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如柟是全然没有想到江家会换媒婆的。
她知道江初在甄家别院无故耍横将梅家得罪了个彻底，江夫人回家后必定有得折腾，江初少不得要领一顿家法，却没想到江家居然会迁怒于她，甚至还把她给换了！
这岂不成了天降责难，她非战之罪？
“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照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觉得冤？”
桑如柟冷脸：“那不然呢？我安排得周道无可挑剔，是他江家教子不善，才惹下这样的祸事，与我区区一个媒婆何干！”
顾照年见她不高兴，轻咳了一声，正色起来：“据我们安排到江家做工的王嫂子传递出来的消息说，江夫人回府后勃然大怒，于庭前教子，幸得江家老夫人救场，江初才算罚跪祠堂了事。不过，那江老夫人闻听‘一线牵’的桑娘子曾与她那长孙有过牵扯，且近来多有纠缠，十分不悦，这才亲自下令，要换媒婆。”
桑如柟“啊”了一声，沉默半晌，这才匪夷所思地皱起了眉：“听你这么说……他江家祸起萧蔷，倒是其罪在我？”
顾照年再也忍不住笑：“仿佛是这样。”
桑如柟气笑了，她气得来回走了两步，还是觉得胸闷，忍不住重重拍桌发泄怒气：“我是媒婆做得便是各家游说的营生，我是要为他江家的长孙相看各家千金，不跟着他，难道还要避着他走不成？！”
顾照年忙倒了碗茶推过来，笑着哄她：“是是是，此事江家的确是迁怒，你消消气，听我再给你讲一桩江家的笑话。”
桑如柟坐下，大口将茶喝了个干净，这才重重放下茶碗，冷笑：“我就说他姓江的怎么会突然发疯，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姓江的总拿她当贼防，事事处处以怀疑的眼光看她，倒也不想想他自己做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事，又能是什么善类？！
顾照年忙又给她倒碗茶：“卿卿消消气，我想他此举倒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给你挖坑。”
桑如柟听话听音，闻言立刻眉梢微挑，眼神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顾照年的表情既像是看戏不嫌台高，又仿佛隐隐有些同情，甚至还带着些兴味，他忍着笑，斟酌着词句：“据王嫂子说，昨夜江家母子又在书房斗法，江夫人是满腹算计而去，又恼羞成怒而归。王嫂子隐隐听了一耳朵，依稀仿佛是因为……”他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放声大笑，“……因为江初说他有隐疾，无法娶妻！”
桑如柟瞳孔震惊，她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心觉此事荒唐，但再一想江初对成亲一事的抵触，不知为何，又隐隐觉得合理，心头便一时间不知是该同情还是生气。
原来，江初他心里竟藏着如此隐秘且不为人知的痛苦，想想她追着他相亲的那些举动，实在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难怪她一提相亲，他便与她翻脸。
如此一看……倒是她对不住他了。
顾照年瞧她脸上再不见生气，只余唏嘘，忍不住吃惊：“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桑如柟看他这一脸的幸灾乐祸有些不高兴：“为何不信？否则怎么解释他那般抵触相亲？”
顾照年嗤笑：“哎，这便是你不懂男人了，似江初这般年轻的权贵，那必然是尊严大过天的，便是有人拿刀杀他，他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隐秘说于人前！”他对桑如柟眨了眨眼，暗示她，“除非，他心里另有计较，故意将此事传扬出去。”
桑如柟不明白男人的尊严，她想不明白：“你是说他故意诋毁自己？他图什么？”
顾照年提醒她：“想想你也曾有意诬告自己，你图什么？”
桑如柟一凛，眼神立刻锐利起来：“江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不走了，反正杨家举办宴会的日子快要到了……”她手指在桌子上轻叩着，思虑片刻后吩咐他，“那咱们就索性节外生枝，再送江初一份大礼。”
顾照年正色起来：“你是说李故带回来的……”
桑如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江初在相亲一事上算计我，以至我失信于江夫人，我便以德报怨还他一个惊喜，世上哪里还能找我这样好的人。”
顾照年只看她这笑容里的腾腾杀气，便忍不住同情起了江初，这人两年前吃了她那么大一个亏，竟然还是不长记性，真是活该被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