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公然偏爱
一叶耕秋2024-09-27 12:003,565

  乔霖将祖父的新衣缝制好时,《瑛瑛传奇》再版已经又被抢空,苏婉的钱袋子越来越鼓,俨然有了“财大气粗”的款姐样。

  这日,祖孙三人才用完早膳,就有家丁入堂来禀,门口来了一众人马,抬着成套的家具,说是大小姐订的货。

  “这么早就来了?好准时啊!”未等苏烈反应上来,苏婉已经三两步出了房门,直奔院门。

  家丁没得到家主的示下,不好轻动,还在原地候着。苏烈一脸懵地看向乔霖:“什么家具?”

  乔霖微微一笑:“是婉儿给您准备的惊喜呢。”

  哦?苏烈云里雾里的,朝家丁抬手一摆。“你去帮小姐忙活忙活吧。”

  “是。”家丁行了礼,快步退出了房间。

  不大的功夫,苏烈和乔霖便瞧见苏婉领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进了院子。“这套桌子放正堂。”“那个,送灶房。”“等一下,这个红木美人榻是要放爷爷书房的。”

  “婉儿,婉儿!”听到要给自己放美人榻,苏烈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忙活得不亦乐乎的孙女。

  “这东西,哪是爷爷能用的?爷爷的家具全都好好的,你且给你和霖儿换上喜欢的就好。”

  伙计们听了苏老爷子的话,为难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听苏婉干脆地吩咐道:“按我说的,放进去。”

  苏烈不好在人前驳了婉儿的面子,只好点头默认。众人复又开动起来。

  苏婉笑嘻嘻地去到苏烈近前,一挽他的胳膊。“爷爷,谁说美人榻您不能用啊?美可不分男女。爷爷为大雍百姓立下赫赫战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眼有星辰,心纳山河,实乃当之无愧的美男子,配这美人榻最合适不过!”

  苏烈被他这套说辞说得捧腹大笑,也不再拘泥,宠溺地说了句:“你呀你呀,真是愈发伶牙俐齿。”

  乔霖也笑着说道:“祖父,这美人榻比市面上的常规木榻大上许多,是婉儿根据您的身材,特别定制的。您坐上去一定会喜欢的。”

  “好!既然婉儿这么有心,爷爷岂有枉费的道理!”

  听爷爷这样说,苏婉更高兴了,迫不及待地拉着爷爷去各处看新家具。

  苏烈望着家里处处焕然一新的陈设,倒是觉得多了不少朝气。

  一切归置妥当,苏婉满意地封了伙计们赏钱,大家伙道了谢,笑呵呵离开了。这时,苏婉神气地冲乔霖一扬下巴。“霖姐姐,快把你的大作请出来吧。”

  乔霖笑盈盈地转去内房。苏烈更加不知俩姑娘葫芦里还藏了什么药,自然也是没能从苏婉那里套出话来的。

  直到片刻后,乔霖端着一件华衣归来。苏烈才震惊地问出:“这,也是给我的?”

  苏婉嘿嘿一笑:“自然!新家具当然得配新行头!”

  苏烈望着那烟红色的新装,犯起杵来。“爷爷都七十多了,穿这么艳丽不太合适吧?”

  “哎呀,爷爷,怎么就不合适?人怎么能服老呢,您得向你手中的枪一样,老当益壮!这颜色跟您正配!”说话间,她朝乔霖一摆手,“霖姐姐,展示!”

  乔霖莞尔一笑,拎着衣领,将手中长衫展落,苏烈的眼睛倏然一亮。

  只见长衫胸前,成排的喜鹊嬉枝头,队尾连着浩瀚祥云,湛蓝天际与欢喜人间巧妙相融。再往下看,一条本色腰带搭配白玉腰封系于腰间。衣未上身,已显挺括。

  “霖儿果然是心灵手巧!”苏烈忍不住赞叹道。

  “霖姐姐可绣了好多天呢。爷爷您快试试,可不能枉费了姐姐的工夫。”苏婉边说边推着爷爷往屏风后面去,根本不容他反驳。

  苏烈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全了小辈们的孝心。

  待他一席华衣走出来时,两个丫头同时呆了。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苏婉惊呼一声,说完才觉比喻有些轻佻,赶紧补充道:“不不,婉儿不是那个意思。爷爷平时也精神着呢,只是穿上这新衣更精神啦!”

  苏烈笑道:“你呀你呀,嘴抹了蜜了!”他又满眼欣赏地看向乔霖:“霖儿未曾给我量过尺,这衣服怎做得如此合身?”

  “哎呀!这您都不知道?霖姐姐的眼睛就是尺!”苏婉急不可耐地抢答到。

  那边,乔霖会心一笑。“不是霖儿做的好,是祖父体态和神韵俱佳,赋予了衣服盎然灵气。这幅百喜绵长图,穿在将军您身上,更有国泰民安之意。”

  “还得是你呀,霖姐姐!我刚就想说这个意思,愣是没表达出来。”苏婉竖起赞许的大拇指。

  乔霖笑意深长地着看向她,心说,你可是热作作者,你说自己词穷?

  苏婉秒懂了她的意思,尬笑回应,你还不知道我吗?一个白话文写手。

  苏烈自是看不懂他们眉来眼去地传达着什么意思,但她们的喜悦,他是轻而易举便能体会到的。他又垂眸看了看身上的新装,的确是好看,只是过于华丽了些。

  “霖儿有心了。这么好的衣服,平时穿太可惜了,我看不如就留待婉儿大婚时穿,正合适。”

  话将落,苏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又提到了这茬呢?真是大好的日子凭空划上一处败笔!

  忽略许久的烦恼重新被拎了起来,姑娘顿在原处,思绪缥缈,爷爷和乔霖的对话,便再也灌不进她的耳道了……

  尉迟凡那张令她不得不承认有几分俊俏的脸不停在眼前转。说他不好吧,人家却带她一部封神。说他好吧……苏婉忽然一激灵,一个弱鸡小白脸,哪有一点男人的样子?真是——难评!

  姑娘使劲儿闭了下眼又睁开,强行将尉迟凡撵出了脑子。不管他好与不好,这桩包办婚姻她都是不会接受的,哪怕那个包办人是最爱她的爷爷。

  不日,苏婉起床时,管家由叔已经在门外侯了许久。

  苏婉推开门,愧疚不已。“由叔怎不喊我一声?害您等这么久。”

  由叔微微躬身行礼,言道:“年轻人觉多,能睡是福。老奴年纪大了,觉轻,等一会儿有何妨?”

  苏婉恭恭敬敬地将由叔请入内堂。她深知由叔操持苏家多年,是爷爷顶看重的人,隐约猜到,能让他亲来的事,定然不小。

  果不然,由叔在桌子前站定,郑重地从袖中取出几张文书,交至苏婉手里。苏婉定睛一瞧,赫然惊呆——竟然是地契!

  她睁大了眼睛去瞧由叔,不明白是何用意。却听由叔平和地讲出了家主的思量。

  这几张地契是忠勇侯府在漹京最大的几处田产,也是家主一早给苏婉备下的嫁妆。他原本打算,待她出嫁时再送与她。不过现今,她既已经来到漹京久住,便提前划到她名下,所得收入全归她支配,以充例银的短缺。

  苏婉的眼眶顷刻便红了,想来爷爷定是看她进来大手笔的出账,担心她钱不够花……

  “大小姐,老奴斗胆说句心窝话。家主对您当真是偏爱到骨头里了,这份家产,少主和少爷都是没有的。家主曾私下和老奴说,浙西的家产怎么分,他不过问。但在漹京,他万不能亏了您。”

  苏婉只觉得眼睛热的厉害,指腹将手中地契捏得紧紧的。而今她早已不再是那囊肿羞涩的扑街作者,可这几张地契还是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那是被人视为掌上明珠,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奢侈体验,是在这举世以男为尊的王朝里,给予她一个女娃的离奇偏爱。

  她收下了地契,没有一丝扭捏。仿佛唯有这样,她才能全了爷爷的这份偏爱,让他不至因为她对他的一点好,就反过来担心她手中的钱不够用。

  但是,她心里却有一本账,这钱,她决不会白拿。既然那苏子禹混不成才,她又何必像父亲一样,把希望锁在他的身上?她虽为女娃,不也接过了苏家枪?而今又接纳了爷爷的田产,那么,便由她接续爷爷,顶起这苏门的硬气,又有何不可!

  彼时,苏婉尚不知,论起硬气,漹京还真有一人,毫不输她……

  就在此刻,平西巷深处,途府的院门“哐啷”关上,直震得门外的谷文斋掌柜一步退至三尺外。

  那中年微福的男人,才稳下心神,余惊未止,却见院门又是一声“哐啷”,赫然大开。

  途尚德双手叉腰站在门槛内,指着他的鼻子高呵:“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途某人,就是烂在家里,也绝不会去你谷文斋!”

  得,这是遇上倔驴了。郝掌柜一拱手,挖苦道:“涂先生放心,我们谷文斋庙小,自知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且在家养闲吧,我看那凡语堂也当真是不需要您操心的。”

  说完,他撒腿就跑,似脚底抹了油,大概怕里边人冲出来揍他。

  果然,途尚德气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得骇人。闻讯而来的一妻三妾急切切地围上来,一个更比一个卖力的劝解。“姥爷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妾身可怎么办?”“老爷快息怒,何必拿人错处,伤己身子。”……

  只有途尚德自己清楚,他这气,大抵是场恼羞成怒。

  最近,他已经撵走了好几家前来游说他跳槽的书坊掌柜的。理由有几分他对尉迟家的忠贞不假,但态度如此刚烈,还是因为那些人三两句就露出了挖他去的目的,且这目的恰恰是他最听不得的事。

  原来,书商们找到途府,清一色是为了寻那《瑛瑛传奇》的作者——鱼禾。

  这部奇书上市不足两月,已经接连破了大雍下放刻印业务以来,各地书坊的行销记录。而且,那热度愈演愈烈,仍不见收敛之事。

  而今,整个京城乃至全国坊刻业都羡慕尉迟府到了捶胸顿足的地步。坊间甚至传出了“得鱼禾者得天下”的神评。奈何,那鱼禾实在神秘,就像从未入此凡世一般,任书商们挖地三尺也没能寻到丁点踪迹。

  近来,凡语堂上下,乃至尉迟府家丁,都被他们围猎个遍。可这些人都似铁板一块,嘴紧的狠,书商们各显其能,忙活半天,也没撬出什么有用信息来,但却打听到途尚德和东家闹了嫌隙,闲在家许久了。

  于是,各家就把途尚德当成了“有缝的蛋”,寻了上来。却不想,凡来人,没提鱼禾前,尚且能在堂内喝上两口热茶,只要这两个字一漏,那途先生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撵人。

  “鱼禾小儿,老夫定和你势不两立到底!”满心的愤恨,到底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途尚德气鼓鼓地甩开妻妾们,一拳砸在门板上,吓得四个女人呼啦一下全都跑开了……

  

继续阅读:14. 多面鱼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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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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