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蓟汴京城。
提刑司内,身着隼纹皂色公服,身侧挂着提刑司佩刀的男子行色匆匆,片刻不缓直奔提刑司内院而去。
最后在一扇鸦青色房门前缓下脚步,神情不由露出恭敬之色,抬腿准备迈步进去,可听到里头的声音,却又倏然停住。
此刻屋内已有四位主办在,正在商讨江湖之事。
“副使大人,近日淮南有三位官员接连被杀,瞧着是出自江湖人之手。淮南节度使上表,要求我们提刑司必须尽快捉拿凶手。”
“从了解到的尸体情况来看,皆是一击毙命,手法干净利落,应当是个高手所为。”
“大人,我仔细瞧过传回来的公文,我认为凶手不是同一个人,至少是两个。”
“大人,这些人会不会都是命丧青龙门杀手之手?”
四位主办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己的分析与猜想,最后那位的问题抛出,屋子里立即便安静了下来。
其余三人都有些忐忑地彼此看了一眼,胆子大些的便悄悄抬眼去瞧那桌案后椅子上坐着的郎君。
男子一身玄色圆袍公服,腰间用墨色皮带束腰,腰身纤细却透着一股精壮之力。他眉眼微挑,瞧着是一副风流好模样,可偏生眼神冷冽,顿时便让人觉得此人高深莫测,拒人于千里之外。
男子把玩着手里小巧的虎头镇纸,一时半会儿瞧不出喜怒。
可这几位主办都是一路跟着他办差,自是对这位上峰十分了解。也不光是他们,整个提刑司的人都知晓,他们提刑司副使大人,向来最痛恨江湖人,以将江湖摧毁为己任。
若要论副使最讨厌的江湖门派,这些年首当其冲便是青龙门。
青龙门的人都是干杀手的活,死在他们刀下的魂魄不知凡几,在副使眼中,已经不仅是个江湖门派,更是大蓟王朝的毒瘤。
若有机会可以彻底除掉青龙门,他们相信副使大人绝不会手软。
见副使没有吭声,那主办又小心翼翼道:“大人,若是青龙门所为,咱们想要抓人,可就难了。”
男子依旧没什么反应,手中的虎头镇纸却被他突然往桌上一扔,惊得四位主办心都提到了半空。
却听他道:“进来。”
门外站着的提司立即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他不敢耽搁,赶紧走了进去。
“副使大人,有你的密信。”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红封,乍一瞧还以为是哪家办喜事用的,但在提刑司内,红封乃是特殊渠道进来的最高等级密信,是他们放在江湖的线人传回来的绝密内容。
整个提刑司内,只有一人有权看红封的密信,便是眼前这位提刑司副使。
副使将信立即拆开,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神情逐渐复杂。
看完后,他将信团成一团,直接扔进了一旁的香炉里烧了个干净。与此同时,他起身往外走:“备马,入宫。”
“是!”送信来的提司立即应下,风一般蹿了出去。
剩下的四位主办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等到几位主办再见到副使时,已经临近黄昏。
副使将他们召集,使得众人惶惶不安。却听副使道:“淮南之事瞧着不是青龙门的手笔,你们遣人自去查个彻底。我即刻离开汴京,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接下来提刑司的事,便由你们自行处置。”
顿了片刻:“我的规矩你们最清楚,该怎么办差你们心中有数。”
四位主办齐齐拱手:“副使放心,属下谨记。”
他们将副使送到提刑司大门口,此时此刻提刑司外已经集结了一队提司人马,个个穿着常服,与普通老百姓无异。此刻身侧站着高头大马,瞧着便是要远行。
副使飞升上马,主办们祝愿的话才发了个音节,副使便已经策马离去。
四位主办收回已经张开的嘴,瞧着远去的队伍面上逐渐爬上了忧心之色。
有主办开口:“你们说,那密信内容究竟是什么?怎的副使这次如此焦急?”
“既是密信,岂是你我能猜透的?”
有人附和:“此事只怕影响重大,副使进宫必定是禀明圣人。我方才瞧着,提司队伍里似乎不全是咱们提刑司之人。”
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有人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有圣人禁卫在其中?”
“非也。”那主办摇头,“不认识,没见过,可我瞧着定是身手不凡。”
此时一直没吭声的第四位主办开口道:“听闻咱们副使大人有一支暗卫,或许那是暗卫中人。”
听他提及“暗卫”,四位主办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为何副使身边会有暗卫,一时半会儿全都噤了声。
几人摇了摇头,便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各自散去。
与此同时,副使的队伍已经出了城,他们的马堪比战马,脚程极快,很快就已经到了密林的官道上。
“青鸦。”骑在马上的副使开口,“前方我们左行,直接穿迷雾林,必须缩短路程,尽快抵达汝城。”
青鸦皱眉:“郎君,迷雾林容易叫人迷失方向,眼下天马上就要黑了,太危险。”
“时间紧迫,顾不得这么多了。”副使面色坚定,“迷雾林我曾穿过一次,叫所有人跟紧我。”
见主子坚持,青鸦便也不再反对。
这时副使又道:“此次出行,我名唤宁北尧,叫所有人都牢牢记住了。”
“是,郎君。”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可坐在铺子里的花寻却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动没动,像是陷入了沉思。
今日她开溜失败,索性去了铺子,做一日生意。
只可惜,今日依旧是无人问津。可眼下这情形,花寻满脑子都是那一男一女两个杀手的事,顾不上生意兴隆与否。
“唉。”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一百零八声叹气了。
枯坐了一日,花寻却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来解了她身上的蛊毒。一个花不能还没解决,又来了个……等等,她娘叫什么来着?
花寻蹙眉,她连她“娘”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居然连个忽悠她的名字都还未问到。
“若是今晚不能解决掉这个女人,等明日花不能来了,我便是真走不了了。”想到这一点,花寻滕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般解蛊毒的药都会和蛊虫放在一起,没准就在她身上。”
只要能从那个女人身上拿到解药,等她熟睡,她就能偷溜走。
想到此处,花寻心头涌上一计,不再耽搁时间,麻溜地关了铺子,大步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