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唐源儿2025-08-06 08:443,658

  很快,花寻与宁北尧二人便从皇帝口中听到了这件事更为详细的版本。

  “朕登基时,朝中沉疴已久,贪官污吏遍布,朕不是不知,却暂且动不了他们。而江湖与朝廷的矛盾也日益加深,一些所谓的江湖门派首领,竟有了狼子野心,想与朝廷分庭而治……”

  皇帝那时尚且年轻,却也沉得住气。他一边努力清除一些朝中的蛀虫与障碍,一边发展可用之人,培养武艺。又建立提刑司,为的就是能为他所用,可便宜行事。

  后来他意外遇到了花无柳,他看中花无柳一身功夫,将他收编麾下,又请人精进他的功夫。花无柳悟性极高,进步很快。但他到底是精进得晚了些,武功虽也突飞猛进,却达不到顶尖高手的程度。

  但他还有另外一张王牌——祝千醉。祝千醉本就极有武学天赋,再加上他的精心培养,自然成了江湖第一的高手。

  皇帝将这两人放离自己身边,一个成立青龙门,培养为皇帝所用的杀手,去铲除那些朝中的蛀虫和江湖有不轨之心之人。一个则在江湖打出名声,成为武林盟主。

  谁也不知,祝千醉其实才是青龙门最高级别的杀手,也是青龙门内那个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出现过的另一位甲字号杀手。而同为甲字号的杀手月西楼,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罢了,让江湖都觉得甲字号杀手的水平就如他那般。

  就连月西楼自己也是这般认为。

  听到这里,宁北尧想起了什么,问道:“青龙门被安排在汝城,赵立春多年没有从汝城调离,一直做着汝城知府,是因为需要他为青龙门保驾护航?”

  皇帝看了宁北尧一眼,轻轻点头承认下来。

  “没错,汝城此地极妙,方便与之联络。但毕竟离汴京有些日程,若有何事朕很难立即照佛,所以需要一个人来做此守护。没有谁比汝城知府更合适了。”

  宁北尧眉目一紧,他立即又问:“赵立春所做之事败露,被羁押入京审问,您没有杀他只是流放,是因为他守护青龙门是听您的令。可您为何最后还是杀了他?”

  死在去流放的路上,还这么快这么急,宁北尧用脑子一想便能明白这是皇帝下的手。

  皇帝瞥向宁北尧,没什么情绪地问:“你这是在质问朕?”

  一旁大监却急了,忙冲着宁北尧使眼色,嘴上“呵斥”道:“世子,你怎能如此揣测圣人?那赵立春自个儿身子不争气死在了路上,能怪谁?圣人留他一命,已是法外开恩,总不能还让他舒舒服服地去流放吧?”

  宁北尧也知自己方才语气是急了些,他微微垂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皇爷爷勿怪。”

  一声“皇爷爷”,皇帝的神色倒是柔和了许多。

  花寻在一旁悄悄打量着,觉得这祖孙二人还真是有些像。又想起宁北尧同她所言幼时有父母如同无父母,心道他虽父母不疼爱,可这位外祖父却是真心疼爱他的。

  即便面上再严肃再不近人情,眼神里流露出的关爱却骗不了人。

  反观宁北尧亦然。

  皇帝也没打算跟自己这个外孙计较,更没有否认宁北尧的说法。他道:“赵立春虽替朕办事,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些年敛财不断,还跟皇亲国戚暗中往来,真当朕不知道。青龙门门主一死,他得了消息,怕这些年做的事败露而朕再无用他之地,便想再找个稳靠的靠山来制衡朕,呵。”

  花寻听得稀里糊涂的,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宁北尧却是瞳孔微缩,几乎是在皇帝说完的同一时间便想通了。

  他沉声道:“青龙门失了门主赵立春再无用武之地,他怕自己做的事被您知晓后会被斩首,所以想与武林盟联手。是他自己想方设法先联络了祝千醉,所以祝千醉才会找上门来……赵立春,好一个赵立春,他只怕是谁也没说,连身边人都被他骗了。”

  皇帝听后并未否认,反倒是略带了些许欣赏的目光看着宁北尧。

  “你既猜到,就该明白他为何非死不可。”皇帝语气平静中不失杀伐果决,叫花寻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宁北尧沉默下来,花寻还以为他不会回话,却听他语气坚硬:“我明白,他必死无疑。”

  尾音方落,他却突然话锋一转:“赵立春是该死,可您为何要杀花无柳?他忠心耿耿为您办差二十载,”

  此话一出,花寻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动得更快更有力,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一双眼眸紧盯着皇帝,生怕错过了他脸上的任何神色。

  皇帝眼如飞刀看过来:“朕并未杀他。”

  “您虽未亲自动手杀他,可他也是因察觉您要杀他,这才布下险棋,以身入局,保女儿平安。”宁北尧尽量让自己说得简短清晰,“若他没有布局杀了自己,此刻您是不是就已经派人去杀他了?”

  皇帝面色黑下来,声音听起来也叫人觉得背脊发凉:“你这是何意?你是说朕会遣杀手去杀了他不成?”

  “难道不是吗?”宁北尧往前一步,竟像是步步紧逼皇帝,“他用青龙门替你斩杀了朝中那些贪官污吏还有江湖那些有反心之人,如今天下太平,江湖又被祝千醉握在手心不会掀起什么风浪,花无柳和青龙门对您来说便无用了。不仅无用,还成了您人生路上的污点。若是日后被人知晓,岂非晚节不保,英明不在?”

  这番话实在犀利,听得一旁的大监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不断在皇帝和宁北尧之间来回打量,生怕皇帝一个暴起就要重重惩罚宁北尧。

  皇帝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可宁北尧却依旧与他对视,丝毫没有要退让之意。花寻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宁北尧背后,轻轻地拉了他腰间系带一下。

  宁北尧背在伸手的右手下一刻便抓住了花寻的手腕,就像是她在调皮捣蛋般,他颇有些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乱动,这才松开。

  “朕此生信赖之人不多,花无柳算一个,朕为何要杀他?”皇帝这时开口,“青龙门朕若不想要它再存在于世间,大可让其隐匿江湖,花无柳也可只做他的掮客铺东家,难道在你心里,皇爷爷便是如此卸磨杀驴之人?!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为朕尽忠之人!”

  皇帝说着竟是泛起哽咽,他声音中气十足,瞧着很是有底气,没有分毫的心虚。花寻不知是皇帝演技太好,还是他真问心无愧,一时间却只觉得情绪在胸腔翻涌。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忽地上前,从怀里掏出了青龙门门主令牌和父亲留给自己的信。

  花寻再次跪下,看着皇帝道:“圣人,这是我阿爹留下的令牌与遗书,这信中清清楚楚写着,他是同联络您的人那儿察觉到您想要杀他。也知道您不想因青龙门坏了名声,所以容不下他了,这才铤而走险,拿命换民女的安危!可是民女……”

  说到这儿,忍了许久的花寻终于眼眶通红,眼泪从眼眶中滴落,泣声:“民女宁可阿爹自私些,不要拿命来换民女的命!我宁愿他活着告诉我真相,我们父女俩亡命天涯也好,东躲西藏也罢,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又有何惧呢……如今只剩民女一人,已无牵无挂,这次求阿……求世子带我面圣,便是想要确定缘由,更想替我阿爹讨一个公道!”

  说这些话时,花寻不知是因为内心太替花无柳委屈,还是因为面对皇帝的惧意,她浑身都控制不住的抖起来,拿着令牌与信的手也抖得不成样子。

  皇帝盯着花寻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挪到她的双手上。青龙门的令牌就在她手中,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未叫伺候的宫人将这东西呈到自己面前,反倒是自己从椅子上起身,绕过书桌朝花寻走去。

  宁北尧拿不准皇帝是想作甚,只好不动声色地朝花寻靠近些。只是他刚一动,皇帝的眼刀就劈了过来,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皇帝冷哼:“怎么,还怕皇爷爷亲手将她杀了不成?”

  “孙儿不敢。”宁北尧立刻低头认错,听到皇帝自称“皇爷爷”他这才松了口气。

  皇帝从花寻手中拿过令牌,在手中端详片刻后,开口吩咐一旁的大监:“将令牌交给雏鹰,让他集结青龙门之人,宣青龙门解散。他们中若愿回乡归隐田地之人,给千两银,三亩地,从此不得再踏入江湖半步。若不愿回乡归隐,便在一个月内归顺武林盟,从此受武林盟管教。”

  大监接过令牌,转身便出去寻人。

  花寻和宁北尧均是听得有些发愣,他们俩呆呆看着皇帝,等皇帝重新将目光落到他们身上时都还没回过神来。

  皇帝道:“你们这是何意,都傻了?”

  花寻这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皇帝,眼中犹疑不定。一旁宁北尧又朝着皇帝前进半步,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飘:“皇爷爷,您想让我拿回青龙门令牌,只是想要解散青龙门?”

  “自然。”皇帝回答得干脆,又嗅到些别的,便问,“你以为朕要用令牌作甚?”

  宁北尧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将他的怀疑说出来。可知孙莫若爷,皇帝一瞧宁北尧这颇有些心虚的模样,便明白了宁北尧的未尽之言。

  他哼笑一声:“你这是觉着朕要召集青龙门之人,将他们所有人绞杀。”

  宁北尧抿着唇不说话,并未否认。

  皇帝伸手轻敲了一下宁北尧的脑袋,训斥的话到了嘴边看着宁北尧的脸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孙儿,他如何不知他的品性?正因他是此等高洁正直的品性,自己才一直对他另眼相看。

  “罢了,这也不怨你。你身在提刑司,多思多疑本就是你的职责。”皇帝收回手的同时,从花寻手中拿走了她捧着的花无柳遗书。

  皇帝看得认真,越看神色越严肃。

  花寻见状忙道:“圣人明鉴,方才民女并非胡说。我阿爹也并非擅作揣测之人,他定是从与他通传之人那儿察觉您对他有杀意,这才认定了您要杀他。若您当真无杀他之意,便是与他通传之人有问题!”

  说到后面,花寻声音收不住地放大。

  “皇爷爷,代您与花无柳通传之人是谁?”宁北尧紧跟着问道,见皇帝沉默,他想起高进对自己说的话,直截了当道,“是大监,对吗?”

  还没等皇帝作答,门口忽地传来扑通一声,将花寻吓了一跳。

  她立即朝着门口看去,便见从外头进来的大监结结实实跪在地上,上身伏地。

  只听他带着哭腔大声道:“圣人,奴有罪!是奴擅作主张,叫花无柳误解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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