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到彼此的声音都是一愣,怎么觉得有些耳熟?但他们二人都没有再往下细想。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舌尖发麻,眼前景象变得有些模糊?”
夜明月甚至还有心情在竹子竿头坐下,竹竿轻轻晃动,就像是荡秋千一般。一剑侯身形晃动了几下,随后便如醉酒一般直直倒头朝下坠去。
砰——
摔了个五体投地。
夜明月都被他这垂直落地惊得张大了嘴,她立即从竿头跳下,身形轻盈地落在离一剑侯不远的地方。
“喂,死了没?”夜明月没忍住开口询问。
趴在地上的一剑侯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尸体。夜明月从一旁捡起地上的树杈,试探着走近,用树杈戳了戳一剑侯的手臂,又戳了戳他的脑袋,见他依旧没动静,她冷笑一声:
“竟是这般容易就死了?以防万一,还是再补一针的好。”
说着,夜明月从袖口拔出一根银针,一步一步朝着一剑侯走去。等走到他身旁时,她握着银针,对准他后脖颈用力刺去——
却在即将碰触到皮肤时骤然停住。
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夜明月的试探戛然而止,她认真盯着地上的男人。
夜明月挑眉:“真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不论是哪种,都代表着危机解除。夜明月将银针收回,她没有“虐尸”的爱好。且在她看来,她虽想除掉对方,可与对方既无仇怨又无任务,倒也不必非要了他的命。
夜明月伸手在他脖颈处探了下,竟是毫无脉搏跳动。
“摸不到脉了……”夜明月忍不住喃喃一句,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看来这次淬毒的量又用多了,看来下回还得再减少些。不然好端端一个拿捏人的毒药,变成了致死的药,与我旁的要命毒药有何区别?果然,新品就是得多试几次才知道用量。”
躺着的一剑侯:……
他心里有一万匹马在奔腾,可这会儿却只能安静地当个“死人”。
夜明月低头看着一剑侯的背,对他说道:“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吧。谁叫你非要来和我抢令牌呢?门主的令牌我是定要拿到手的。”
只有拿到令牌,才能去做她想做的事。
“收尸这活我没干过,但我身上有化尸水,等会就给你用了,就当是替你敛尸了。”
一剑侯:真是好小众的收尸方式。
这和将他挫骨扬灰有什么区别?!
等解决完你,我再回去将那花寻的爹解决了。想来花无能定是被这人给迷晕了。夜明月心里头这般想着。
她见到身着夜行衣的一剑侯时,第一反应便是此人再一次潜入花无柳生前的屋子寻找令牌,且做得悄无声息,连她都未曾察觉他的到来。
他一身冷冽之气,让她压根就没有将他往花无能身上去想。
若此刻闭着眼的一剑侯知晓夜明月心中所想,大约也要附和一句:“好巧,我也是。”
他也打算回去之后就将花寻娘亲解决,以绝后患。在他看来,夜鬼手定是使了迷药将屋子里的人迷晕了进去找令牌。毕竟上回在花无柳屋子里没寻到,想换个地方找也实属正常。
夜明月翻遍全身,总算是找出来化尸水。只是化尸水刚拿到手,她又犹豫了一下。接着又自言自语道:
“还不知你长何模样。”
青龙门的杀手彼此之间除了门主有令外,都是不见面不往来的。就算见面,也都是戴着面具或是面罩,谁也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别说杀手了,就连门主长何等容貌,他们也没有人知晓。
夜明月虽听说过不少有关于青龙门杀手的传言,可真正交手的这是头一个。她难免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这青龙门里其他杀手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么想着,夜明月伸手将一剑侯的翻过身来,让他正面朝上。她伸出手,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一剑侯的面罩一把扯下。
看到一剑侯面容的刹那,夜明月惊得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她刚想起身,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腹部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给抵住。她缓缓低头,便看见一剑侯的短剑正抵着自己。
夜明月立时去看一剑侯的脸,却见一剑侯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这会儿眼中带着几分讥笑看着夜明月。
“你?你怎么会……这不可能啊。”夜明月有些不可置信,“你中了我的毒,分明已经没了脉搏,怎么会还能再醒来?”
不光是醒来,居然还能拿得动剑。
一剑侯眼中闪着寒光,方才的头晕目眩,手脚发软不是假的,但的确也不至于让他这般快的倒地不起。
“你忘了,我可是青龙门乙字号杀手,经历过最残酷的训练。这种程度的软筋散,对我无用。至于脉搏……青龙门中有一种内功,便是能控制脉搏半盏茶的时间,你不知道吗?”
一边说,他一边将手中的剑往前面送了送,他的剑尖十分锋利,就这么轻轻往前就已经划破了夜明月的衣裳,尖部已经抵在了她腹部的肌肤上。
只要他稍稍用力,夜明月相信这把剑能将自己戳个对穿。
局势瞬息万变,夜明月在这一刻已经落了下风,从刀俎变为鱼肉。
夜明月脸色难看得要命,她是半路进的青龙门,又不是从小被青龙门培养的杀手,哪里会知晓这些。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见过青龙门杀手脸的人,都得死。”
一剑侯语气冰冷,拿着剑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维持着。他方才撒了谎,夜明月的毒药对他起了作用,他眼下不过是靠着自己的内力在强撑。其实眼下,他连捅穿夜明月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夜明月听到他的话,抬手就将自己脸上的面罩摘了下来,见一剑侯眼中也露出惊诧之色,这才觉得公平。
她语气颇有些随意:“你也看了我的,咱俩扯平了。”
一剑侯冷眼:“谁同你扯平。”
感受着剑尖划破了自己腹部表面的肌肤,夜明月气得牙痒痒,嘴上却说:“你我来到花家,为的都是同一样东西。既如此,咱们眼下大可不必如此针锋相对,倒不如携手合作,先将令牌拿到手再说,你意下如何?”
“我凭什么信你?”一剑侯拿着剑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咱们青龙门的人做交易,向来守诺。”夜明月右手握住一剑侯拿着剑的手,“更何况,你现在应该也没有足够的把握杀我吧?否则你方才也不必装死骗我。”
一剑侯紧抿双唇。
夜明月眼神勾人:“不着急,咱们还有一整晚可以好好考虑。”
……
等到月亮开始西落,花寻仍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一面想要快些睡着,等一个天亮后的结果。一面她又忐忑不安,总想着听着屋外的动静,生怕他们回来了自己却不知。
她心情复杂,手中的被角被她揉成了一团咸菜。
花寻觉得自己大约是有病。算计那二人前,她一心想着让他们两败俱伤,互相杀了对方,可如今两人不见踪影,想到他俩真打个你死我亡,一下去了两条人命,她又觉得惶恐不安。
她这一辈子虽耍过一些小心思,干过些许缺德事,可到底只是小打小闹,从未害过人,更别说害人丢了性命。一时间她不由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是对还是错。
叹了口气,花寻睁开眼顶着床顶,低喃道:“阿爹,你觉得我做得对吗?若你在天有灵,不如给我指条明路吧。”
等等。
她忘了件大事!
花寻垂死病中惊坐起:“糟了,我的解药还没拿到呢!江夜雨可不能死啊!”
与此同时,迷雾林中,一行人正牵着马穿梭其中。
宁北尧走在最前头领路,青鸦紧跟其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迷雾林的夜晚比旁的地方更加幽暗,月光几乎都透不进来。他们只能用火折子将裹了油布的火把点燃照明。林中不如官道是开辟好的路,一些时候他们只能摸索着前行,连马都不适合再骑。
宁北尧眼睛紧盯着前方,嘴上道:“去告诉他们,只要过了这一段便可骑马,让大家再忍耐片刻,很快就能过去了。”
青鸦领命往后传递消息,宁北尧则是将手中罗盘举起来,在火光的照耀下看个仔细。
罗盘上的指针出现了轻微的左右摇摆,俨然已经失灵。宁北尧知道他们这是来到了最容易迷失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身后的队伍也跟着全都停下。
只见他闭上眼,凭着感觉开始往某处走,不一会儿,便摸到了一棵树。他睁开眼,果然在树上看到了他曾经刻下过的字。
宁北尧这才松了口气,大声下令道:“所有人都蒙上眼,听我口令,按我说的做。”
带出来的人都训练有素,他们没有废话,听到命令立即用布蒙上,一只手牵住麻绳。
宁北尧也牵住自己的马,突然迈开步子朝着左手边大步迈去,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里。
然后从浓雾中传来他的声音:“震方三十寸,迈十步!”
队伍里的人整齐划一,朝着他所说的方位开始前进。而宁北尧也在同步判断他们的位置,继续下令:“再迈十步!”
直到感觉到有人出现在他身后时,宁北尧这才又进行下一步。
就这样,靠着宁北尧的指令,大约两刻钟后,所有人都走出了最容易迷失方向的那片迷雾。
宁北尧瞧见眼熟的红绿色树叶,便知晓已经来到了迷雾林的边缘。只要从这儿直走,便就穿越迷雾林,成功走了一次捷径。
“所有人听令,径直前进!”
随着这一道命令,宁北尧队伍里的人自觉排成了三排,拉宽了他们的防线,随着他一起朝前走去。
眼瞧着天边泛白,他们也总算见到了丁点光亮,这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能离开迷雾林。无人丢失,无人伤亡,平安度过一劫。
侍卫们正庆幸着,青鸦却听到了细微的树叶擦动的声音。
几乎是在瞬间,他冲到了宁北尧身旁,大喝一声:“有刺客!”
与他这句话一同前来的,还有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
他们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宁北尧一行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