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危机再临
时小椴2025-04-18 13:004,277

  坦诚之后,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之前的尴尬与试探,而是一种更为深沉、也更为脆弱的亲密。

  许青鹅紧紧依偎在许不言怀里,仿佛要将他牢牢抓住,不让他被那虚无缥缈的“历史”夺走。

  许不言则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和依赖,心中那份关于未来的惶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冲击稍稍抚平了一些。

    

  “所以……你说的那个什么……‘力’,它真的会让你消失?”许青鹅抬起红肿的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恐惧。

    

  许不言沉默了片刻,艰难地点点头:“我不知道它何时会来,以何种方式。也许是一场意外,也许是一场疾病,也许……就是凭空消失。”

  他不想吓唬她,但这是他所能预见的最坏可能。

    

  许青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抱得更紧了:“不……我不会让你消失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

    

  许不言心中苦笑,面对这种超越认知的力量,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他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嗯,我们一起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依旧住在简陋的屋子里,过着清贫的生活,但彼此间的眼神交流,举手投足间的默契,都多了一份旁若无人的亲昵。

  许青鹅不再刻意回避,会自然地为他整理衣领,会在他看医书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研墨,会偶尔嗔怪他太过劳累不注意身体。

  而许不言,也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会坦然地接受她的照顾,会在她忙碌时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会在夜深人静时,与她低声分享一些关于那个“未来世界”的片段。

    

  当然,这些分享都是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说得太多太具体,生怕再次触动那根敏感的神经。

  他只是捡些无伤大雅的趣闻,比如千年后人们的衣食住行,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听得许青鹅时而惊讶,时而好奇,时而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短暂的温馨和宁静,让他们几乎忘记了外界的纷扰和潜藏的危机。

  崔姨娘和许璋看在眼里,虽然依旧有些不自在,但看着两人之间那种自然流露的亲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尤其是许璋,自从上次被许青鹅训斥了一顿,又亲眼看到许不言为了救治瘟疫病人差点丢了性命,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消散了不少,虽然还是拉不下脸来跟许不言好好说话,但至少不再处处找茬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许不言的身体逐渐康复,养病坊的温疟疫情也彻底平息,奉县似乎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一个令人心悸的消息,如同乌云般再次笼罩而来。

    

  带来消息的,是县令颜钟。

  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一见到许不言,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许博士!许神医!救命啊!”

  许不言心中一沉,连忙将他扶起:“颜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罗……罗阎王……他……他又回来了!”颜钟声音颤抖,几乎说不成句,“不……不是回来了,是他派的人!说是……说是奉了相爷密令,要……要将上次所有涉案未死之人,就地……就地处决!”

    

  “什么?!”许不言和在场的蒋义忠、崔池都是大惊失色。

    

  罗希奭竟然出尔反尔!他当初明明答应“暂且记下”,如今伤势刚好,竟然立刻就派人来下杀手!

    

  “他不是应该返京了吗?”蒋义忠急忙问道。

    

  “没有!”颜钟哭丧着脸,“听说他伤好之后,并未立刻返京,而是又在宜春郡逗留了些时日,不知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派了他的副手,带着一队心腹缇骑,星夜兼程,直奔奉县而来!算时辰,恐怕……恐怕今日之内就会抵达!”

    

  许不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明白了,这又是历史修正力!

  它不允许自己救下罗希奭,更不允许自己保全奉县这些本该被“清算”的官员!

  罗希奭的反复,他副手的到来,都是这股力量在幕后推动,要将一切拉回“正轨”!

    

  “有多少人?”许不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听说……有二三十骑,皆是百战精锐,凶悍异常!”颜钟绝望地说道,“奉县县小兵微,如何抵挡得住?我们…………我们死定了!”颜钟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蒋义忠和崔池也是脸色惨白,手脚冰凉。他们不怕吃苦,不怕流放,但面对朝廷派来的刽子手,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文人,又能做什么?反抗?无异于螳臂当车,死得更快!

    

  “怎么办?许兄,我们该怎么办?”崔池六神无主,看向许不言,仿佛他是唯一的希望。

    

  许不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肯定不行。

  那二三十名缇骑,绝非奉县这点老弱病残的衙役能抵挡。

  逃跑?颜钟跟许家等人目标太大,又能逃到哪里去?

  罗希奭既然派人来,就绝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脱。

    

  唯一的变数,或许还在罗希奭本人身上。

    

  “颜大人,”许不言扶起颜钟,目光锐利,“罗希奭的副手,是奉了谁的命令?是罗希奭本人,还是……相爷?”

    

  颜钟一愣,随即摇头:“来人只说是奉了罗大人的将令,并未提及相爷。”

    

  “那就好办了。”许不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罗希奭此人,虽然凶残,却也极度惜命。他臀痈虽经我救治,但毕竟伤筋动骨,此刻绝不敢轻易移动。他派副手前来,一来是报复,二来恐怕也是想尽快了结此地之事,好安心养伤。只要我们能拖延时间,让他觉得奉县这边麻烦不断,甚至可能影响到他养伤,或许……”

    

  “或许他会暂时收回成命?”蒋义忠眼睛一亮。

    

  “不错!”许不言点头,“为今之计,只有拖!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不能让他们轻易进城,更不能让他们找到颜大人你们!”

    

  “可……如何拖延?”崔池问道,“对方是缇骑,快马加鞭,我们……”

    

  “人,我们拦不住。但路,或许可以想想办法。”许不言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山峦,“从宜春到奉县,只有一条官道,其中有几处险要的山口和狭窄的河谷……”

    

  他迅速在心中勾勒出地形图,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成形。

    

  “颜大人,您立刻带上几位同僚,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最好是城外山中的农户家,切记不可暴露行踪!”许不言果断下令,“蒋兄,崔兄,你们立刻去发动乡民,尤其是那些熟悉山路的猎户和采药人,在官道几处关键路段,制造一些‘意外’!”

    

  “意外?”蒋义忠和崔池对视一眼。

    

  “比如……山石滚落,堵塞道路;比如……桥梁‘恰巧’需要修缮,无法通行;再比如……林中突然出现猛兽踪迹,惊扰马匹……”许不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总之,要让他们前进的速度慢下来,越慢越好!但切记,不可伤人,只制造麻烦,拖延时间!”

    

  “这……”颜钟有些犹豫,“此举会不会……”

    

  “大人,事到如今,已无退路!”许不言打断他,“是坐以待毙,还是奋力一搏,您自己选!若能拖上三五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我会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宜春,就说罗大人的病情出现反复,急需我回去复诊!”

    

  “对对对!”颜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就说病情反复!他定然不敢怠慢!”

    

  事不宜迟,众人立刻分头行动。颜钟带着几个心腹官员,在熟悉地形的衙役带领下,悄悄出城,躲进了深山。

  蒋义忠和崔池则四处奔走,联络乡民。

    

  奉县百姓虽然贫苦,却也并非麻木不仁。

  他们亲眼见证了许不言救治温疟的神奇医术,也感受到了养病坊带来的温暖和希望。如今听闻朝廷要派人来抓捕县令等官员,还要对付许博士一家人,许多受过恩惠的乡民义愤填膺,纷纷响应。

    

  一时间,奉县通往宜春的官道上,开始变得“不太平”起来。

    

  某处狭窄的山谷路段,几块巨大的山石“意外”滚落,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负责开路的缇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理出一条仅容单人通过的小道,马匹辎重根本无法通行,只能绕行更远的山路。

    

  某座横跨溪流的木桥,桥墩“恰巧”被洪水冲垮了一半,变得摇摇欲坠。

  桥头立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书:“桥梁损毁,正在修缮,请绕行。”

    

  某片茂密的森林边缘,几个猎户“恰巧”发现了大型猛兽的踪迹,还在路边留下了几撮新鲜的兽毛和巨大的脚印,吓得缇骑的马匹惊恐不安,不敢前行。

    

  ……

    

  诸如此类的“意外”层出不穷,虽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却极大地迟滞了缇骑队伍的前进速度。原本一日可达的路程,硬生生被拖延了两天。

    

  带队的副手,一个名叫周康的彪形大汉,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又抓不到任何把柄。这些“意外”看起来都合情合理,他也不能因为赶路就强令手下冒险过危桥、闯险林。

    

  “他娘的!这鬼地方处处透着邪门!”周康狠狠地啐了一口,催促手下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奉县!”

    

  与此同时,许不言派出的信使也快马加鞭,赶到了宜春郡城,将那封言辞恳切、描述病情“反复”的信,送到了罗希奭手中。

    

  罗希奭拆开信,看到许不言描述的那些“红肿复起、疼痛加剧、恐有再次化脓之虞”的症状,再联想到自己臀部确实还有些隐隐作痛,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然跋扈,却极其怕死。这臀痈的厉害,他可是亲身体验过的。万一真的复发,甚至恶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快!快派人去奉县!让那个许不言立刻滚回来给本官复诊!”罗希奭急忙下令,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告诉周康,奉县那些乱党的事,暂且缓一缓!先让许不言回来!”

    

  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快马再次奔向奉县。

    

  而此刻的周康,正带着疲惫不堪的缇骑队伍,艰难地跋涉在最后一段山路上。眼看奉县县城就在眼前,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正准备进城后大开杀戒,以泄连日来的憋屈。

    

  就在这时,宜春方向的信使拍马赶到,带来了罗希奭的最新命令。

    

  “什么?!暂缓执行?让许不言回去复诊?”周康听完命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辛辛苦苦赶了两天多的路,眼看就要完成任务了,竟然被紧急叫停?

    

  “罗大人亲口下的令,说他病情反复,急需许博士回去!”信使气喘吁吁地说道。

    

  周康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骂罗希奭胆小怕事,但军令如山,他不敢违抗。他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奉县县城,又看了看手中那份写满了名字的“死亡名单”,最终只能恨恨地一挥手:“传令下去!原地休整!待许不言出来,立刻押送回宜春!”

    

  一场迫在眉睫的杀戮,就因为罗希奭对自己病情的担忧,以及许不言恰到好处的一封信,暂时被化解了。

    

  躲在暗处的颜钟等人,得到消息后,如蒙大赦,一个个瘫软在地,喜极而泣。

    

  许不言得知缇骑在城外止步,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也稍稍落下。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危机并未真正解除。但他至少为奉县,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历史修正力……”他抬头望天,喃喃自语,“你待如何?”

    

  他隐隐感觉到,这股力量似乎并非完全不可抗衡。

  它虽然强大,却似乎也遵循着某种“规则”。

  只要自己的行为符合某种“逻辑”,或者说,能找到一个合理的“支点”,或许就能在它的“修正”下,找到一线生机。

    

  比如这次,罗希奭的怕死,就是他利用的“支点”。

    

  只是,下一次呢?

  当他再次试图改变某些事情时,这股力量又会以何种方式反噬?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下脚步。

  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为了在这操蛋的命运中活下去,他必须不断地寻找“支点”,不断地与这无形的力量周旋、博弈。

    

  夕阳西下,将奉县笼罩在一片温暖的余晖中。许不言站在驿站门口,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目光深邃而坚定。

  前路依旧艰险,但他心中的迷茫,似乎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章 罗阎王低头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大唐医闻录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