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唐源儿2025-06-09 08:583,916

  原本就不算太大的花家堂屋里,此刻饭桌边围坐着五个人,显得越发的拥挤起来。

  宁北尧与月西楼面对面坐着,花寻坐在两人中间,一剑侯与夜明月默契地挤在一处坐。花寻看了看左手边的宁北尧,又瞟了眼右手边的月西楼,最后有些无助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假爹娘。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局促过。

  明明该兴师问罪的人是她才对,明明应该是宁北尧与月西楼惴惴不安,要给她一个交代才对,怎么眼下反倒是她这般没底气?

  花寻甚至都不敢睁眼看宁北尧,但凡眼神与他那带着委屈的双眸对视上,她就觉得自己气短心虚了一截。天爷诶,她从小到大哪里处置过这种情况?

  “那个,要不咱们……”

  花寻试图开口,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月西楼从怀中又掏出先前那张折好的纸,拍在桌上,看着宁北尧不客气说道:

  “你说你是花老板给娘子相中的夫婿,可你连下聘的礼单都没有。我这儿可是实实在在有花老板给的礼单,花娘子已经确认过,的确是花老板的字迹。” 

  宁北尧拿过礼单看了一眼,只淡淡道:“我不知你从何处弄来这花老板字迹的礼单,但花老板当初与我下聘之时,并未给过礼单,而是给的银子。花老板说了,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你胡说!哪有人下聘只给银子的?”月西楼立即反驳,满眼都是对宁北尧的怀疑。

  宁北尧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反问:“月郎君说这是花老板给你的下聘礼单,那这礼单上的东西呢?”

  月西楼似乎对此早有所准备,他掏出两个物件儿,是一个玉制的镇纸和笔搁,瞧着的确是给读书人用的,玉也是上好的羊脂玉,很是贵重。

  他有些得意开口:“物件儿我只带了这两样来,其余的我卖了一些换盘缠,还剩了一些尚在家中,等我安顿下来,便可寻个日子前去将东西都带来。”

  说完这些,他也反问宁北尧:“你说花老板给你的是银子,那银子呢?”说着还打量起宁北尧,似乎是在用眼神诉说宁北尧如今的模样看着就寒酸,不像是有银子傍身之人。

  宁北尧面不改色:“银子我都拿去付这些年欠下的束脩与当初家中欠债了。”

  月西楼冷笑一声:“也就是说,你根本拿不出银子,也就无法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

  “是。”宁北尧回答。

  月西楼立即看向花寻:“娘子,这下你该明白了,他就是在撒谎!他什么都拿不出来,光凭一张嘴就能证明他是花老板替你选的夫婿了?我可是实打实的有东西在身证明的。”

  一旁一剑侯与夜明月听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替宁北尧捏一把汗。照如今的情形看,的确是对宁北尧不利。可他们却谁都不好出言,毕竟他们自己也无法确定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两人都看向宁北尧,想看他如何接招。岂料,却见他扭头看向花寻,神态认真到似乎有些受伤,开口语气却很轻柔:

  “你也这般想吗?”

  花寻愣愣开口:“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宁北尧略显哀伤,语气也变得像是遭受了打击:“我们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你也不愿信我吗?”

  花寻怔住。不是,她没有啊,她脑子里压根就还没来得及想啊!

  这会儿宁北尧却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般,他眼眸微垂,眼尾似乎都湿漉漉的。只听他似自暴自弃一般道:

  “若是失了信任,即便我说出花来也是无用。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长成参天大树……我说再多自证,也是无济于事。罢了,你若不信我,想要喜欢旁人,我也拿你毫无办法。只是心中实在不忍你被人欺骗,与骗子成了夫妻。你就算弃了我,也望你多思量,切莫轻信了旁人才是。”

  说着,宁北尧竟是要起身离开。

  花寻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先一步一把抓住了宁北尧的手臂,然后将他摁回了椅子上。张嘴脱口而出:

  “我没有喜欢旁人,我没有不信你!”

  宁北尧这才露出一个浅笑,又扭头看向对面的月西楼:“你听到了,娘子喜欢我,信我。”

  花寻:?

  她好像也没有说喜欢他吧?

  嘴角蠕动了几下,花寻终究还是没忍心反驳宁北尧的话。若这会儿她反驳,岂不是叫宁北尧越发落了下风?

  月西楼听得眉头直皱:“娘子方才可没有这般说,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说完也看向花寻,“娘子,我这礼单你也瞧过了,你自个儿都承认的确是花老板的笔迹,合该认我这个夫婿,与我成婚才是。”

  说到这儿,他也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莫不是娘子不愿守诺,要弃我于不顾?”

  “娘子早已与我有约,我们不日就会完婚,你这半路杀出来,分明是故意想要破坏我们的婚事,你究竟有何目的?”宁北尧语气忽然也变得犀利起来。

  花寻更是听得两眼瞪大,等等,她何时要与宁北尧完婚了?何时约定了?

  大约是瞧见花寻大为震惊的模样,宁北尧嘴角往下一撇,眼波流转间整个人似要破碎般,只听他道:“当初娘子与我约定一月为期,如今早已过了约定期限,不就是同意与我完婚吗?娘子莫不是真要始乱终弃?”

  “我没有!”花寻又是下意识否认,这么大一顶帽子怎么就要扣她头上来了?她可不认!

  宁北尧话锋一转:“那娘子便是认了。既认了,那这半路冒出来的未婚夫婿,娘子还是赶紧处置了吧。”

  月西楼自然也不肯落后,又开始小嘴叭叭说起来,眼见着便是要吵起来的迹象。

  花寻从未如此头疼过,只觉得左右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她头都疼了,使劲儿给对面夜明月使眼色。夜明月这会儿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出声道:

  “你们二人各执一词,宁北尧说得在理,可月西楼有据,一时间还真难分孰真孰假。既然你们都坚持自己才是花无柳给花寻订下的夫婿,那不如就都留下来。”

  此话一出,堂屋中所有人都看向夜明月,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夜明月面色沉静,继续道:

  “至于最后留下谁……既然是给花寻找的夫婿,那自然要看寻儿喜欢谁,谁更能得寻儿欢心。寻儿最后觉得谁好,那人便留下,另外一人自行离去便可。”

  宁北尧看着夜明月:“岳母大人的意思是,让他们二人公平竞争?”

  夜明月笑而不语,一旁月西楼却立即道:“竞争便竞争!我可是花老板亲选的女婿,我可不怕。”

  说完还挑衅地看了宁北尧一眼。

  宁北尧沉吟片刻,也同意了:“好,既如此,那我二人便公平竞争。”说完看着花寻,“不如娘子定个期限如何?”

  花寻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变化,一时间像是被架到了油锅上。可眼下这情形,此方法虽不说万好,却也是个可行的法子。

  想了想,她道:“既如此,便以七日为期。”

  “好,那便七日。”这回是宁北尧说得更快,“七日后,待娘子选出心中人选,另外一个人便认赌服输走人。”

  月西楼也没意见:“好。”

  一剑侯在一旁听得频频在心中咋舌,这么离谱的事儿居然还真发生了。

  花家地方有限,等到了入睡之时,月西楼便只能去和宁北尧挤一张床,这让原本就不太宽敞的床铺显得更窄。

  月西楼毕竟对花家不熟,夜晚洗漱一事自然也不如宁北尧麻利,是以要比宁北尧晚一步上床。他刚一躺在床上,一旁宁北尧就像是躲瘟疫似的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转身之时由于床太窄,还不小心撞上了月西楼。

  这在月西楼看起来简直是挑衅。可他也知晓这会儿不好发作,于是也转个身,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肩膀撞上宁北尧。宁北尧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被撞到的左肩处先是一麻,随即一阵疼痛传来。

  宁北尧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只又往旁边挪了半寸。

  

  门外传来鸟鸣声时,花寻也从睡梦中醒来。

  这几日因着养身子,铺子开门比平日里要晚上一个时辰,花寻倒也不用急着早起了。

  穿戴好刚一踏出房门,一旁忽地就出来一个身影,吓得花寻往后退了小半步,这才看清是月西楼。

  “月郎君,你守在我屋外做甚?”花寻不解。

  月西楼冲她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庞透着和气,回答道:“也不是守着,只是想等娘子起床后,和娘子一同去吃姚记的羊肉汤。我听闻姚记羊肉汤十分鲜美,每日清晨就有不少人排队去吃。听闻娘子也颇爱美食,所以想邀娘子同去。”

  “姚记?”花寻眼睛微睁,眼中闪着欣喜,正要说什么,院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便见宁北尧拎着油纸包从外头进来,见到花寻便露出笑颜,开朗说道:

  “寻儿,我买了西街头的油饼,还有羊肉馍。厨房里岳母炖了你爱的清粥,你快些去洗漱一同来吃。”

  被这么一打岔,花寻哪里还记得什么姚记羊肉汤,满脑子都是宁北尧方才说的那些吃食,也全然没注意到宁北尧对她的称呼。

  她立即高兴道:“都是我爱吃的!我这就来!”

  一边说着一边便往放着洗漱之物的地方走去。

  宁北尧连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月西楼,就像他是透明的一般。他一边往堂屋走,一边又道:

  “寻儿,昨日我瞧你牙粉快用我拿了,今日给你添了新的,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花寻这会儿刚好打开牙粉盒子,瞧见满满一盒十分惊喜。再一凑近闻,发现还散发着些许清香,便更喜欢了。

  她高兴道:“你竟连这个都发现了,你不说我自个儿都没想起来呢。”

  一边用牙粉刷着牙,一边还忍不住嘟囔:“你这是哪儿买来的牙粉,怎的这般清香?何时买的?”

  这般说话口齿还有些不清,月西楼听了个一头雾水,宁北尧却是全听明白了。他将手中的早食放在桌上,又走到堂屋门口探头回答:

  “昨日遇见一胡商,见他在卖此物便买下来。”

  花寻将嘴漱干净,这才又道:“你真是有心了。”

  两人有来有回,倒是彻底将月西楼此人撇到了一旁,成了个透明人一般。

  月西楼气得在心里直咬牙,面上却还是要维持着风度。他心道此法子不成便再换个法子,他总归能有机会与花寻独处的。

  再看向宁北尧时,却见宁北尧冲他轻轻一挑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便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月西楼三两步走向宁北尧,这会儿脸色可没有面对花寻时一半好。他沉着脸,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宁北尧轻笑:“难道你不是吗?都是想在寻儿跟前表现,又何来故意一说呢?”

  “你这是半路截胡,小人行径!”月西楼咬牙切齿。

  宁北尧却并不恼,甚至眼角还溢出一丝得意。只是这得意才刚冒了个头,就突然被他又收了回去。月西楼便眼睁睁见宁北尧变换了神情,简直像换了张嘴脸一般,他正准备质问对方想耍什么花样,就听宁北尧颇有些气闷和委屈开口:

  “月郎君,咱们既已说好乃公平竞争,全凭寻儿心意,你又为何此时咄咄逼人,来威胁于我?”

  “我……”

  月西楼才刚张嘴,“什么时候威胁于你”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身后传来花寻带着恼意的声音:

  “月郎君,此等行径可不是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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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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