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斯！”
身后的男声叫住韩十四，他停步转身看去，原来是当朝太子李桓归。
“太子殿下。”韩十四行礼。
“时斯不必多礼，你身子好些了吗？”李桓归走到韩十四身边，二人并行。
“多谢太子挂念，微臣已无大碍。”
“父皇近日为青城赈灾款贪污案忧心，我也真是没想到他们能没良心到赈灾款也贪，并且还能贪污那么多，朝廷的俸禄给的还不够吗？”
“目前下狱的几个官员招供金额巨大，但他们都是地方小官员，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事。顶头上司撇得干净，双方都一口咬定不知情。”
原身韩时斯与太子李桓归是君臣也是益友，韩十四也就顺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李桓归单手背后，把弄着指关节处的玉扳指，“王大人好些了吗？”
“昨日已经回刑部了。”韩十四道。
“肇事者抓到了吗？”
“死了。”韩十四皱眉，“死在郊外，身上没有致命伤。”
马车夫死得突然且离奇，似乎刻意坐实了他畏罪自杀的名头。
二人并行走过长廊，侧门突然跑出个人影，李桓归定睛一看竟是自家三妹。
“李楚宛！”李桓归训斥道，“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额头露出薄汗的李楚宛站定，匆忙行礼，“太子哥哥。”
“行了，现在想起这些虚礼了。”
李桓归何尝不清楚自家三妹对他这好友的心思，但他也知道韩时斯对他三妹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奈何这妹妹不听劝，非要使劲儿撞南墙。
“时斯，何小姐还好吗？”李楚宛道，“抱歉，我不知道那日的香料会让她过敏，父皇已经惩罚过我禁足了。”
她一脸歉意，“改日我会登门道歉的。”
韩十四淡淡道：“谢过公主好意，但她不喜欢热闹。”
身旁的太子对于这个好友如此了解上心一位女子感到新鲜，眼睛虽看向别处，但耳朵实则早就竖起来了。
李楚宛的神情有些僵硬，是被再次拒绝后的不自然，“没关系，那我回头……回头送去些礼物，权当赔礼道歉。”
“嗯。”韩十四鲜少认同三公主李楚宛的话，“她喜欢金子。”
“噗嗤——”
李桓归憋不住笑，遭受到自家三妹的一记瞪眼，随即捂嘴侧身，但肩膀还是微微抖了几下。
太好笑了。
一本正经地要金子。
这话还得是这老朋友说得出口啊。
“时斯啊，我决定今晚去你府上蹭顿饭。”目睹全过程的太子好奇起来。
“太子什么时候需要来微臣这里蹭饭，都是粗茶淡饭而已，入不了您的眼。”
“瞧韩国师这话说的，父皇说了粗茶淡饭才是真！”太子揶揄，“难不成是‘她’不喜热闹？”
面对调侃，韩十四面不改色：“是我不喜欢。”
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她。
不喜欢三公主。
太子听懂言外之意，叹气道：“我这妹妹自幼被父皇与母后宠爱，凡事既有求就有得，但她还是不清楚感情一事并非一人就可求因就得果。”
“三公主人很好，是微臣不配。”
太子李桓归还是跟着韩十四回了韩府，此时的何晏之已经坐在饭桌前等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她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好生无聊。
“小姐，老爷说过了不必每顿等他的。”吴妈守在旁边劝道。
“不行不行。”何晏之浅浅打了个哈欠，“韩大人是主家，他没回来，我这个客人怎么能先动筷呢？”
此时有求于韩十四的何晏之倒是把主客关系分得清楚，也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一人一顿三道菜。
“说了不必等我，饿了就先吃。”
说曹操，曹操到。韩十四闻着声就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玄色衣服的男人，何晏之多看了两眼，男人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两道剑眉间自生一股英气，气宇轩昂。
“这位是太子殿下。”韩十四主动介绍。“这就是何晏之。”
何晏之虽然好奇，但还是第一时间按照规矩大方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本太子过来就是来单纯做客的。”
李桓归也不客气，直接落座。
韩十四给了何晏之一个眼神，示意她不必紧张，“开饭吧。”
下人端上早已温好的饭菜，三人动筷，一时间饭桌上安静得诡异，往日碗筷偶有相碰的声音在此刻也没有出现。
何晏之坐在饭桌前不敢有大动作，只管夹眼前的一盘青菜。韩十四注意到了也没多说，只是拿起公筷夹了个鸡腿放到何晏之的盘子里。
鸡腿落下的时候，何晏之内心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但此时此刻这个桥段在太子李桓归眼里怎么就这么像舍不得吃鸡腿的老长辈关爱晚辈呢。
抽象，太抽象了。
韩十四的余光瞥见李桓归怪异的眼神，连忙又夹起另一只鸡腿放进了他的盘子里，试图堵住他的嘴。
“这鸡腿好吃，多吃。”韩十四道。
何晏之咬了口鸡腿，点点头。
“没和你说，你吃你的，够不到就说。”
“……”
味如嚼蜡地吃过这顿晚饭，眼见韩十四起身送别太子，何晏之刚要有所动作就听他淡淡开口：“你先去书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在李桓归丝毫不加掩饰的打趣目光下，何晏之尴尬笑笑。
“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二人走出前厅，李桓归询问好友。
老牛吃嫩草？韩十四瞳孔地震：“你在讲什么？”惊得他敬语都不用了。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李桓归意味深长地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将军这女儿多大年岁了？”
“十六岁。”
“嗯……”
“嗯什么？”
“没什么。”
“……”
“留步吧！我走了。”李桓归笑笑，又一次拍了拍韩十四的肩膀。
“慢走，不送。”韩十四冷声道，随后甚至都没等李桓归离开的背影消失就转身进了府。
“呀，急了？”
韩府门口只剩下李桓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