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夜,亥时。
浓浓的血腥之味充斥着位于迎马城的南牧大营主帐。
迎马城本是月央的城池,是迎接边防军回营的必经之处,但早已于三十年前被南牧所占,城内被破坏的皆是残垣断壁,但南牧也不修复,只是在可搭帐的地方搭帐,留作起居办公之用,这样下来,迎马城就变成了南牧顶在草原最前线的战备城池。
主帐内中间位置,一只体型硕大筒体赤黑的黑犬正在撕咬着地上只剩下喘息之力的狼。只见黑犬巨口咬在狼腹之上,头部左右晃动,之后狼腹被撕咬开,黑犬将撕咬下来之肉慢慢咀嚼。
黑犬后面,南牧大汗二子差阔盘腿坐于桌上,阴戾的眼神之中散发着嗜血的兴奋,看着黑犬的撕咬,忍不住拍起手来。
帐中十余人看着这一幕,有人低头观鞋,有人仰头看顶,有人隐忍愤怒,愤怒源于南牧之人崇拜于狼,且以狼作为图腾,而隐忍则源于差阔为南牧大汗二子,为人倨傲狠戾,喜怒无常。
最终狼卫营统领站出,刚要说话,差阔挥手阻止,冷冷说道:“这就是你们狼卫营所养之狼?片刻不到便败于我豢养的家犬利齿之下,啧啧啧,那它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众人沉默不语。
“这仗到底打不打了?是赢是输倒是打啊,也不打也不撤,我还要待多久?也无美酒也无女人,无趣,真是比不了我那大哥那般好命啊。”差阔起身从桌上跳下,对身旁一人问道:“听说他上个月又弄了波斯的女人?好看吗?”
身旁人一怔,赶紧低头道:“不知此事。”
差阔一把揪住此人衣领,笑道:“听说你家二女儿天生蓝瞳,那岂不是更有一番风韵?”
被揪领之人面露惊骇之色,还未张口求饶,一人掀帐而入,差阔看去,松开了手,轻佻的表情收敛了几分。
进帐之人体型魁梧,秃顶方脸,双眼如远山般清冷,脸上有一条自额头而起,如小蛇一般蜿蜒至左颊的刀疤让人不寒而栗。
差阔笑嘻嘻说道:“叔父,可有开战消息?”
被称之为叔父之人,乃南牧大汗最忠诚的卫士,也是大汗的二弟,南牧赤汗军左翼王,铁雷。而脸上那道伤疤,上面一段是宁戊当年一刀所致,下面下一段是白羽的长枪所挑,两道伤疤恰巧接在一起,被铁雷视为此生奇耻大辱。
铁雷看了一眼地上被撕咬的狼,之后双眼如冰一般盯着那只黑犬,黑犬似乎察觉到危险,轻哼一声后低头躲至差阔身后,不敢露头。见黑犬此刻乖巧,铁雷不再盯看,对旁边狼卫营的统帅说道:“弄出去。”
狼卫营统领领命,俯身抱起被撕咬的开膛破肚之狼走出大帐。
铁雷环看众人,说道:“开战!”
众人纷纷面露兴奋,走出帐外。
差阔忽然问道:“叔父,这次我们能赢吧?不知叔父如何应对云都的麒麟火弩?那玩意可没少让咱们吃苦头啊。”
铁雷看了一眼差阔,没说话。
差阔笑了笑,收起了桀骜不驯的表情,温和的笑道:“不问就是,想来叔父定有计谋,叔父平日疼我,此战若是不赢,也不会让我来了,不是吗?”
铁雷也不解释,向帐外走去。
差阔笑道:“叔父天威,今日一战,祝叔父将月央、云都之人尽杀之…”
“好。”铁雷并未回头,应了一句后便掀帘出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