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食谱
君沉2024-11-29 22:416,192

  时令来至冬月,长安城步入一年之计最寒冷的月份。

  除羊肉汤外,百姓们最尝食的便是饺子。

  这饺子的由来也颇为有趣。原是那无论走到何处都爱垒锅救人的神医张仲景所创。一年冬至,他见乞丐耳朵多有冻上,便于街边开棚舍药。他将羊肉和药材煮熟后切碎成馅,包成耳朵状煮汤分食给乞丐,既可驱寒又可治疗被冻伤的耳朵。

  这个时空的历史中,也有相似人物相似经历。适逢瘟疫刚退,长安城的百姓在包饺子时,忍不住将这位神医和孙沉香联想到一起,故而纷纷将一份份热腾腾的饺子送至药堂食馆。

  众人盛情,却让孙沉香颇为犯难。毕竟如此多的饺子,他一人实难享尽,又不忍拒绝众人好意……以至他现在一看到饺子,便条件反射地泛呕。

  然而对于这饺子,林家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吃不腻,林静书和朱宝德每隔几日,就会变着馅料包上一顿。

  此朝的饺子与现代不同,名为牢丸,形如偃月,汤煮而食,颇似馄饨亦或水饺,汤底也讲究个鲜美,多以羊肉汤打底,尚未流行起从锅中煮熟捞出后,蘸醋而食。

  一日,林静书在尝过朱宝德亲手调馅的饺子后,不由被其味道所惊艳。与前几次不同,这饺子虽以羊肉为馅,但无半点膻气,外皮一经咬破,浓香灌汤流出,滑过舌尖,极鲜美。

  就连苏易简都一口气食了两碗,忍不住赞道:“宝德,你这饺子的滋味实乃上乘,我尝过静书做的灌汤包子,却是首次品尝灌汤饺子,真是别具一格。”

  一旁江政安习得林静书蘸醋而食的做法,尝过后亦是对苏易简的话深表赞同:“更难得皮薄如蝉翼。想必这灌汤饺子的制作方法,要难于包子。”

  林静书道:“江大伯所言及是。毕竟倒入锅中经沸水和勺子一折腾,难保不破。朱大叔,你当真是厉害!”

  朱宝德受用一笑,道:“静书,厉害的不是我,而是你阿爷。其实这羊汤饺子的做法,还是你阿爷传授于我!而我调的这馅料,尚不如你阿爷二分之一。他不仅创造了这道美食,更有诸多令人赞叹的菜肴,是除你以外,我见过的最有创意的一个厨子,总是能做出让人意外的美食。”

  话说至此,食案上的氛围沉寂片刻,众人脸上神情都难掩淡淡的哀伤。毕竟当下三家人几乎都在一起食饺子,唯有林如山不在。

  对于朱宝德口中过早离世的阿爷,林静书不止哀伤,还心存一种与同行中神一般存在的人物恨不能相见讨教两下的遗憾。

  “我阿爷当真是个奇才。只可惜他老人家过世的早,要不我也可以学上几分了。”

  当下所食之饺蘸食后莫名酸涩异常,朱宝德饮了口小吊梨汤,叹息道:“正是。静书你创新的这些菜品固然美味新颖,但作为师父的后人,若不能传承他生前的美食遗珍,实为一大憾事。”

  ……

  林静书的憾事,如今倒被梁耀宗用的正好。

  近两日,他的饭庄又推出数道适宜当下时令的汤食,颇受欢迎。

  每每推出新菜品,梁耀宗都会寻妙笔丹青的画师将菜品的卖相绘得极诱人,张贴在一块八尺高的木板上,立于饭庄门口展示一番,让过往行人都可留意到。

  对面的林氏食肆,自然也看得见。所以抽空,林静书、朱宝德和庭疏仨人也走上前去看个究竟,冯顺斜眼看三人过来,立马转身走进了饭庄。

  这木板上一共五样汤品,分别为:穿云羊肉汤、芙蓉鲤鱼汤、白玉瑶柱汤、醉妃炖鸡汤和炖龙筋。

  庭疏讥诮道:“名字起的倒是花哨。”

  林静书道:“不过卖相看着很是不错,也不知滋味如何?”

  朱宝德若有所思地望着木板上这些菜品,突然道:“可我瞧着这些菜品,倒是有些眼熟。”

  林静书道:“朱大叔怎会见过?这木板上写的是梁氏饭庄最新自创汤品。”

  “哦对,我想起来了。这几样汤品,师父也曾做过。确切说来,真是师父当年所创。没成想如何倒被这梁耀宗张冠李戴,成了他自创的了。想来是看了你阿爷详细载册的那本菜谱。”

  闻言,林静书胸口郁闷,不禁道:“这脸皮,当真是厚若坊门。”

  恰逢此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倏地传入林静书一行人的耳中。抬头望去,正是那满脸阴恻恻笑意的梁耀宗。

  “哟,三位倒是清闲得很呢。大晌午的,你们不在自个食肆照看生意,倒跑到我这饭庄门口,研究起我新推出的这几样汤食来了。”

  “梁掌柜新推出的?”林静书反唇相讥道,“可这几样汤品似乎早在多年前就有人做过了吧。梁掌柜莫不是窃了别人的创意还道是自个的东西?”

  梁耀宗笑容,道:“休要胡言乱语!这些汤品可都是我自创的。”

  见对方恼羞成怒,林静书轻笑一声,不语。这反倒让梁耀宗遭受到更大的侮辱,不禁涌血上头。

  就在这时,一遛犬人从旁经过。那犬吠叫一声,吓得庭疏顿时脸色大变,连忙避到林静书身后去。那溜犬人行礼致歉后,将绳子一收,带犬走了。

  目睹此景,梁耀宗笑着挖苦道:“小郎君身高七尺,怎地连个冬瓜大小的狗也害怕?”

  庭疏羞恼道:“何须你多嘴?”

  林静书思及儿时目睹庭疏被一群恶犬围攻的经历,倒是并不意外,想来经过那次,庭疏便对狗产生了心理阴影。

  回到食肆,庭疏越想越气,便道:“静书,我今晚就将你阿爷撰写的那食谱给窃回来。”

  虽说对偷鸡摸狗之事林静书向来痛恶厌绝,但用在梁耀宗身上,她心中丝毫不会有负担,便笑道:“好,你若真窃成了,到上元节之前,我每日都可给你切一盘鱼脍,以表我感激之情。”

  庭疏霎时由怒转笑:“如此甚好,你且等我好消息。”

  深夜时分,庭疏化回猫形,悄摸蹿进梁氏饭庄去,却不料有人将他逮了个正着,提起尾巴便扔了出来。

  翌日上午,就见那梁耀宗不知从何处买来两条站起来足有人高的巨犬,一只养在宅中看门,另外一只入了宵禁便拴在饭庄门口。远远听到那凶煞的犬吠声,庭疏就已被吓得全身止不住颤抖,莫要说再敢靠近了。

  看出庭疏对他手头这两只犬的惧意,梁耀宗颇为洋洋得意。有时甚至心血来潮,给狗套上绳子故意靠近林氏食肆门前打个晃,吓得庭疏当即蹿到后厨不敢出来。

  故而窃回食谱的事,也就只好就此作罢。

  *

  这日,林静书歇了营生,领着食肆众人前往平康坊一趟,去长安城名气颇盛的窦家食庄探店。

  所谓探店,便是去观摩厉害的同行是如何做饮食营生的。林静书重点看的有三个方向,菜品、服务和环境,也好学人长处,补己不足。

  行进途中,几人谈起八卦。

  安大叔道:“我听说这窦家食庄虽没有过特别出色的时候,但胜在稳定,无论春夏秋冬,食客皆是那些,鲜少流失。也从不随风尚推出新品,食账上,常年只有那几样菜品。”

  “从不推出新品?这种饭馆我还是头回听说......”林静书不由惊诧,旋即揣测,“莫非这食庄的掌柜十分保守不成?接受不了新的事物。亦或是对他的菜品过分自信?”

  宋大娘听到这话,却忍不住捂嘴笑了:“依我看,他家掌柜既非保守,也非自负,纯粹只是懒罢了。懒得更新菜品。”

  朱宝德亦是疑惑:“这关乎到生计的事,怎可犯懒?”

  尹大颇为无奈道:“林娘子和朱大叔虽精于厨艺,但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你们可听说过西市的窦家店?”

  窦家店,并非是个店铺,而是西市中最为繁荣的一块商业圈,亦如京中王府井,沪上南京路。

  朱宝德点头道:“自是知晓。”

  尹大接着道:“这窦家店所有铺子的房产,都归这窦家食庄的掌柜所有。他名叫窦义,也是咱这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所以食庄的这仨瓜俩枣,他自然是没放在眼里。只不过开着玩玩而已。”

  小牙子道:“但仅凭那几样一成不变的菜品就能吸引来这么些食客,也定是有可取之处。“

  林静书道:“小牙子所言极是。”

  言谈之间,众人已至窦家食庄。林静书很自然就将它与梁氏饭庄做了一番比较。至于为何林静书没用自己的林氏食肆与之对比,是因为仅从外观上而言,差距悬殊......

  窦义建的这食庄从外部来看,与梁耀宗的饭庄同等气派。只是多了些色彩艳丽的装饰物,显得花哨奔放。尚未步入其中,便可闻热烈的弦乐丝竹声盈耳。待一步入其中,更觉里头装修豪奢,热闹非凡。所用桌椅皆是上等木材、所饰之物皆精美繁复。还有貌美胡姬翩跹起舞,让人恍若置身瑰丽梦境。

  目睹这些,林静书心中不由暗自泄气。如此饭庄,她即便将手头的食肆经营上数十年怕也开不起。既然比不过环境,那便只好着眼于菜品。

  林静书一行人拣个位置坐下,便有人将食账送上。他们传阅食账,每人各点上两样菜品。

  安大叔翻开食账仔细看了两眼,瞬间瞠大眼珠子,激动道:“我嘞个乖乖,这也太贵了!把我卖了都值不上这几道菜钱。”

  察觉伙计睨来冷冰冰的目光,林静书颇觉无地自容。出门在外,最怕的便是这样的同伴。她连忙安抚道:“没关系的,安大叔。今日我请客,你随便点就是了。”

  安大叔战战兢兢,最终挑了价格最便宜的两道菜品。

  林静书这话虽讲的洒脱,但待自个接过食账一看,眼珠子瞪得比安大叔还大,险些拍桌起身。这窦家食庄的菜品,竟比梁氏饭庄还要贵!每一道菜,都够在普通饭馆点上五六样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方才一进门,她看这些食客多衣着锦绣华服,言谈举止随性翛然,想来人家开这家食庄,主要招待的也是这些挥金如土的商贾。

  趁着点菜的工夫,林静书多翻开了几眼食账,总共不过数十道菜,皆是她从未听说过的菜品。名字倒是与这食庄的装修一样华丽。

  食账最终到了朱宝德这里,他翻开一看,脸色却微变。

  捕捉到这一点的宋大娘疑惑道:“宝德,你这是怎么了?”

  抬眼见伙计对磨磨蹭蹭点菜的几人颇显不耐烦之色,朱宝德连忙道:“没事。”

  一行人点的菜品有锦绣臛、仙蝉脍、云梦羊丝汤、香淋蟾羹儿、八方炙等。又看了看喝的,没有甜饮子,只有酒,还多是来自西域的酒。其中有三勒浆酒。都点了这么些菜,若不配点酒实属糟践。于是几人点了一小坛毗梨勒,预备就着菜品小酌一番,不会醉人。候了约莫一炷香工夫,伙计才陆续上菜,等的人心生躁意。

  不过看到呈上来的这些菜品,众人皆目光一亮。每道菜都卖相精致、用料复杂。仅仅看上去,就让人口齿留涎。

  望着眼前这桌美味,众人皆迫不及待举筷品尝。

  安大叔挟了一勺香淋蟾羹儿入口,露出回味无穷的神色,赞叹道:“这贵的东西,滋味真是不一样,简直太美味了。”

  宋大娘深表赞同道:“正是,我还从未尝过这么好吃的菜。”

  见众人都盛赞这些菜肴,林静书好奇其滋味,便舀一勺锦绣臛品尝。待一尝过,她虽默然无语,但心中却泛起波澜。自来到此朝之后,除了朱宝德以外,还尚未有哪个厨子做的菜品,能够像此刻让她心颤。

  这锦绣臛看似是一道平平无奇的羹食,滋味层次却极为丰富,可谓一道精心烹饪过的功夫菜。

  作为一个厨师,林静书习惯将所尝各式菜肴的滋味分出等级。下等菜肴尚可入口,仅作饱腹,中等菜肴颇具滋味,但称不上美味,而上等菜肴虽被评为美味,但还算不上极品。

  能做出极品菜肴的厨子,如同画师亦或文人,以食材入墨,厨艺作技,烹饪菜肴如妙笔丹青,可挥洒出精妙绝伦的味道来,让人一尝如赏绝作,心中有所触动。

  这个厨子做的菜肴,便可称之为极品。

  林静书道:“这位高厨做的菜肴如此滋味,他的厨艺真是让我感到自愧不如。”

  细想这一年多来,她一直很忙碌,忙着处理家务,忙着经营朝食店,现在又忙着食肆和对付梁耀宗,但在精进厨艺这上头,她却一直搁置。每每在食肆推出的新菜品,其实不过是取巧罢了。食客们一声声的赞美之词让她迷失,误以为那些从现代搬来的菜品是她自个的本事。如今又见识到真正的厨艺,让林静书幡然醒悟——她还差得远呢。

  当下,只有同为厨师的朱宝德和小牙子可体会她当下的难过心情。

  小牙子安慰她道:“师父你太谦虚了,其实我觉得你可比这窦家食庄的厨子厉害多了。你能创新出那么些菜品,他们也无非守着这几样菜来回炒罢了。”

  林静书苦涩一笑。一番安慰之言,在她听来却更为讽刺。

  朱宝德别有深意一笑,道:“其实静书你讲的不对。能做出如此滋味的菜品,并非在于这家食庄的厨师技艺高超,而是在于他们所用的食谱独具匠心。”

  众人闻言,纷纷顿住。林静书诧然道:“朱大叔,此话何意?”

  朱宝德道:“方才那伙计在,我也没敢提这茬。刚翻开这食账时,我也被着实惊到了。这些菜名,都曾出现在师父记录在册的那本食谱上。我记得很清楚,那次我因好奇,背着师父偷偷翻看过。其中这道锦绣臛,还曾出现在那次烧尾宴上,师父还曾让我试尝过味道。待伙计一端上这道菜,我就一眼认了出来。尝这味道,虽说照师父在烧尾宴上做的差远了,但也有三四分神韵。不过师父调的配方,即便只有三四分,也可称之为美味了。”

  安大叔惊讶道:“我勒个乖乖,你是说这道羹食仅有静书阿爷做的三四分像?可我尝过,就想不出能比它更好吃的滋味了。那尝上一口,不得原地升仙了?”

  听了这番话,林静书心中亦是波澜不惊。

  朱宝德又补充道:“不知静书你可否知道?这道锦绣羹,还是师父为你创造的一道美食。道你虽是女儿之身,但性格顽强,希望你有一个锦绣的未来。你儿时该是尝过的,只是那时年龄尚小,估计已记不得了。”

  此刻,僵住身子一动不动的林静书顿时鼻尖酸涩,她努力将眼眶中一层泪雾眨散,心不在焉地笑应:“确实是记不大清了......”

  她又舀一勺锦绣羹尝过,缄默不语。对于这位阿爷,她已没有任何印象,如今想起,脑海中也勾勒不出脸部一处细节。可尝着这锦绣羹,却让林静书觉得,她此刻离阿爷很近很近。

  ”对了,“林静书恍然想到其中重点,便问向朱宝德,“这些菜品既然都是我阿爷食谱上的,为何这窦家食庄的厨子也会做?那食谱不是在梁耀宗手中吗?难不成这窦家食庄里,还有我阿爷收的徒弟?”

  朱宝德道:“绝无可能。这食谱里的菜品,皆是师父的心血。在那次烧尾宴之前,他尚未公开过。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窦家食馆,也有一本食谱。”

  林静书震惊道:“怎么可能两人都有一本食谱?”

  朱宝德若有所思道:“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乎情理。想当初,那梁耀宗在你阿爷手下当学徒的时候,因为饭馆的生意黄了,手头压根就没有多少钱,这平时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节俭。又何以在你阿爷去世以后,短短不到半年的工夫就租下林氏饭庄的旧址?我估摸这梁耀宗定是将你阿爷的食谱窃走后复制了一份,卖给了这窦义。”

  林静书不解道:“这窦义既是个买卖房产的商人,要我阿爷这食谱做什么?”

  安大叔道:“林娘子你有所不知,这窦义是个好收藏的人。尤其喜欢收藏一些名人的遗物。想当年,你阿爷的林氏饭庄成为这长安城中最富盛名的饭馆,所烹之食也被民间所津津乐道。虽说因那烧尾宴被坏了名声,但所遗留的那本菜谱依旧是个宝贝,所以这窦义才在梁耀宗手中买下了这本食谱。我想他必是琢磨这食谱既然买下来了,也不能白花钱,故而沿用了其中一些菜品在这平康坊开了食庄。”

  听到这里,林静书皱紧眉头,心中生出几分躁烦。

  那食谱是他阿爷呕心沥血所研写,为林家之物,何以落到两个外人手里物尽其用,实在毫无道理可言。

  *

  半个时辰后,林静书一行人酒足饭饱,走出了窦义食庄。因着都喝了些酒,身上暖和起来,当下冬风吹在脸上反倒生出几分宜人的凉意。众人吃得肚撑脚软,很是满足,唯独林静书念着阿爷那遗留的食谱而心生惆怅。

  几人到了崇仁坊后,便各自散了归家。小牙子同林静书一行人是一个方向,便随着他们走了段路。路上,四人恰巧撞见了颇为尴尬的一幕。一个穿着锦衣的胖大伯正在言语奚落一个年轻人。大伯身后还站着位约莫二十出头、模样清清秀秀的小娘子。

  小牙子突然指着前方那穿着锦衣的小老头道:“天哪,可真是够巧的。这不正是窦义吗?我们刚才去的那家食庄的掌柜。”

  听闻此言,林静书细瞧起这位长安城的富商来。身子圆润,体型矮小,一对圆眼,头发及胡子茂密花白,长得颇像浣熊这种动物,一眼看上去倒是并不讨人厌,但是当下口中讲出来的话却字字伤人,直捅人心窝处。

  “......真是笑话!你可知凤凰岂能居于蓬蒿之上,与山鸡为伍?我这燕儿兰心蕙质,身价非凡,自小便被我捧于掌心之中,处处呵护。单是她今日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就足够顶你小半年的俸禄。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又能拿出什么来供养于她?不过是一介微末小吏,如何配得上我家燕儿?你若真爱我这燕儿,便请自重,断了这段无果之缘。也好让燕儿在不久的将来,寻得一个更好的归宿才是......”

  这正被窦义一顿言语输出伤害的,正是钱三。

  

继续阅读:第59章 小娘子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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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小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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