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不归的怒火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他一步步走向马车。
尽管他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峰,但在来之前,还是与铁马换了衣衫,以免一身血污,吓着百姓和莫染。
莫染掀开轿帘,一看是胥不归,顿时慌了神色,将脑袋缩回马车内。
胥不归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的这句话:“一块小石头就敢当成暗器,你真以为我将军府的府兵是吃干饭的不成?”
莫染感受到胥不归这下是动了大气了,她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整个人懵在原地。
“我去和哥解释。”
凤栖梧说着便要下车,却被莫染一把抓住,冲着凤栖梧死命地摇头。
“不行,你下去的话,事儿就大了!”
魏浥尘翻身下马,亦是想要为莫染两人分说,决意将责任悉数揽在自己头上。
谁料,胥不归竟看穿了魏浥尘的来意,抬手止住魏浥尘。
“那日之后,我敬先生胸怀大义,可我没想到,你竟也跟着她们胡闹!”
“她只是想祭拜她的生父而已。”
胥不归怒喝一声:“你不必为她们辩解,莫染,给我下来!”
莫染迟迟不敢下车,完全不敢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胥不归懒得再争辩,直接跨上马车,钻入车厢,预备将莫染拎出来。
“胥不归,不是,你听我解释……”
“哥,不怪莫染和魏先生,是我,都是我的错……”
胥不归注意到车厢上放着的酒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端起酒瓮,盯着两人,道:“呵,酒都备好了,去城郊野炊?”
凤栖梧焦急不已,猝然起身解释:“不是,这坛酒是……”
然而由于车厢空间狭小,加之凤栖梧起身带来的剧烈晃动,胥不归手一个不稳,酒坛从他手中滑落,“砰”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车厢内瞬间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凤栖梧望着地上粉碎的酒坛,哀怨之色顿时涌上脸颊。
莫染也呆住了,她抬起头,看着胥不归,冷笑一声:“胥不归,你知不知道,这坛酒,是栖梧亲手为先上酿造,就等着这日祭拜……”
胥不归一时错愕,不知该作何反应。
莫染嘲弄一笑,直接下车,方才对胥不归的惶恐,悉数化为怨怼。
午后烈日正盛,骄阳似火,莫染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她不理解,分明没有暴露栖梧的身份行踪,分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栖梧只是想祭拜自己的生父,何错之有!
此时,胥不归也走出车厢,立在马车前,望着莫染的背影,整张脸阴沉得骇人。
凤栖梧见此情形,心中委实内疚,因为她的一点私心,竟闹出了这么大的不愉快,她想要下车解释,可刚掀开轿帘露出了半张脸,魏浥尘便果断地拦了凤栖梧。
“别出来。”
随后,魏浥尘径直来到胥不归身边,低声道:“人多眼杂,大家不如先回新柳画馆再做定夺?”
胥不归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斟酌片刻,道:“回府。”
魏浥尘不解:“可画馆距离更近一些……”
胥不归直接打断,目光冰冷,毋庸置疑:“听我的。”
魏浥尘见状,也不再与胥不归争辩,走到莫染身边,轻声宽慰道:“听话,先回去。”
莫染深吸一口气,眼下的形势,怕是只能如此了。
胥不归突兀开口:“魏先生,还请您先回画馆。”
魏浥尘本欲跟随,试图帮她二人从中说和,看能否将责任担在自己身上,可胥不归这般言语,他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告辞。
然而魏浥尘不知道的是,胥不归此言,是在保护他……
“借先生的马车一用,我今晚会亲自派人送回画馆。”
魏浥尘点头,临走前拍了拍莫染的手,示意莫染不要意气用事。
莫染沉默不语,仍旧愤愤,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胥不归亦是一言不发,翻身上马,怒喝了一声“驾”,往将军府驶去。
车内,凤栖梧满怀愧疚,握住莫染的手,道:“莫染,对不起……”
“没事,和你没关……”莫染伸长了脖子,故意冲着轿辇外道:“本来属于你的及笄礼,你无法参加,你的亲生父亲,你也不能相认,好一个河清海晏盛世长宁的世道!”
车外,胥不归一言不发,眉心紧锁,此时的他并不在乎莫染如何认为,只想赶紧带着凤栖梧回府。
然而,刚到将军府门口,胥不归遥遥望到几名布衣素衫的高大男子站在将军府门口。
糟了,他还是知道了……
胥不归“吁”了一声,心里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面上依然不着痕迹。
几名男子齐刷刷地下跪,毕恭毕敬道:“将军万安。”
胥不归睥睨着几人,道:“何事?”
“属下们奉君上之命,接贵人回宫。”
听得此话,莫染坐不住了,她迅速掀起轿帘,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