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在院子里看完了一段众男和谐的奇景儿,等他被引入花厅时,已然是心如止水了。
其实他也曾奇怪过,自从重遇后,桑如柟一再对他纠缠不休,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他亲眼看到她后院的三个男子对她俯首帖耳的模样,才终于开悟。
两年前自己被她控制,在船上朝夕相处两月有余,她使尽百般手段撩拨,意图让他折腰,可他却始终不假辞色,直至逃离,也都未曾对她有过好言好语。想来她醒来后定是愤怒且不甘的,所以如今才会又重新对他耍起了手段。
毕竟,桑如柟这个女子虽然美丽,但也实在狡诈奸滑又很是记仇,当年她便说过,她这个人报仇从不在乎早晚,不怕等十年二十年,也不怕追到天涯海角,只要有机会,她早晚能报仇。如今她与他重新遇上,她记恨自己没有做她的裙下臣,必定是要机借报当初他态度恶劣,且打晕她不告而别之仇。
终于想通了她的动机,江初顿时便觉得全身轻松了下来,再看闲闲倚在榻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幅画轴的桑如柟时,便只觉好笑,这女子想来是不曾吃过男人的亏,才会对不曾得到过的人如此念念不忘,哪怕不择手段也非要得到不可。
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外是回到当初在船上相处的模样罢了。
桑如柟把玩着画轴,心里正盘算着接下来的话,不经意间抬头,却见江初仿佛神游海外,还不时地一眼又一眼看自己,虽然七情不曾上面,但那眼神却总是在变,样子也着实奇怪。
不懂这位一板一眼的大理寺少卿,又想到了什么?
她把手里的画轴递给他:“你先看一看。”
江初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地打开,还边问着:“昨日寺丞前来问案,你不肯好生交待,非要我亲自前来,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要交待?”
桑如柟却八风不动,只是示意他打开轴:“线索倒是没有,我此次请你来,只是想和你说一说梅姑娘。”
江初看着画上姣好的美人,却并不打算顺着她话说:“我招呼了大理寺和京兆府通缉那名刺客,可奇怪的是,此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不见踪影。”
桑如柟闻言眉目一正,道:“我无故受此劫难,此事决不能善罢干休,还请少卿大人详查此案,给我这个苦主一个交代。”后院柴房里的血迹早已被吴婆和陈伯洗刷干净,至于刺客本人?她低眉遮掩冷笑,既然是个亡命徒,那便死得其所好了。
江初眼风扫过她的脸,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但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思忖片刻,他才淡然道:“日后此案依旧是寺丞来断,你若再阻挠他办案,我便不得不怀疑这个案子仍是你自导自演了。届时我便不会如上一回那般好说话了。”说着,他将画轴放回去,“先走一步,告辞。”
桑如柟手握画轴另一端,在他放手之前,往他怀里一推,阻止他离开。然后拿眼瞪他:“我话没说完,你若要走,便是失礼!”这话掐住了江初的端肃守礼的死穴,让他不得不重新坐下,“我那日与你说起过,令堂看中了梅尚书家的千金,托我为你说媒。你的画像我已先给梅夫人和梅姑娘看过了,今日也让你看一看梅姑娘的。”
江初虽然被迫留下,但依旧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认定了她是欲擒故纵,绝不相信她会真心实意为自己说媒:“我若看中梅姑娘,这门亲事便能成?”
桑如柟看他一眼,哂笑:“你倒是相信自己,可也得先问问梅姑娘是否对你满意才行。”
江起收起画,放回到案几上,起身道:“既是如此,那便不必勉强,我的这桩媒你也不必再说。”见她要说话,又补充一句,“我会同我母亲说清楚,媒人金不会收回,也必不使你为难。”
桑如柟早就料定他会如此说,便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那可不行,我与令堂一见如故,许诺了要帮她解决你这桩烦心事,君子一诺千金,我岂有自己毁诺的道理?”
江初再换理由:“我家中尚有二弟、三弟、四弟未婚,你先为二弟说亲,想也不算违背对我母亲的诺言吧。”
桑如柟想了想,道:“这可不行,长子未婚,而余下三子却先成亲,就算令堂不在乎,少卿大人你怕也要成瑀州笑柄。”
江初诧异:“他人如何看我,与我何干?”
桑如柟闻言抬眸看他,顿了顿,才轻笑一声,问他:“你倒是想得开。冒昧一问,你为何坚持不肯成亲?”
见她这般问,江初愈发认定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她果然是为了向自己报仇,才打着说媒的幌子对自己纠缠不休。此女心计,可见一般!
“我不成亲自有我的道理,你无需多问,也与你无关。”
桑如柟微挑眉梢,点了点案几上的画:“上巳节那日你来‘一线牵’搜查,梅姑娘当时便是我的坐上宾,她虽比你小了两岁,但性情温婉满腹书诗,最难得的是极擅言辞,与你实在是相得益彰,很是般配。”她看了看自己的脚,心里算了算时间,“三月初八如何?你和梅姑娘在‘一线牵’相看。”
江初忍不住皱眉,他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她竟然还要坚持?
“我的亲事,你是非说不可?”
桑如柟笑而不语。
江初想了想:“是不是我答应了相亲,你便不会再纠缠了?”
桑如柟当即承诺:“绝不纠缠。”
江初点头:“好,就三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