看着莫染:“你找宫廷画作作甚?”
莫染一早就预判到了胥不归会这么问,她对胥不归的性格不能称得上了如指掌,但也能摸透个七七八八了。
“君上召师父回京,就是为了要在上巳节公主的及笄礼上给公主作画,工作量巨大,我怕师父累着,想为师父分忧,想临摹公主画像。”
莫染此言非虚,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像从魏浥尘处习得一些绘画皮毛,哪怕未来回到现代,这点皮毛也足够她去修复大邺前后朝代的画作了。
只可惜,她的右手不能画了,如果能画的话,她甚至想成为魏浥尘名副其实的弟子。
望着莫染真挚的目光,胥不归的疑虑被打消,下意识问道:“你和你师父关系很好?”
胥不归刚说完,就察觉到自己多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个没来由的问题。
莫染忙着穿梭在各个画架之间找画,没听清胥不归说了些什么,她头也没抬,道:“什么?”
“没事。”
莫染奔走于各个画架之间,并未找到那日看到的明黄色画匣,一时有些着急。
就在此时,胥不归的声音响起:“这里。”
莫染急忙走过去,胥不归在最里侧的画架深处,找到了画匣。
莫染大喜过望,她双手从胥不归手中接过画匣,小心谨慎,就像曾经修复文物那般。
毕竟,这里很有可能是《凤启临雍图》的手稿!
莫染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匣,胸口起伏剧烈,心跳如擂鼓,半是紧张,半是期待。
她徐徐展开画卷,看清画卷上的内容。
画中少女一袭丹红宫装,青丝逶迤至地上,未簪钗环,不施粉黛,尽管脸部细节尚未完善,但仍然可以感受到少女明艳不可方物。
更重要的是——
这就是《凤启临雍图》中栖梧公主的那身红色装扮!
正当莫染大喜之际,胥不归的声音响起。
“她不是梧妹。”
胥不归笃定的话语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在莫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