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宛如一块巨石,直直投掷到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湖面之中。
莫染讶异,胥不归皱眉,凤栖梧眼眸微动,三人各怀心思,神色迥异。
“他怎么来了?”
胥不归按下心头的不爽,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虽然不喜莫染与魏浥尘举止亲密,但他还是知道魏浥尘性格机敏,无事绝不会登门。
金戈道:“新柳山人称,事关重大,需得亲自与将军和……”他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莫染,“和莫姑娘当面分说。”
闻言,莫染更加诧异,她刚想开口,胥不归却直截了当道:“带他去偏殿等候。”
金戈应声离开。
胥不归径直走向秋千架,莫染以为胥不归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可胥不归直接越过莫染,停在凤栖梧面前。
“梧妹,你先回房休息。”
原本胥不归就对凤栖梧昨日外出一事耿耿于怀,尤其闹出了韩威那件事,他又怕魏浥尘提起韩威,万一再惹得梧妹忆起前事,就不好办了。
凤栖梧点点头,将心底的涟漪抚平,走下秋千,往后院走去。
见凤栖梧离开,胥不归便引着莫染往偏殿走去。
莫染满腹疑问,她与胥不归一样,也以为是韩威那边有什么情况,便赶紧与胥不归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一到偏殿,莫染便瞧见了神色匆忙的魏浥尘。一向穿戴整齐得体的魏浥尘,头发凌乱,只用一根发带简单地绑着,发带末梢还叠进了衣领里,一看就是来不及收拾,便匆匆赶往将军府。
且,魏浥尘眼底的乌青比胥不归还重,显然也是一夜无眠。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魏浥尘不会这般匆忙。
莫染迎上去,焦急问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魏浥尘瞥向敞开的大门,胥不归立刻会意,将门窗关紧,他亦是眉头紧锁。
魏浥尘见状稍稍放心,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道:“胥将军,你求的东西,现下已经有答案了。”
言毕,魏浥尘将信笺交给胥不归。
胥不归疑惑地打开信笺,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不禁愣住。
莫染焦躁不安,凑上前去,她亦是吃惊不已。
信笺所写,正是那封破译了一半的西祈密函——帝姬离家出走,即将抵达大邺临雍城,临风馆需做好准备。
莫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到无以复加:“帝姬?西祈的赫连静姝!”
此人正是《凤启临雍图》第二卷背后的史实,西祈帝姬赫连静姝思慕修罗将军胥不归,西祈愿将帝姬许嫁大邺,欲与大邺结秦晋之好,可修罗将军对栖梧公主一往情深,坚决不愿和亲,便带亲兵前往西祈,与西祈王交涉谈判。
修罗将军出使西祈发生在永安二年的秋天,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早就来到了大邺!
胥不归和魏浥尘狐疑的目光几乎同时看向莫染,胥不归率先问道:“你怎么知道赫连静姝这个名字?”
莫染心道不妙,慌乱思索着应对话术。
胥不归沉吟片刻,扫了一眼魏浥尘,恍然大悟道:“新柳山人去西祈采风,打探到的情报还真不少。”
莫染慌了神,她根本不知道魏浥尘究竟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更遑论魏浥尘是否在莫染原身前提及过此人。
魏浥尘眼底的疑惑转瞬即逝,他并未接胥不归的话茬,解释道:“西祈的语法与大邺不同,他们一个字可以代表多个含义。”
言毕,魏浥尘向胥不归伸了伸手,胥不归将信笺递给魏浥尘。
莫染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险,这次侥幸过关了,看来魏浥尘确实与之前自己的原身提及过赫连静姝这个名字。
魏浥尘指了指其中一个字,继续道:“这个字,我们之前一直以为是‘公’,但实际上,他们的‘公’‘王’‘帝’‘君’等代表皇权的字眼,皆为此字,而西祈对公主的称呼,则是帝姬。”
胥不归思索片刻,随即向魏浥尘点头示意,对魏浥尘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友善。
“多谢。”
魏浥尘澹然一笑,道:“权当将军那日跑马时救了我的回礼,况且,我还有个徒儿被你圈禁在将军府呢。”
魏浥尘语毕,深深地望了莫染一眼。
胥不归嗤笑:“我这小小的将军府,可圈禁不了这匹脱缰野马。”
胥不归此言指的正是莫染带凤栖梧偷溜出府的事情。
莫染羞赧,忙转移话题道:“师父,你是怎么翻译出来的?”
魏浥尘云淡风轻道:“自那日无意间看到此信,我便开始翻阅西祈书卷,终于找到了答案。”
闻得此言,莫染百感交集,又是震惊,又是感动。这个难度,等同于让一个刚读完高中英语的人去翻译高级专有名词。
怪不得魏浥尘眼底一片乌青,原来是这个缘故。
“恰好昨日与韩统领一起整理藏画阁,寻出了这些西祈书籍而已。事关大邺安定,我只能清晨冒昧造访了。”
此言一出,胥不归颇为动容,他目光沉沉,望了一眼魏浥尘。
莫染觑着胥不归的神色,凭她对胥不归的了解,胥不归应该是对魏浥尘另眼相待了。
“话带到了,走了。”魏浥尘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回过头,以一种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你这当徒弟的,不送送师父?”
莫染闻言,急忙跟上前去,从魏浥尘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
两人一起走到将军府门口,魏浥尘停下脚步,压低声音,以避开将军府门口把守的府兵。
“我何时与你提过赫连静姝这个名字?”
莫染的笑容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