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开颅之术
时小椴2024-09-29 09:562,417

   许不言在月牙凳上倏忽坐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惜花,严肃地说道:“惜花,若我有办法能让你家姑娘醒过来,你可愿意帮我!?”

   惜花骤然抬眸,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问道:“七……七郎说的可是真,您真的有办法让我家姑娘醒过来?”

   许不言点了点头,眸光中没有半点隐瞒,将他所想到的方法告诉了惜花。

   惜花听着许不言说的方法,宛若听见了什么鬼魅之言,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周身虚汗都已经凉透了身上的长裙,像从水潭里刚刚爬出来一般。

   “七……七郎莫不是再说什么玩笑话,”惜花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这世上哪有将人头颅砍开的救人之法,七郎莫不是要杀了我家姑娘!”

   许不言没有办法给1300年前一个古人解释什么叫开颅手术,只能简单解释道:“不是将你家姑娘的头颅劈开,只是在后脑伤处凿出一个洞来,引出颅内积压的淤血!”

   “这在脑袋上凿出个洞,我家姑娘也怕是活不成的!”惜花眼神里都满是后怕,再看眼前眸亮眉平的七郎,只觉得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许不言皱下眉头,耐着性子温软地劝说:“此法自古便有,《后汉书》中华佗传内便记载着,华元化刳破腹背,湔洗断肠救人的例子。开颅术在其中也有记载,当时华元化欲用此法救治一曹姓诸侯。你家姑娘闺阁内医书汗牛充栋,定有此类记载,不信你可去查一查,便知我所言非虚。”

   惜花所读史书不多,字认得也不多,不知道这些,但华佗的神医之名她是听自家姑娘说过的,此人精于方药,与董奉、张仲景并称为东汉三神医,精通内、妇、儿、针四科,尤擅疡科。

   “可这开颅之法,还是有些过于天方夜谭了,若是治不好姑娘反而累及姑娘因此丧了性命的话……”惜花脸上仍是犹疑之色。

   “就算不用此法,你家姑娘若是七日内不能醒来,也要按照那咒禁博士之言,抬到城外东山活埋,左右都是个死!”

   许不言言辞犀利,说得惜花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这……”惜花一时间左右为难,没有了分寸。

   “七日后断无活路,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尚有几分希望!”许不言敛眸又睁开,从月牙凳上站起来,惊得灯台火苗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死死钳制着惜花的手臂,眼神严厉地望向她,“若是你家小姐醒着,得知自己今日落得在这阁内苟活的下场,也会同意我的办法。拼这一把,赌赢了,前方便是光明大道,赌输了,我许介象以命偿命,跟你家姑娘共赴黄泉!”

   惜花终于被他这一番话说动了,点头应了下来,按照对方的吩咐,在暖阁内取来新的铜盆,将四周轩窗半闭,点燃了铜盆内的无烟青炭,又取来火盆架跟银壶,将银壶注入清水煮沸,再倒入铜盆内备用。

   暖阁内没有白色的布帛,索性当年姑娘在柜子里攒了两匹河南道仙的方绫纹,是上好的绸缎,不曾被剥削去,便取了出来,细心地铺在了胡床上。

   许不言摸了摸这上好的丝绸,若是用作铺单怕是不能吸血,他瞧了眼开着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布帛长裙来。

   唐朝女子的长裙并非后世那般,而是用八幅布帛缝制而成,他沿着长裙缝制的线口撕开,手里的长裙登时变成了一幅展开的三米长画卷,细心地铺在了胡床上当做铺单使用。

   旋即他瞧了眼脚下的鎏金双耳圈足银盆,纹饰鎏金,造价定然不菲。

   不过片刻,他将银壶中沸水注入银盆内,转眼便将取来的药箱打开,从里掏出了用小牛皮裹着的刀具,将用到的刀具一股脑地倒入银盆中,搁置在火盆架上煮沸消毒。

   几个呼吸,银盆底部便被烧得漆黑,看得许不言有些肉疼,若是将银盆拿出去,找个银器兑铺,定能换上不少钱。

   接下来,,他在刀具中开始翻找能开颅用的手术工具。

   成人的颅脑外骨坚硬得很,普通割肉的月刃刀怕是不成,最后只能找出马医所用的锉骨刀来。

   崔姨娘做事滴水不漏,每日都不忘派人在暖阁外看守,只有今日大婚,外加上深夜突降大雨,暖阁外方才撤去了看守,可以称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

   惜花瞧着许不言手握两柄锋利锉骨刀的模样,神情紧张,眼睛死死盯着他,丝毫不敢松懈,就怕发生什么,害了自家姑娘性命。

   许不言将屏风床上昏死的许青鹅抱下了床,放在了铺着布帛长裙的胡床上,当做临时的手术台,做完这一切,他才取下对方头上佩戴的假义髻,卸去步摇,落下了对方一头乌黑的长发。

   他望着对方后脑处掩藏在发下的臃肿伤口,表面已经结痂,心里又浮现出了两个难题。

   若是为对方做颅脑开颅术,彻底清楚硬质脑膜层下积压的血块,这样手术虽然更彻底,但开颅面积更大,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无疑大大增加了术后感染的风险,一旦感染,这里可没有任何抗生素能用,等得许青鹅的只有死亡。

   他没有把握在完全不感染的前提下,做这样的高风险开颅手术,保证许青鹅的生命安全。

   所以,他只能选择第二种手术方案,割开脑皮伤痂,只在伤口处下面开凿出寸许小洞,用探针引出颅内淤血。手术难度更高,但感染风险却小,可是有个弊端,那就是脑中淤血清除不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惜花听着他说出两种手术方案,眼里又添了几分担忧:“七郎所说的后遗症是何意?”

   “最大的可能,是你家姑娘会忘记以前的许多事情,而且残存淤血继续存在脑内,始终有二次昏死的风险!”

   惜花看向自家姑娘沉睡的脸,眼里落下了泪,“若七郎医治姑娘后还是这般,那只能说是姑娘的宿命,惜花届时也不会独活于世,定会追随姑娘同赴黄泉!”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惜花姑娘也不必如此悲观,许某自问,在疡医之术上,独步长安城……”许不言还没夸上自己两句,便瞧见惜花幽怨地眼神望了过来。

   “七郎莫要说这般大话了,若是七郎真有此等医术,也不会沦落到入赘许府当赘婿的田地了!”

   惜花的一番话,直接将许不言噎得半死。

   他脸色难堪地挤出一缕笑容,只能转身继续用沸水滚烫消毒刀具,从银盆中依次取来三棱针、平刃刀、月刃刀、剪子、镊子,摆在身旁的丝绸上放好备用,这才拿出刮刀,轻轻剃光了许青鹅后脑伤处的发丝。

   随着一缕缕青丝飘落,银刃下逐渐露出了脑后肿胀的伤痂。

   他目光落在刀具上,取来平刃刀握在手中,将锋利的刀刃与对方脑后皮肤垂直下刀,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便纵向切开了伤痂处的脑皮,鲜血登时沿着脑后流下,洇湿了铺在胡床上用作铺单的长裙裙帛。

   此时,阁外雷雨交错,吹打得室内炭火随着气流跳晃不停,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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