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速之客
来人想必念过红楼,也想仿一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只是功夫下的不到位,原本悦耳好听的吴侬软语到了她的嘴里成了腔调怪异的四不像,听得人如蚂蚁挠心。
若不拿腔拿调好好说怕也能听,非得东施效颦,里丑捧心。配上那腻人的香水味,成了无差别攻击的二重杀手锏。
威力甚佳。
还在拼命打喷嚏的许殊一时不知道是该护鼻子还是护耳朵,一脸狼狈的被呲牙咧嘴的梅知拽出了门,暂时逃离了是非之地。
就连许容方也忍不住掩了鼻子后撤两步,靠在门边上下打量几眼,并未多言。
傅盛来:“婉姝,你怎么过来了?”
徐婉姝:“小奚呀,怎么回来都不跟伯母讲的呀!也好叫吴妈多烧几个你爱吃的菜。”
傅盛来阴云密布的一张脸见着来人霎时放了晴,但这位打扮成人间富贵花的徐婉姝并未在傅盛来身上过多耽搁,反倒直冲着傅奚莳去了。
这一举动让她颇为错愕。
傅家正旁两支本就交集不多,傅奚莳与这位旁支当家的新晋夫人更是没什么接触。
拢共不过见了几面,加之听了她两句八卦。
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位夫人不是傅盛来的原配,早先只是养在外头的一房姨太太。
后来原配找上门,本以为得打个你死我活,没成想居然被好吃好喝的接回了家,不过两年,那位原配夫人就自个儿跑到庙里清修去了,徐婉姝这才得以抬了正。
傅奚莳瞥了一眼笑成花的傅盛来,知道这徐婉姝定然不是什么善类,也没打算给她好脸。拎起瓷壶倒了杯热茶,一偏身子躲开了她的手。
徐婉姝抓了个空,头先还挂着的假笑倏地收回去了:“哦呦!侬这小姑娘真是不讲规矩!教养都给你吃吃喝喝忘掉啦!”
说着话不忘回头一指:“有长辈在,侬还踏踏实实坐在这里,也不搞搞清楚这能是你坐的地方吗!”
这回不光傅奚莳想要捂耳朵,近前坐着的那几位管事的也纷纷面露难色,想必平日里受此荼毒不浅。
一个个不谋而合端起了茶盏,一抿二吹三摆头,十分整齐划一。
“傅家遭此变数,为人子女,理应将后事办好。至于别的,眼下暂且顾不上。”傅奚莳充耳不闻,好像没听见徐婉姝的话。“傅伯伯身为当家,应该不会难为我一个后辈,虽分了支,好歹也算一家人,料想外人也是如此看的。”
傅盛来听着傅奚莳念叨场面词,又看见许容方这个外人正一脸看好戏的在门口杵着,只得嗯嗯啊啊的应到:“自然,自然。都是一家人,小奚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咱们就先把白事办好,剩下的都好商量。”
徐婉姝甩开傅盛来搭着她的手:“什么都好商量?!目无尊长,口无遮拦,在座的哪个不是侬长辈!傅家怎么教养出侬这个小白眼狼!”
傅奚莳没接话,不甚中枪的数位长辈纷纷坐不住了,站起来打起了圆场。
“好说好说!毕竟年岁小,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多担待就是了!”
“家主所言甚是!白事要紧,都是一家人,可不能教外人看了笑话去。”
傅奚莳对着人群那头的许容方翻了翻眼。
真虚伪!
眼看这些人车轱辘话就要开始第二轮,傅奚莳总算遂了徐婉姝的意,离了那已经坐热乎的椅子:“昨晚船上折腾的太厉害,吵了觉,睡得不太好,奚莳就少陪了。至于白事还望傅伯伯多费心,若有了章程使唤人告诉我一声。”
她说完话没等傅盛来回音就已经拔腿往门口走去,不过走了两步便突然转回了身,看着徐婉姝:“傅家除了我和我那外嫁的长姐、留下的管家陈叔之外都死绝了。眼下长姐不在,我便是傅家的掌家人。真要论起来,和傅伯伯平起平坐,也是全然合乎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