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爷子生气，底下的人哪还敢吭声。直到老爷子跟老夫人离去，他们才舒了口气。
“有的人就是自以为聪明，天天算计，这下好了，连太老爷也惹怒了……”林姨娘看向顾姨娘，忍不住嗤笑一声。
顾姨娘在程邵泽的搀扶下起身，被林姨娘说得脸色白一阵青一阵。
王凤蝶开口道：“好了，连日舟车劳顿，收拾收拾赶紧去休息吧。”
程少妘却在这时开口，“二位姨娘，趁着今日人都在，少妘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我不管你们有何私心，但眼下二房情况已如此，若想重新出人头地，就少点算计多点团结。否则，莫怪我狠心……”
程铭亮的两房姨娘虽然都有小性子，也会钻牛角，但话已尽此，想必都能想明白。
尽管两位姨娘表面上未再言语，但程少妘猜到她们多少还是会有些不服气。其实在她看来，林姨娘好说，顾姨娘问题也不大，不过是想自己的亲儿子能出人头地，能承担这一家之主的名号。
可惜，她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扶着王凤蝶回到收拾好的屋中，刘嬷嬷带上知夏忙着收拾摆放带来的行李。王凤蝶接过程少妘递来的热水，担忧地望着她，“妘儿，你这般对待林姨娘跟顾姨娘，要是她们给你使绊子……”
程少妘嗤笑一声，忙打断她的话，“娘，连外人都知晓女儿性子骄横跋扈，她们又不是不知道。”说着，在王凤蝶的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握着她的手，垂着眼眸继续道：“林姨娘向来只顾争宠，如今爹去世，她想争也没法争，庶弟今年不过九岁，她想好好活着就得仰仗我们……”
“至于顾姨娘，说到底她就是介意当了妾室，儿子是庶出，总想为其谋划。以前总逼长兄读书，但长兄偏偏不喜。当下二房无人担事，便想着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家之主，这才言行失了分寸。可不管怎样，我们二房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她们真想使绊子，就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可这结果不是她们想要的。”
王凤蝶听后更是又心疼了几分，抬手捋了捋程少妘垂落耳际的几根青丝，“即便如此，可你也不过是及笄不到一年的小姑娘，二房的重担，不该落到你肩上……”
程少妘：“娘，您错了，二房的重担不是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女儿只是得祖父青睐，做了这话事者，但二房能否重新振作，靠的是我们二房每一个人。”
说着，程少妘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她在外名声如何，禹州城内还有谁会不知晓？何况程老爷子也曾因那些不好的言语训斥过她，但他怎么就将二房的掌家大权放她手里了？就不怕她连这点家底也败光了？
还是说，程老爷子发现了什么……
入夜后，顺安府比起禹州，夜里寒意更重了些。
经过白日里的收拾跟忙活，二房众人总算安顿了下来。只是乡下老宅不比禹州程府，院子不够分不说，屋内也不够宽敞，瞧着拥挤不少。
程邵泽已在顾姨娘面前跪了好一会，低着头，垂着眸，任由顾姨娘一通说教，责骂，任凭她如何说，也没有还一句嘴。
末了顾姨娘恨铁不成钢地扬起巴掌准备打下去，但抬到一半却停在半空，到底还是下不去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儿……”撇过头，暗自抹起了泪，无声哭泣着。
程邵泽抬眸，跪着上前挪动几步，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小声喊了出来，“娘！”
一听‘娘’字，顾姨娘眼泪掉得更欢了，难过的同时又忍不住心软，最后还是将程邵泽扶了起来，哽咽着声道：“我这么做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跟姝儿……”
程邵泽用衣袖替顾姨娘抹着泪，低声道：“娘，我知道您想让我出人头地，但儿子真的担不起这重任。何况，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庶出就低人一等，就像二妹说的，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属于我自己的方向，展现我在这世上的价值。”
顾姨娘听了更是气极，“二妹二妹，又是二妹……我早就警告过你，少跟她来往免得被她带坏，你倒好，一口一个二妹……”
程邵泽默默叹了叹气，“娘，您就别多想了，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儿子也该回去了……”
顾姨娘饶是再气，也瞅见了儿子脸上的疲倦之态，收了想要继续说教的心，将人送出门外。久望儿子离开的背影，最后依依不舍转身回房。
冷不防地，却看见对门的林姨娘一副看戏的模样，冷哼一声回屋关门。心里对程少妘也愈发不满，竟将她跟林姨娘分一个院子里。
而林姨娘也只是嗤笑一声，随即嘀咕了句：“也不想想现在谁才是衣食父母，还想趁机夺权，做梦呢？”
次日清晨，天气难得放晴，暖阳洒下，驱散了一夜春寒。
程少妘踏出门槛，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天举手遮阳，阳光明媚，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今儿个天气真好。”
知夏两手并于小腹，小跑着过来，“小姐，早膳已备好，是去端自个屋来，还是去夫人屋里？”
程少妘想也不想，道：“去母亲屋中吧。对了，祖父祖母如何了？”
知夏叹了叹气，将自己知道的说出了出来，“太老爷倒还好，用过早膳带着福伯去茶山了。倒是老夫人，瞧着精神不足，听徐嬷嬷说，夜里老夫人咳了好一会才入睡的。”
程少妘蹙眉思索，随即吩咐道：“晚些你让人去城里请个大夫回来替祖母好好看一看，以免病重了。另外告诉大伙，大夫替祖母看完后若有不舒服的，也让大夫瞧瞧。”
知夏闻言福身笑了笑，“是。”
程少妘叹气道：“如今我身边就你一人，你可要受些累了。”
知夏却道：“婢子能留在小姐身边，是婢子命好，可没有受累一说。”
程少妘轻轻一笑，随即吩咐知夏将早餐呈上，自己则朝母亲屋子走去。
自程家遭遇变故，已先后遣散两批下人缩减开支。离开禹州城时，每人身边更是只留一人伺候，就连程老爷子与老夫人也不例外。此外，还有厨子四人，小厮六人，婢子六人，以维持日常的生活起居。
而老宅这边，算上管事及照看庄子跟茶山的人，细细算来，竟也达到了五十余人。
当下安顿下来，问题就显而易见。祖宅拥挤，而能够协助打理的人手又显得捉襟见肘。加之这祖宅历经风霜，许多地方已至必须整修的地步。
如今母亲有孕，祖父祖母年老，实在不宜长住。
程少妘脚步一顿，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这银钱到手还没捂热呢，要用钱的地方就明晃晃摆在她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