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溪没在怕的。
只有一个家伙会这样“伏击”自己。
被人强搂在怀,她顺势往后倚着,放松笑了出来。
那身体的高度,手臂环绕的方式,还有身上的气息,都是无比熟悉的感觉。
就不知怎么传来一种扎人的痒,像是某种大狗的毛毛嘴。
“jojo,”林又森在耳边奶声奶气地发嗲,“我好想你啊……”
袁溪抵住他频频吻到侧颈子的嘴,摸了一手毛茸茸的粗糙,再瞧见他的脸,神情浑然一震:“你……”
只见林又森两边面颊的边缘蓄着轻络腮,嘴巴一圈是浓密的短须,头发也刻意打理过,整个人突变雅痞大叔风。
这副尊容叫袁溪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哪个流氓大汉伪装成他来轻薄自己。
“怎么样?”他摸着自己的下颌,笑得腼腆,往旁边的全身镜上扫了一眼,“新造型,是不是看起来很成熟?”
他脸庞轮廓本就硬朗,蓄起这种胡形相当有型,乍看上去得有三十几岁。
而在镜子里,两人站在一处,就很有些流氓大叔吃嫩草的感觉。
小奶狗在造型上变成了威猛的狼王,正中袁溪对男人的审美理想,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一个收缩,差点升不上气来。
她简直爱死眼前这家伙。
“就是有点痒。”他可可爱爱地挠了挠脸,指尖擦着络腮发出沙沙声,神态还是软萌软萌的奶狗,显然并不习惯这种外表。
袁溪忽然意识到他是在模仿一个人。
她使自己清醒下来,声音平静地问:“为什么要这样?”
“……嗯?”
林又森秒懂她的转变,并且惊讶于她敏锐的直觉。
被她发现了,自己在模仿宗昊。
早在去年建筑师年会上,林又森看宗昊留着胡子,相比之下,显得自己特别年轻甚至有些稚嫩,便老早就想蓄个胡形长长年龄。
可无奈袁溪隔三差五就来帮他剃胡子,说是有瘾,所以他的胡子根本留不住,也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这回分开近一个月,林又森觉得终于可以悄悄做个改变,而且要做得比宗昊更加老成,在两边下颌加了道连接鬓角的络腮线,想着要来惊艳袁溪。
可怎么眼下,她竟好像有点生气。
不懂就问,林又森把脑袋垂了下来:“你……不喜欢这样?”
袁溪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在学他?宗昊?”
“我……”他摸了下鼻子,摇摇头,“没有啊,就是……想换个造型。”
“说实话。”
“……”不说。
林又森低头琢磨自己的拖鞋尖,用沉默与她对峙了几秒,又忍不住抓了抓脸。
他真的不太适应脸上有毛。
“你过来。”
袁溪揪住他的衬衣领子,187的大汉被嫩草拽出了小碎步。
把他摁到沙发上,她冲进洗手间,砰地开灯,在台面上翻找。
林又森两手搭着膝盖,直直坐着一动不动,五指不自觉地轮流敲了几遍,仿佛回到了从前不知怎么惹了妈妈生气要被教训的时候。
他两眼懵懵地圆睁着,活像只待宰的无助羔羊。
袁溪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刀——他的电动剃须刀。
他警惕地往后挪了挪,好像要被主人抓过来剪指甲的狗子,想跑。
袁溪一把薅住他,两腿跨站他身前,利索地托起他的头,上手就要下剃子。
林又森忙握住她细伶伶的腕:“别啊,我刚留好的。”
“你不是痒么,”她语气无情得像个刽子手,“痒就剔掉。”
林又森五指收紧了些,神情也认真了起来:“为什么他能留,我就不能留?这是我的胡子。”
他难得顶撞,居然还暗中用力,把她两手抓得牢牢的,一时没法动弹。
袁溪转了几下腕,没能挣脱,拿出姐姐教训弟弟的口气:“你是你,他是他,不要跟他学。”
他脱口而出:“是我比不上他吗?”
这话一出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千死万死也不该有这种想法。
看轻了自己,也心寒了袁溪。
林又森倏地将手收回,想抱住她又觉她肯定不给自己碰,无处安放,只得搭在腿上。
袁溪脸上几不可查地掠过一些震惊,眉心微蹙:“你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要比?”
等了十几秒,看他闷得像个大葫芦,便又轻拍他的头:“说话。”
林又森存着委屈的气,头顶心对着她,“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配不上你……现在还有前男友什么的,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吧,我就也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才好……”
袁溪:???
好好一个超级高富帅,怎么老有这种焦虑?他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而是神气威风得很呢。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她捏着他的耳朵,缓缓摩着。
他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也很快回道:“加上两个月的地下情,九个月。”
“不少时间了,你怎么……还是在纠结年龄的问题?”
“不知道……”林又森额头往前一磕,抵住她胸口,哼哼唧唧求摸摸。
袁溪心软得都没力气跳动了,抱住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比我小的你,可爱的你,软萌的你,也是唯一的你,所以,做你自己就好,不需要跟任何人比,也没人比得上你。”
林又森听着她的心跳,耳朵红炸了,在她怀里小点一下头:“……嗯。”
她故作警告的口吻:“你要再以这种事自找烦恼,我是真的会生气的,生起气来很恐怖的。”
他一吓,忙抬起头来保证:“……不、不会了。”
袁溪忍住一抹笑意,捧着他的后脑勺:“我爱你,你知道了么?”
林又森将目光嵌在她眼中:“……我知道的,我也爱你,而且,一定比你爱我更爱你一点。”
说完,朝着她的锁骨窝就是一吻,虔诚的,仿佛在吻他的信仰。
“慢。”袁溪一根手指戳住他脑门,将他往后一顶,“先把胡子剃了。”
“……嗯。”
三头剃须刀顺着他脸上的轮廓细细转动,精巧的机械严丝合缝地贴着嘴角、面颊、下颌发出极细微的“滋滋”声,好像秋天麦田里的收割机,在面颊上开出一条条通天大道。
袁溪也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会喜欢给他剃胡子,做设计的都有强迫症,应该是这种一道一道推光光的感觉戳中了自己的爽点。
强按着脑袋剃光了脸,格外有种大功告成的成就感。
她对着这张重归赏心悦目的、光溜溜的小白脸抿嘴笑了笑:“这才是我喜欢的样子。”
虽说好看的胡须在视觉上或有不小的吸引力,但她真的不太能接受那丛胡子蹭上来的感觉。让她想到宗昊,就头皮发麻。
要与自己睡一辈子枕头的人,还得是清清爽爽的一张脸,除非自己想要他留。
林又森来回摸了摸光洁的腮帮,有些羞涩地笑道:“感觉凉飕飕的,好像被阉了一样……”
“……”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嘛!
袁溪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将他盯了一会儿,忽地将他往后扑倒,一手撑在他肩膀,唇覆上他脖子大动脉的地方,吸血鬼式下口一咬,“那让我检查一下,你到底有没有被阉。”
林又森捂脸一夹腿:“嘤!”
……
……
月底,南都大学刮起了一阵风。
上千人闻风而动,摩肩接踵涌向体育馆,去旁听一场名为【关于彼岸与生命,我想告诉你的是……】的演讲会。
不过,谁还不是奔着袁溪和林又森去的?
那可是他们的合体演讲!
形式不算正式,在体育馆中央搭了个台子,请来播音主持系的校花当主持,还有主办人吴教授,和包括薛响在内的几位行业重量级嘉宾。
众人围坐在台上畅所欲言,气氛轻松,更像是座谈式的分享会。
同时与一个知名网络演讲平台合作,将这次的内容做成一期视频发布在网上。
本来没这么大阵仗,吴教授的初衷就只是请小情侣两个人过来分享心得。
可后来,薛响从林又森那儿听说这事,主动送来赞助给饭恰,要他们留二十分钟给自己公司打广告,顺便推广人造器官的理念。
南都大学是百年名校,出过十几个院士,医学院更有“当代杏林”之称,国内不少顶级医学专家都从这儿毕业。
听薛响的意思,不光想从校园挖新人,还想通过这个平台吸引有需要的患者来当接受人造器官的志愿者,反正贼拉精明。
林又森才刚毕业不到三年,学校里仍有不少人认识他,毕竟他当年单身狗一只还练出八块腹肌而被人传成了弯蚊香。
他懒得澄清那些谣言,现在和袁溪在一起,谣言也不攻自破。
老师、辅导员、学生会的后辈,都在结束后围过来要跟他握手。
在一片女生的尖叫声中,他脸盲症发作,除了老师谁也不记得,只雨露均沾地打了个淡淡的招呼。
袁溪当年是“十校花”之一,现在“十校花”早换了不知几轮,她已经是个过去式的传说。
但就像当年那场校招宣讲会,这次又俘获了大一批颜控学弟妹,不论男女,纷纷嚷着要换专业学设计,要进学姐的公司给她当小秘!
袁溪当场就自闭了:不至于不至于,好好爱惜自己。
分享会结束后,现场气氛热度不减,四个出入口水泄不通,得找来保安开道才能离开。
两人回车里换了套学生气的休闲卫衣,戴上棒球帽,假装自己只有十八岁。
早想这么干了。
融进青春活泼的学子人群,原本是想回味一下恬淡的校园时光,弥补两人未能共享的校园恋爱。
可走哪儿都给人认出,连去饭堂都被大妈加菜。
大妈似乎还记得这个又高又帅的男孩子。
“你这孩子,就喜欢吃鸡屁股!”她圆脸上的笑像涟漪一样荡开。
林又森:“……”不,不是我!我不吃鸡屁股!
被袁溪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百口莫辩。
人还活着,可他的眼神已经死了……
饭后想到湖边喂一会儿天鹅,天鹅没游近,身后反倒吸来了一大群小尾巴,跟着他俩后面拍照。
二人压低帽檐,做出了“此地不宜久留”的决定,双双加快脚步欲要离场。
而后面那帮同学见他俩走得快,竟也跟着加速交替双腿。沿途还招纳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有志之士,要他们跟自己一起追“袁林”。
眼看快走已经不够,林又森拉起袁溪的的手,两人以捏指为暗号,脚下突然发力,拔足疾奔,在校园里一通狂飙。
身后上百人的队伍同时一愣,然后爆发出莫名高涨的欢呼,疯追着他们跑过了整个操场。
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丧尸爆发。
活生生跑上了热搜:【南大在逃情侣】
袁溪:……突然不想出名了,名气能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