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战神凯旋
一叶耕秋2025-04-02 09:003,292

  接纳西秦降书的圣旨抵达凉州时,军营里的女兵预备役已经初见规模。

  那日,苏烈和罗将军听了苏婉的建议后,挣扎许久,终究被她那句,“凉州欲要世代久安,唯以人人皆兵自保”说服。

  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苏婉的告示一发出,举城沸腾。当日就有数以千计的女子前来报道,隔日更多,再日翻倍,如此往复。

  苏小将军亲自担任教头,从自保招式授起,步步进阶。到圣旨抵达时,部分天资突出的女子已经会射箭,刺刀等简单的攻击之术。苏婉将这些女子按照正式军队的模式,分组分队成团,实行严格管理,成效斐然。

  圣旨内容和苏烈所料不谋而合。云瑾接纳了西秦新帝的朝贡提议,并封罗将军为平凉侯,驻守凉州,以保边境太平,着苏烈、苏婉率大军返京受赏。

  临行前,苏婉郑重地将女子预备役托付给罗将军,言辞恳切,望他给予她们信任与期盼,将她们淬炼成撑起凉州半边天的巾帼勇士。

  女兵们不舍苏小将军,齐齐跪地,热泪相送。苏婉红了眼眶,望向满地的战友们,遵遵嘱托:“尔等切记,你们今天选择的这条路,不曾有前人走过,但你们走成以后,便成了后人的路!这条路固然艰难崎岖,但男人能做的事,你们亦能!女子当自强自爱,以更加昂扬的姿态存在于这辽阔的天地间!苏婉将在京城热盼你们的道道佳音!”(内心不断敬告鲁大师:谢大师名言,屡用屡燃。)

  “将军放心,吾等必不辱使命!”

  万众同心,响亮的回应响彻上空。罗忠城内心剧颤地望着她们,好似旧识,又好似今日才真正相识,一种强烈的预感呼之欲出——凉州从此无人敢欺。

  大军离城之日,举城百姓全都出动了,送别的队伍一直排到城门外。乡亲们热泪盈眶,恨不能把己之所有都掏出来,献给保护他们的人。

  苏烈治军向来严格,数万大军无一人肯留下百姓一针一线。百姓们的感激抒发不去,拦在战神马前,不肯让他走。

  苏婉和尉迟凡感动不已,同步策马向前,劝苏老将军破例收下一份心意,以全乡亲们的拳拳之心。

  苏烈翻身下马,躬下身子,双手捧起一位老翁的自酿糟酒,高高冲举至头顶。

  “诸位乡亲,苏烈承蒙你们如此厚爱,生死不敢相望。今日之别,乃喜悦之别,苏烈不舍你们,但却期盼此生不再相见。因为那便意味着凉州安定富庶,再用不着我这杆长枪,这身朽木。”

  此话一出,人群里顷刻传出此起彼伏的哭声。

  苏烈眸光闪闪,露出了硬汉的柔情。

  “诸位勿要伤感,今我后人在场,老夫当街交代百年后事。苏婉听命!”

  苏婉立即翻下马背,躬身一拜。“祖父请示下,苏婉在。”

  “苏门后人谨记,我苏烈一生与凉州父老唇齿相依。今虽奉皇命还京,但待我百年以后,务必将我尸骨运至凉州安葬。老夫要长眠于此,千年万年的守望着这里的安宁。”

  “是,苏婉谨记。”姑娘含着热泪,拱手领命。

  百姓们的哭声却更甚了,刷得一下跪满长街,叩谢战神旷世恩情。

  苏烈仰天长啸,将一坛子酒饮尽,而后温柔地把酒坛子还给了老翁,翻身上马。“诸位!送军千里终须一别,苏烈就此别过!”

  百姓们自发闪至两侧,苏烈扬鞭策马,浩荡大军紧随其后,绝尘而去……

  大军长途跋涉种种,不加多述。但中途一家茶坊的插曲,却必须一提。

  那日,苏婉和尉迟凡二人趁大军休息整顿的间歇,策马到城郊的一处小茶坊饮茶解渴。却不想,茶上来,小二却拒绝了尉迟凡的碎银,说是老板娘请了。

  二人非常不解,顺着小二的视线往吧台里望去,霎时瞳孔地震。那包着粗布头巾,不施任何粉黛的老板娘,竟然是曾经名动京城的——甄玉娘!

  重逢的惊喜让三人喜不自禁,甄玉娘速速打点完店里的客人,到到桌前,与他们相认。苏婉望着她脸上从容的笑容,听着她明显粗犷了许多的嗓音,浑然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浑身散发着自信和自如。

  见她直了眼,甄玉娘打趣道:“是不是觉得我一身痞气?”

  苏婉脆生生笑了起来。“女子在这男子的秩序里行走,没点痞气,如何能行?”

  甄玉娘闻言,以茶代酒相敬:“先生,啊不,姑娘果真通透!”

  饮毕,她瞟了一眼尉迟凡,揶揄道:“公子现今,可算是与心上人终成眷属了了?”

  尉迟凡茶刚入腹,纷乱地咳了起来,脸涨红了一大半,心里合计,玉娘是什么时候瞧出他这心思的呢?

  甄玉娘聪慧,直言道:“打从你第一次带她来府,我便瞧出了,你对她有情。”

  这下,苏婉也红了脸,暗暗自问,竟是那么早吗?

  那边,尉迟凡睨了一眼苏婉,故作委屈地回应甄玉娘:“不太好追,还在努力呢。”

  甄玉娘朗声大笑,举起茶碗敬他。

  “那公子还要继续努力!只要功夫下得深,铁杵磨成针。”说完,她又抬手遮住了苏婉的视线,小声嘱咐尉迟凡:“放心,我瞧她,对你亦是有意。”

  尉迟凡霎时喜不自禁,端起茶碗与她相碰。“借老板娘吉言。”

  大军行进速度耽误不得,二人不敢久留,短暂与玉娘一聚,便匆匆离开了。但离别落在而今的玉娘身上,只有洒脱,没有忧伤。她与苏婉真诚相拥,笑送彼此,好不洒脱。

  ……

  数日后,浩浩大军终于抵达漹京城外。

  城楼之上的卫兵远远瞧见大雍旗帜,激动得一边朝这边摇臂,一边朝身后高喊。

  “战神凯旋归来!”

  紧跟着,快马一匹接着一匹传递而去,直将战神凯旋的消息传至全城,百姓们纷纷跑出家门,夹道欢迎,这倒令大军的行进速度被迫放慢了不少。

  待大军行至端午门时,天子已携文武百官迎在门口。

  苏烈和众人惶恐下马,集体跪拜。云瑾大步向前,双手将苏烈扶起。

  “爱卿快快请起,你是我大雍的千古功臣啊!朕要替天下百姓,好好谢你!”

  苏烈还欲推辞,云瑾却强行拉住他手腕,令其与自己同行入皇城。

  文武百官闪至两侧。

  “恭迎忠勇侯凯旋!”

  庆贺声洪亮如钟,经久不息。

  尉迟凡和苏婉跟在天子、苏老将军身后,双双眼尖地在群臣队伍里瞧见了公主夫妇的身影。

  “母亲……”尉迟凡轻呼一声出口,声音竟有些哽咽。

  苏婉暗自嗤笑,到底还是个弱鸡男,甭管在外出落成什么样,一见到妈,秒回老样子!

  那方,云熙公主和尉迟正荣望着儿子明显黝黑龟裂的脸,自是心疼得不行。

  尉迟正荣竟然还抽抽噎噎嘟囔道:“混小子,好好的锦衣玉食不享,非要跑出去遭罪,看看,都造成什么样子了。”

  云熙公主可比他沉稳许多,于袖中掏出手帕塞给他。“休要胡说,吾以吾儿为傲。”尉迟正荣立即住了声。

  恰这时,苏婉的视线里竟然闯入了苏子禹的肥头大耳。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好似被电击一样,扭转了头。

  奶奶的,爷爷与我在外风餐露宿,他在家胡吃海塞,愈发像头猪了。苏婉愤愤暗啐。

  一个女子打打杀杀,不成体统,明明是家门之辱,竟然还捞尽了风头,真是没天理了。苏子禹碎碎念。

  当日,圣上大摆宴席,犒赏三军。苏婉思念霖姐姐心切,席一开始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跑了。

  她本就为女子,又连日赶路劳顿,累了乏了在所难免。因而从圣上到大臣皆不疑有他。反而在她走后,得了圣上许多称赞。只是关于她的奖赏,云瑾一时拿捏不好。加上苏烈强烈推辞,言卫国安邦乃是将门本分。苏家所得历代明君褒奖已然太多,实不敢再多得其他。圣上欣慰不已,也想着他日征询了苏婉本人意见再定,于是暂时搁置。

  那边,对此浑然不知的苏婉,早已策马还家。

  由叔惊闻大小姐提前回来了,外套都没披,就跑了出来。

  “大小姐!快让老奴看看,没受伤吧?”

  “由叔放心!有事的都是敌人,我怎么可能有事呢?”说话间,她还调皮的转了一圈。

  由叔和下人们被她逗笑。可饶是氛围再轻松,当她站定,明显黝黑的一张脸清晰的落入由叔视线,他还是不由地红了眼眶,知她定是报喜未报忧。

  “婉儿!”

  突然,乔霖的一声惊呼,阻断了这方的对话。

  苏婉循声望去,只见乔霖一席单衣,立在寒风里。

  “霖姐姐!”苏婉丢下随身包袱,飞奔而去,二人紧紧相拥。

  “你怎么消瘦成这样?抱起都硌人了。”苏婉头埋在她的肩上,心疼地问。

  “你才消瘦了更多,是不是没吃宫宴,饿着肚子回来的?”

  苏婉头在乔霖肩上蹭了蹭,撒娇道:“特意留着肚子,想吃霖姐姐包的云吞。”

  乔霖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走,你先沐浴更衣,我这就去小厨房给你包。”

  在温热的浴桶中浸泡了小半个时辰,苏婉自觉浑身已然干瘪的细胞终于喝饱了,洗去了一身的疲乏。

  待她换上软糯的寝衣走出时,霖姐姐已经端着热腾腾的云吞进来了。

  苏婉似个馋猫一样,忽闪着鼻翼。“就是这味儿,可想死我了!”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你慢点儿,别烫着。”乔霖柔声道。

  苏婉冲她嘿嘿一笑。“回家的感觉真好呀!今晚我要与霖姐姐同睡!”

  乔霖见她心情正好,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安,轻轻点点了头。苏婉正大快朵颐,并没有留意到她好似欲言又止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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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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