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云都有女(下)
暗羽,2024-01-17 08:292,960

  上云城内,六街以青戊街为首,而仅此于青戊街的便是富人居住的场所,癸亭街。方敏任巡防司的时候,本就住在寻常百姓聚集的辛夜街,后来巴结了董茂,当了城事营的副尉,自然认为辛夜街匹配不了自己了,但青戊街他高攀不上,那是中枢所在之地,其他街又看不起,最终来到了繁华的癸亭街添置新宅。

  此刻在新宅书房坐着的方敏,脸上淤青未退,他本是市井无赖出身,哪懂书房之雅事,也无非是当了城事营副尉,自认为位高权重,且董茂日后还会多有提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也附庸风雅的弄了个书房,里面摆上书桌书柜,桌有文房四宝,柜则卷帙浩繁,但方敏那一身泼皮之气,却总与书房显得格格不入,也更显得其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滑稽。

  因为白天被辱,以他睚眦必报的心态,恨不得当场砍死司徒应星,但他也知道,司徒应星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但是董茂肯定无惧,任你通天大物,也给你打入尘埃。

  所以方敏回到城事营之后,将司徒应星的话添油加醋的禀报了董茂,还把白藏的态度也夸大其词的说了一番,董茂顿时怒不可遏,当即进宫寻姐,而方敏则心中冷笑,等着司徒应星被贬,更等着白藏低着头嫁入董家,更是臆想着白藏在董大人胯下的画面。

  董茂好色,且床榻之事花样颇多,方敏此刻似乎听到了白藏那椎心饮泣、涕泗滂沱之声,嘴角露出一抹猥琐的笑。

  等回过神来,发现这只是自己的臆想,顿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之后看着书桌前的那碗汤羹,心烦的推倒在地,汤羹的碗破碎,汤羹更是洒了一地,管家闻声赶忙进屋查看,方敏眼神阴鸷的骂道:“都凉了,让老子喝了闹肚子吗?再让人去做一碗!”

  管家如蒙大赦般的赶忙走出去。

  “司徒老狗,看你还能狂吠多久!”方敏阴狠的骂着:“白藏,没了你爹,你就是人尽可夫的贱货!要不是董大人看上了,老子一定玩死你!”

  方敏在书房发泄着情绪,之后见一盏茶时间已过,管家还没回来,顿时烦躁的起身出门,走在院子中间吼道:“都死绝了是吗?”

  话刚说出口,方敏顿时怔住了,他看到了管家倒在了院子那里,一动不动,之后方敏四处查看,发现院子安静的让他有些恐惧。

  “人呢?来人啊!”方敏怒吼着,他在找院里他花高价请的四个护院。

  随着方敏的怒吼,四道人影飞了过来,方敏内心一喜,随即又感到一丝凉意,那四个护院飞过来后纷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说是飞来,倒不如说是被人扔了过来。

  “你是在找这几个人吗?”黑暗中,一个娇小的女子缓缓走出来,随后另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也缓缓走出来。

  方敏一怔,他顿时认出了这个女子就是白藏身边的那个丫环,那个男人就是拿着长棍的那个男人。

  “好啊,白藏呢?她人呢?”

  说完方敏就如临大敌般转头就跑,他想跑回书房,那里挂着他抄别人家时候截留的一把宝刀,但是进了书房却怔住了,因为书房有人鸠占鹊巢。

  白藏坐在书桌那里,脚抬起放在书桌上,优哉游哉的闭着眼睛晃悠着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一般,之后听到门口的动静,睁眼看着方敏,笑道:“方副尉的书房有些雅致,但就是不知道方副尉可认得这书中的字?”

  方敏咬牙切齿的说道:“白藏,你夜闯我宅,打伤我管家护院,意欲何为?”

  白藏笑道:“没别的事,就是白天与方副尉聊得不够尽兴,所以晚上特来叨扰一番,我怕门外那几个人扰了我们清净,所以让他们睡会。”

  方敏强装镇定,冷笑道:“好啊,那方某就和白小姐好好聊聊!不知道怎么个聊…”

  方敏的话未说完,书桌处的白藏身形一晃,动如鬼魅般瞬间来到方敏面前,然后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抽在方敏的脸上。

  方敏被抽倒在地,起身后吐了一口血,发现还有牙吐了出来,顿时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藏。

  白藏的眼神如霜一般看着方敏,让方敏内心莫名的升起一丝寒意。

  方敏内中干竭,往日都是苟且在董茂身旁做那仗势欺人之事,哪有机会练拳脚之功刀枪之术,只得用手指着白藏,疾声厉色的说道:“敢打我,你就不怕…”

  方敏的话还是没有说完,白藏手臂一抬,一把长刀出现在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方敏伸出的手指离开了手掌,方敏难以置信的看着手掌那缺失的手指,片刻之后那疼痛感传来,方敏也算是有一分狠戾,咬着牙愣是没吭一声。

  白藏举起刀,看了看,刀身细长,刀刃处薄如蝉翼,通体为雪白之色,刀身上刻着三个字:顷刻花。

  白藏举着刀,心喜的上下打量着。而一旁的方敏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发现白藏的身手太快了,他根本跑不了。

  方敏捂着左手,忍着痛苦缓缓的说道:“刀…可以赠予白小姐,还请白小姐有话好说…”

  “哦,这把刀我确实喜欢,不似我中原之刀,又大又丑,那它以后归我了,谢谢方副尉了。”白藏说完后,一刀又是砍出。

  前一刻说了句谢谢,下一刻又挥出了刀,在方敏惊诧的目光中,一道血柱喷在脸上,他左手手臂的大筋被顷刻花挑断。此刻方敏已经来不及用吼声诠释着身体的疼痛,他第一时间爬起来往书房外跑去,往大门外跑去,他要跑到癸亭街,那里人多,白藏定然不敢当街行凶。

  但当方敏想打开大门的瞬间,拿到鬼魅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白藏又举起了那如雪一般的顷刻花。

  方敏忽然右脚吃痛的倒下,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脚,大筋也被挑断,血柱还在喷涌。

  “白小姐,我猪狗不如,我不是东西,您饶了我吧…”方敏终于绝望的呼喊道。

  白藏看着脚下的方敏,冷冷的说道:“给我爬…”

  方敏倒是听话,用仅剩的一脚一腿向前蠕动的爬着,爬着爬着,白藏手中的顷刻花如落雪一般,方敏另一只脚的大筋也被挑断,而求生的欲望让方敏仅靠着一只手臂也向前爬着,而那只手很快就被白藏踩在脚下,还没等方敏再次求饶,这只手大筋也断在顷刻花的刀下。

  方敏四肢大筋已断,如同废物一般趴在那里,嘴中愤恨的骂着:“白藏,我日你先人!有种你杀了老子!”

  “真吵…”白藏厌烦的说道,之后从袖里掏出一个药瓶,打开塞子,俯身掐起方敏的脸,手掌用力一捏,方敏顿时张开了嘴,白藏将那瓶药倒入方敏嘴中。

  药入嘴中,顺喉而下,方敏顿时觉得喉咙如刀割般难受,他想喊出声来,却只是吐了几口血,出不了声音了。

  白藏收起了药瓶,缓缓说道:“我希望你记住,我家老白从不是你这种货色可以评论的…”

  方敏嘴张着,却再也无法发声,所以白藏也不知是求饶还是继续辱骂,但对于白藏而言,足够了。

  

  翌日天光微白之时,上云城内百姓已起床,街道内早市、早点摊渐渐热闹起来,而随着天光大白之际,几缕晨风吹过,也从癸亭街吹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瞬间在上云城内的三城之中炸开了锅。

  城事营副尉方敏昨夜街头被人挑断四肢大筋,形同废人,嗓子被毁,形同哑巴,行凶者不知。

  董茂大怒,责令城事营全员出动。

  云都早朝之后,司徒应星坐在家中的书房,对面一人正在恭敬的汇报着相关情况,司徒应星点点头,之后继续看书,那人悄然出门。

  司徒应星看了两眼书,便把书放下了,之后无奈的摇头一笑,自语道:“唉,白藏啊白藏…你走的倒是爽快,这擦屁股的事情又留给我了…”

  这一日,上云城的街上都是城事营的人,寻找各种蛛丝马迹的线索,但忽然之间偃旗息鼓,全员归队,这让所有人莫名其妙。

  原因无他,只因督查院的人忽然将方敏贪污的证据查找到了,并送到国主面前,国主怒不可遏,将本就残废的方敏直接下旨关押至地牢之内。

  董茂清楚,暗中有人出手了,所以董茂不得不收手,如果再执意下去,督查院必定会“忽然”又发现方敏和自己共同干的那些勾当,而那些证据会再次出现在国主面前,虽然会有姐姐照拂一二,但此次也必定会扒层皮,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方敏是自己的人,国主更是知道,但依然将其缉拿至地牢,自己怎么可能会浑然无事?

  董茂只得忍了,如壁虎断尾般舍弃了方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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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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