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回想起方才与胥不归的约定,与胥不归交易一事,不能有第五人知晓。
同时,莫染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此事泄露,胥不归追踪西祈暗探一事将满盘皆输,届时势必卷起血雨腥风,一则国家不宁,二则搅乱历史进程,麻烦可就大了。
虽说魏浥尘为人正直,绝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可是,莫染已经答应了胥不归,她不愿违背诺言,背信弃义。
魏浥尘摇晃手中折扇,眼睛微眯,看出了莫染的为难。
“这件事,关系重大,对吗?”
魏浥尘语气柔和,如沐春风,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
莫染点头。
“甚至关系到社稷安宁,对吗?”
莫染再度点头。
魏浥尘沉吟片刻,利落地合上折扇,起身,正色道:“好,我不问。”
莫染松了一口气,对魏浥尘充满了感激之色,同时对魏浥尘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
眼前的男子,外表看起来是一名温润如玉,春风化雨的翩翩公子,但实际上他却有一颗不输胥不归的家国心肠。
为了家中徒儿,他敢只身前往将军府要人;
为了洗清徒弟冤屈,他还敢与威名远播的镇国将军对抗,不卑不亢;
为了社稷安宁,他揣摩出了其中利害关系,选择缄默。
能画出大气磅礴的《万国来朝图》和即将画出流传千古的《凤启临雍图》的画家,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一时间,魏浥尘在莫染心中的形象伟岸了许多。
魏浥尘轻轻拍了拍莫染的肩头,温和道:“收拾收拾,准备用饭了。”
莫染应了一声,冲着魏浥尘拍了拍胸脯,俏皮一笑:“上次夜宵没让师父吃好,今天徒弟给师父补上。”
言毕,莫染小跑去往小厨房。
魏浥尘望着莫染的背影,笑意更甚,但同时心中的疑窦也愈发明晰了许多,莫染似乎真的变了一个人。
半个时辰后,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肴出现在餐桌上。
云黛几乎不敢相信,向厨子几番确认,证实这桌菜肴的确出自莫染之手。
颜青还在为莫染散财童子一事喋喋不休,云黛夹起一筷子醋熘木须肉塞在颜青嘴里,嫌弃道:“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颜青本来还说个不停,刚吃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再回头一看,魏浥尘不停地往自己碗里夹菜,平日里谦和有礼的模样几乎荡然无存。
魏浥尘的吃货属性就这么展现了出来,莫染窃喜,看来有了可以拿捏师父的招数。
三人哄抢桌上菜肴,一时间乱作一团。
这场争抢大战最终演变为“最后一块葱烧鸡翅究竟该落在谁的碗里”而展开的论文演讲。
魏浥尘率先道:“我在外采风,风餐露宿,你们这些做小辈的,应该尊老爱幼。”
“师父,尊老爱幼,您得先爱幼啊,师父师姐在上,我最幼,应该是我的。”颜青不甘示弱。
云黛一筷子敲在颜青头上,道:“你可闭嘴吧,堂堂七尺男儿,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幼。我是师姐,师弟应该尊老,师父应该爱幼,所以归我了!”
三个人彼此互不相让,一块鸡翅在他们各自的筷子中互相传递,谁都没有占得上风。
莫染见状,直接上手,拿起鸡翅,不假思索放进自己口中。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道:“莫染!”
莫染吃着鸡翅,慢条斯理道:“再争的话,下次我就不下厨了。”
莫染看着三人的瞬间安静的模样,不觉失笑,好像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新柳画馆,和他们成为家人。
晚饭后,魏浥尘亲自送莫染回寝阁。
一路上,魏浥尘还不忘给莫染布置任务,恨不得一日三餐都让莫染包圆了。
对此,莫染点头称是,看着掉了马甲、暴露了吃货属性的魏浥尘,嗤地一笑。
莫染回到寝阁,与云黛一起卸下钗环后便躺在榻上,静静等待着子时三刻胥不归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莫染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夜已深,窗外传来阵阵夜枭低鸣。
此时,房顶传来一阵窸窣,可莫染已经熟睡,什么都没听到。
寝阁的屋檐上,胥不归与铁马站在屋檐上,两人迟迟等不来莫染,一时间进退维谷。
铁马气呼呼道:“这死丫头,睡这么死?我去把她叫醒。”
言毕,铁马作势就要往下跳,可刚腾空,却被胥不归一把拽住衣领,铁马一个踉跄,差点从房顶上摔下去。
胥不归严肃道:“擅闯姑娘寝阁,不妥。”
铁马指了指自己眼前的黑布,略略提高了音调:“拜托,我是瞎子,瞎子!”
胥不归斩钉截铁道:“那也不妥。”
铁马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副摆烂的模样。
胥不归凝神思忖片刻,突然有了主意,他向铁马招了招手。
铁马附耳过去,听完胥不归的话之后,噗嗤一笑,忍俊不禁:“将军,你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