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冤家路窄
眼前的少女裹在一身白绒绒的狐狸毛披肩里,鼻子被风吹的有些红,尽管头天晚上睡得不太安稳,精神倒还不错。
反观那一长串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手下,蔫头耷脑的杵在一边,看着就十分丧气。
傅盛来才捋顺的一口气又被傅奚莳堵了回来,噎的他心烦意乱。
拄拄手杖张了半天嘴,也没能挤出只言片语,只好浅咳两声遮掩过去了。
许容方瞧了眼腕表,又瞧了眼傅盛来,顺着傅奚莳的‘吉祥话’接了两句场面词,把这场红黑脸给唱全了。
毕竟是傅家家事,他又并非傅奚莳亲眷,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拆了傅盛来的台。
他们的大戏还没唱完,万一气死一个,可就没法演了。
胡四舔着脸送了这个送那个,最后才将一脸不快的傅盛来搀上了车,吩咐一声,径直向着老宅开去。
***
还是熟悉的门廊花厅,小石桥路。
活水池里的红头鲤乍一见人飞快的窜了过来,仰着头晃着尾的讨食吃,与数月之前相比清减了许多,也少了很多。
想是无人喂食,苟且活着。
好在,她最爱的那条‘一点白’还尚有命在,没有一命呜呼。
廊边栽种的冬青也从圆润可爱长成了一头炸毛,连同长疯了的野草纠缠在一起,更衬得老宅多了两分萧瑟。
傅奚莳一路看着,恍如隔世。
等七拐八绕踏进会客厅,她才重新窥见一丝活人气,混着火盆的灼热充斥在厅里,迎头扑了她一脸。
里头人声沸沸,吃茶聊天,不亦乐乎,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就连傅盛来都一脸理所当然的直奔着主座而去。
这些人见他进门三声五声的恭维着,却在瞥见他身后跟着的傅奚莳时瞬间鸦雀无声,活似见了鬼。
“这是……这是!”有人瞪着眼点着手指。
“傅家丫头?你不是……”有人碰撒了茶杯,烫了手。
“家主,你不是说她……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人转头问向傅盛来。
也不知道傅盛来这位旁支当家是怎么同其他人讲的。
是早就停好灵、备了棺,等着她傅奚莳一抬进门便立马下葬。
还是她早已死在了外头,只浅浅等个消息回来,就能猫哭耗子一举将无主的家业都敛到手里。
这算盘珠子打的劈啪作响,俨然已经把这儿当了窝。倒是她这个本家人回来显得这么格格不入,没死反成了罪过。
不要脸归不要脸,傅盛来这打着仁义的幌子谋财害命,比当街耍泼赖账的二流子还让人恶心。
傅奚莳扯了扯嘴角,许容方知道她没憋什么好话。但眼下回来是为了操办白事,至于那些七七八八,等办妥了白事再着手处理也不迟。
咬了饵的鱼没那么容易松嘴,尝了甜头的熊瞎子也不会放弃这团蜂窝蜜。
总归产业都在他们手里攥着,任由傅盛来手眼通天,也一时没办法把这傅家家业吃进自己肚子里。
许容方拍了拍傅奚莳的手背,傅奚莳会意的点点头。
梅知欲上前一步抬椅子,却没料到这位姑奶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奔着傅盛来去了,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这怎么!”
“这不合规矩吧。”
众人面面相觑,梅知对着傅奚莳比了比大拇指:“傅小姐威武!”
许殊一脸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话没说完,一股腻死人的香水味冲进了会客厅,最先波及了站在门口的三个人,以张嘴说话的许殊反应最为明显,打起了成串的喷嚏。
“哟!我说怎么这么大阵仗,原来是小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