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微亮，阿秋轻轻叩响房门。
“小姐，郑二公子又来了。”
“郑泊生？”何晏之看了一眼床上的韩十四，轻轻起身打开门，“他怎么又来了？”
“说是来看望韩大人，顺带给您送几口药锅。郑二公子还说韩大人一日不醒，他就一日不安。”
何晏之蹙眉，阿秋又心疼道：“小姐您昨夜里来守夜怎地也不叫我和秀秀，卓福和卓全兄弟二人累了叫我们来也是一样的，小姐何必自己守着呢？”
“谁守着都是一样的，而且那日他晕倒好像也确实和我脱不了干系。”
她有些自责，虽早就觉察出他许是患了夜游症，夜里做些什么本人并不知情，“虽然但是……他也太脆弱了。”她小声吐槽道。
阿秋试探问道，“那日夜里，您与韩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晏之沉默了一瞬，耳边回响起夜里卓福的回答。她转过头，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韩大人似乎有夜游的毛病，我夜里饿了本想去厨房找些吃食，他站在门口把我吓了一跳而已。”
何晏之转移话题，“好了，待我收拾一下就去前厅，你叫来人守着韩大人，再派人去给郑二公子端杯茶水。对了，早膳我想吃青菜香菇包，也再多备些其他的，等下一并端去前厅。”
阿秋疑惑，“小姐怎么会想起吃青菜香菇包？您不是最讨厌吃香菇了吗？”
何晏之关门的手一顿，猛地思及那日家宴表哥宋淮盛汤时偏偏没有盛那香菇。
可是她分明最喜欢吃香菇了。
“这事你们都知道？”联想起之前秀秀与宋淮的话，何晏之的疑惑更甚。
“对啊，您小时候因为吃香菇被噎到，从那以后您就再也不肯吃香菇了。”阿秋也没觉得小姐的问话有任何问题，毕竟小姐大病一场忘记了很多事情。“小姐要是想吃，我这就去给您做。这活还得我来，把香菇切小切碎，交给旁人我不放心。”她自顾自地说着就要去忙。
何晏之垂下头，摊开的手掌心上掌纹殽杂。
前厅内，泊生刚坐下就见外面飞来只画眉鸟，佑余站在桌上围着那几口药锅转了几圈，惊道：“你买这些个药锅做什么？”
泊生在确认四周无人后，压低声音：“你妈打碎了韩府最后一口药锅。”
“那也不用送这么多啊！”
“你懂什么？我这雪中送炭，多送点不更好吗？打碎了一个立马就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佑余翻了个白眼，“你这样是没前途的。”
“我就是个小人参，能得道成仙通过实习期已经是踩了天大的狗屎运，我还奢望什么前途？”
“不和你扯些有的没的了。”佑余跳上泊生的肩膀，“我昨儿夜里偷偷去看韩大人了，他的状态不对。”
“不对？哪里？”泊生紧张起来。
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如果连大boss都不对劲，他一个刚通过实习期的小仙侍还能激起什么水花，等着自己跳进药王菩萨的炉子里吧。
佑余认真道：“他的魂魄好像不在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书上说的啊！”佑余疑惑，“你没看过吗？《三界轶闻》啊，这么有名的书你居然没看过？”
“《三界轶闻》？”泊生反问，“那玩意儿连作者都是佚名，你和我说你根据那本书的内容诊断出这么严重的症状？你这和在云端上查病症必得死症有什么区别？”
“什么是云端？”佑余真诚发问。
“哎呀云端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云端就是——”
泊生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女孩并不是天上的小神仙，只是个地府飘零久的小魂魄，哪里知道什么云端。他叹了口气，掌心顺了顺她的羽毛，顺带帮她压下去了她头上炸起的羽毛。
“云端就是本百科全书而已，不过你以后不舒服记得找大夫，别再自己瞎看了。”
他垂下头，似是在思索。
何晏之走进前厅时，泊生正坐在桌前一下一下地顺着佑余的羽毛。
“郑二公子。”她走上前。
泊生见何晏之走来，倏地站起身，“何小姐叫我泊生就行。”他说完又觉不妥，憨憨一笑补充道：“叫我郑泊生也行！你……你叫郑二公子，又长又麻烦的。”
他今日束了发冠，肩头的衣服被清晨时还未停的小雨打湿，衣摆处和布靴上都沾了泥水。何晏之看过去，那桌上从大到小摆着五口材质不一的药锅。
“啊这是给你带的药锅，你昨天不是说打碎的那是最后一口嘛，我这次就买了好几款带给你，你看看！”
他兴冲冲地向她展示着。
“这下够熬药了。”
熬药给韩大人喝。
本来有些烦闷的何晏之笑了笑，“够了够了。”
“这可不是我爹安排我来的啊，我是自己买来的。”泊生阔气地摆摆手，反正是趁他哥没睡醒时拿他的银子消费。
“谢谢你，”她停顿了一下，“郑泊生。”
就这样唤他泊生未免显得过分亲近了些，可是唤他郑二公子又显得过分疏离，毕竟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泊生摸了摸脑袋，未见失落意，“不用这么客气的。韩大人可还好？我想去看看他。”
“今日辰时王大夫会再来一趟，看看他今日怎么说。”何晏之叹气，起身带路，“我记得你与韩大人也是旧相识吧。”
泊生怔了怔，思考应该如何将二人关系定性。
“你和他吵架了？”
韩时斯作为国师，平日里不会与人过分交好，但也不会像这般不待见某个人，嫌弃都写在脸上。
何晏之可不会自恋到认为他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和郑泊生生分敌对。
他俩之前肯定有点什么故事。
“看起来你更像过错方。”何晏之打趣，泊生眸色微变，她惊讶道：“真给我说中了？”
“正在尝试求和中。”泊生尴尬道。
这也就是这两天韩十四昏迷着，不然他哪里有门能进韩府。
“那你要投其所好，诚心诚意。”她垂眸，眼底划过几丝狡黠，“你要求和，那你了解韩大人吗？他是喜欢读书，还是喜欢舞剑？他是喜欢山水画，还是喜欢书法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