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潇微变的神色,立即引起了金老板的注意,她赶紧笑问道:“七爷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完颜潇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这水注上拍之前,你可曾详细看过?”
“这……倒是果真没有详看。”金老板此刻心里有些没底,便追问道:“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
“也没什么,我先去会会那盈宝斋的沈老板。”完颜潇说完,径直走下楼去。
“呦,潇七爷在呐,在下失礼,竟没有先去给七爷问安。”那盈宝斋的老板见完颜潇转着手里的折扇朝他走来,赶紧起身行礼。
完颜潇抬一抬手,当作回礼,笑道:“沈老板发财,多日不见,今日幸会。刚才我见沈老板出五百两买下这青瓷水注,果然慧眼别具。”
“哈哈,七爷说笑,我对瓷器研究不多,只因它是皇后用过。买回去摆在店里,抬一抬我们盈宝斋的身价和品味。”那沈老板摆摆手,回答得倒是十分诚实。
“就不怕你们官家知道这是贡瓷?治你的罪?”完颜潇笑问。
“诶,竞拍之前我已经看过货了,这落款上镌的是枫林二字,又不是官窑,不是官窑所出,如何治我的罪呢?”沈老板笑吟吟的,看来他是专门冲着这青瓷水注来的。
“哦?可若不是官窑的瓷器,怎么证明它是皇后用过的呢?”完颜潇疑惑道。
“哈哈哈,潇七爷请坐。”沈老板请完颜潇坐了,给他斟了一杯茶,笑道:“在我们宋国,专门为皇帝烧制的瓷器叫贡御瓷器,而为宫廷陈设和皇室成员烧制的瓷器,称为贡瓷,民窑也可以将最为精美的瓷器上贡为贡瓷,只为皇家使用。
其实呢,皇后到底有没有用过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坊间都知道它是从皇宫里来的,且现在卖到了天价,这便足够了。我买的不过是它的名儿。”
完颜潇边听,边深深地点头微笑,心内暗想:若是他们知道,这个天价的瓷器不过是出自一个十六七岁小丫头的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若是他们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一个被皇家流放的窑工,又会作何感想。
完颜潇站起身,和沈老板揖了揖手,笑道:“本王又长见识了,多谢沈老板解惑。既如此,不耽误大家雅兴,我便先告辞了。”
慕烟雨烧制的这批本是酒肆预定的的瓷器,被叶夫人全部卖给了完颜潇,而完颜潇又派稳妥的人,尽数送到金国去了,可不知为何,这只青釉水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这只青釉水注,在宋国临安城内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众人皆知盈宝斋花五百两,拍得了一只皇后用过的水注,器型虽小,却精美非常。
相国府内,接触过这只水注的全都跪在相国府的正堂之上,包括皇后的内侍,刘内官。
章怀仁将拳头捏得咯咯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才几日,这小小的水注便从金国绕了个圈,又回到咱大宋国来了,只不过回来时候的身价,远不是数日前的身价了。你们一个个倒是雁过拔毛,不放过每一次发财的机会。
若是不打紧的东西,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个东西,它身上还背着一个未解的谜团,甚至是人命,若是被娘娘知道了它出现在民间,你们担待得起吗?”
其他人都是帮这刘内官跑腿的,拿的也不过是跑腿钱,大家都跪在地上缄默不语。
只有那刘内官,万没有想过此事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平日里他偷偷出去典当变卖皇后的东西也不是没有过。只好赶紧给章怀仁磕头:“还请相国救我,请相国救我!”
章怀仁看着在堂下磕头磕得山响的刘内官,冷笑道:“救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善心,亦不是什么善人。你要我救你,那你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说说吧,筹码是什么?”
“筹码,筹码……”刘内官心内着慌,战战兢兢地在脑子里把自己掌握的消息搜了个遍,终于想到了一条,便媚笑着说道:“有,有个消息,相国一定很感兴趣!”
“哦?”那章怀仁坐直身体,耷拉着眼皮说道:“那你就说来听听。”
“那相国是答应救我了?”刘内官倒也不是个傻的,手中有了筹码,便有底气将条件摆到明面儿上来了。
章怀仁眼皮一挑,笑得皮笑肉不笑:“那就要看这个消息,值不值你的命钱了。”
“下官那日听见官家与皇后发脾气,说现在宫内的内窑烧的瓷器不堪用,自原来官窑的窑工流放了之后,这一批窑工没有一个可以和慕守道相提并论的。责备皇后主持内窑烧瓷不利。”刘内官说到此处,停下来看了看章怀仁的脸色。
“就这些?”章怀仁果然对这点消息不满,他抬眼看了看刘内官,知道他还有下文,这是要为自己挣一条活路,便笑道:”行了,刘内官,你我合作数年,本官怎么能见死不救,都起来吧。”
刘内官见右相将所有的人都摒退了,这才上前一步,笑道:“自然不止这些。当日皇后说,她有一个表哥,在临安有窑场。因士农工商的商地位最低,所以一直也不敢和皇家有什么交集,仅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她母家送年节礼物。他家生产的瓷器,在民间颇有些名气,便和官家推荐了他们家的窑口,只是官家还未应允。”
“这个消息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与我何干?”章怀仁一时间未参透其中的利益。
“哎?相国想想,若您帮着皇后促成此事,让官家将今后供给皇宫使用的瓷器,下旨由他们家烧制,您不但帮了皇后娘娘,也是帮了您自己不是?若此事成了,那大把大把的银子,和一件又一件的瓷器……”刘内官说道这里,目光灼灼地看着章怀仁。
那章怀仁捻着胡须,低头思索了一会,顷刻间眉开眼笑地看着刘内官,笑道:“果然还得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脑子和眼光就是不一样。娘娘的那位表哥是谁?窑口在哪?我去登门拜访拜访啊,哈哈哈哈。”
此时在北漱城内,石末海正在将瓷器单子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皱眉说道:“送去咱金国的果真有一个青釉柿型水注,因器型不大,又不是批量烧制的,所以不怎么起眼。难道就是它?”
完颜潇将礼单接在手里,思索片刻,问道:“押送礼物的镖局可还是长风镖局?”
“没错,他家最为稳妥。”
“押镖的是谁?”
“少主,郭旭。”
完颜潇将手中的打开的折扇“啪”地一下合拢,起身道:“我去追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