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药堂食馆
君沉2024-11-28 18:438,112

  孙沉香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和针灸之法,林静书帮着转交给苏易简,苏易简欣喜,隔日便将此事上禀李敬文。

  李敬文近日为这长安城的瘟疫头疼不已,听说已有治疗之法,顿时舒展愁眉。他一刻也不想延误,连夜召集各大臣都安排下去,共同解决长安城的瘟疫问题。

  “孙沉香呈上来的这些药方及针灸之法,诸位爱卿需尽快下发到各医馆,诊治费用和药价必须照常,不得哄抬价格发难财。如有违令者,杖罚三十大板。”

  “臣等谨遵圣旨。”

  ......

  如此一来,长安城中染疫之人都分散到各医馆,孙沉香的药堂便也没有那么忙碌。如今他接收的病患,多是些实在没钱治病的穷人。

  不过药方一经公布,各大医馆和药堂都照方子,大批进货和囤货。整个长安城,供给中草药的源头总共就那几个,待孙沉香发现药柜里这些药材都用光了,前去置办时,才知晓这几个源头的药材皆被各大医馆和药堂采购一空,连药渣都不剩。

  因药堂里还有不少染疫之人等着医治,故而孙沉香十分发愁。林静书见此,想着她那义兄甄元宝作为长安城中首屈一指的富商,关系网遍布全国各地,于是寻上他,看看是否可以帮上忙。

  甄元宝听后笑道:“此乃小事一桩。我认识几个药材商,阿妹想要什么药材,我托他们运来便是。”

  林静书欣然:“如此,便谢过阿兄了。”

  *

  因着林静书和庭疏每日一大清早,便前往药堂帮孙沉香治疗染疫之人,待傍晚时分才归来,甄秀这几日在林宅呆的很是无聊。朱宝德虽也在家,但却穿着围裙从早忙到晚,不是忙着做饭洗碗便是忙着操持家务。刷锅、喂鸡、浇菜、扫地、和面......手头是忙不完的活儿,林笑笑又总是窝在林正则的书房阅览书籍,一窝便鲜少出门。剩下唯一一个无事可干的李扶摇,她却一点也不愿意上前凑合。

  在她眼中,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一脸凶相,不太好招惹。

  甄秀闲的无聊,就在院中径自追猫撵鸡寻开心。

  李扶摇上茅房的次数,确实多于常人。庭疏在时,虽嘴上抱怨他麻烦,但对于他上茅房的要求,可谓有求必应。李扶摇惦恨着他把自己绑了,麻烦起他时也是张口就来。

  但朱宝德就不同了,手边的活计忙不过来,上一刻李扶摇刚喊他来替自个解绑,朱宝德口中虽应着,下一刻就抛之脑后,径自跑到猪圈里去喂猪了,致使他常常被憋得满脸通红。

  这日午后,拾掇完晌午饭遗留的碗筷,朱宝德便回客房小憩一会儿。期间,李扶摇又想上茅房,但喊了朱宝德几声都没回应。推门时还发现他把门给反锁上了,猛敲几声,里面也没说话,倒是回应了一阵沉实的鼾声。

  “......”

  李扶摇正气闷胸痛,不妨被一只遭到甄秀追撵的公鸡扑脸而来。李扶摇挥拳将鸡打飞,他忍无可忍地朝甄秀怒吼道:“够了!你给我消停一会儿!”

  甄秀停下脚步,显然被惊吓住。她望着李扶摇愣怔片刻,很快委屈的泪水抑制不住地上涌眼眶。紧接着没过几秒,便嚎啕大哭起来。

  见此,作为一名曾斩过不少穷凶极恶妖邪的英勇老道,当下,在面对一个小孩子时,李扶摇却心生慌乱,连忙瞪眼呵斥:“你个小崽子真是烦死我了,别再给我哭了!”

  见李扶摇眼瞪如铜铃,面色发黑,模样比那夜叉还吓人,甄秀一时哭的更为厉害。

  李扶摇只好缓和下脸色,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真是服了你了......小崽子,你若停止哭喊,我便给你变样好玩的东西。”

  甄秀的眼泪来得急,去的也快。她仰着小脸,眨巴几下眼睛,好奇问道:“什么好玩的东西?”

  李扶摇心道果真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当真好骗。他思绪略略一转,问道:“你可知我是个什么?”

  甄秀抹掉脸颊上的泪珠,直言不讳道:“牛鼻子?臭道士?”

  “......”

  不必多想,指定是庭疏那个孽障教的。

  “我是个驱鬼捉妖的道士......你追撵这些呆鸡傻猫有何意思?要不,我给你逮只妖怪来戏耍如何?”

  甄秀闻言,双眼瞠得溜圆:“你会捉妖?快表演给我看看!”

  李扶摇却面露为难之色:“表演给你看也不是不成,只是我那除妖的剑、法铃和印章却被人藏了起来,就在这处宅院。倘若你能帮我寻到,我当即就捉只妖怪给你玩玩。”

  甄秀欣喜道:“你说话可要算数!”

  李扶摇颔首道:“当然。”

  随即便迫不及待到处去翻找这几样东西。

  李扶摇嘱咐道:“切记,这是你我二人的秘密,万不可告知别人。”

  “知道啦!”

  *

  没过几日,甄元宝便从一位商友手中,置购了一车治疗瘟疫所需的药材。林静书和庭疏感激过后,赶忙遂将这车药材从甄宅运往孙沉香的药堂。

  路上,想起药堂中那些病人终于有药材可治瘟疾,二人心情振奋。但在即将到达药堂时,旁边巷子中却突然走出一抹身影,一言不发地挡在他们前面。

  林静书抬眼看去,顿时心中猛地一颤,见来拦路的正是那神色严肃的李扶摇。对方手握破邪剑,腰部还挂着法铃和各式法器。

  对此,林静书很是诧然:“扶摇道长,你怎么在这?还有这些法器,我明明藏得很隐蔽,你又是如何寻到的?”

  李扶摇道:“我寻不到,难道就不能找人帮我寻吗?得亏了家里的那个小崽子。虽吵人得很,但寻东西却是一把好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柴房帮我们找到了这些东西。”

  庭疏瞪着李扶摇,语气厉害道:“臭道士,你握着这把破剑,是特地寻过来砍我的是不是?”

  此时此刻,林静书满脑子全是药堂那些虚弱交织痛苦的面孔及孙郎急切的模样,于是连忙道:“扶摇道长,我们身后的这些药材,关乎到许多人的性命。你若执意对庭疏动手,可否先容我们将这些药材运到孙沉香的药堂?尚有许多病人在等着这些药材治病,一刻也拖延不得。”

  李扶摇看着二人,却冷哼一声道:“你二人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就不能是来帮忙的?”

  说着,他从袖口摸出一个面罩戴上。林静书和庭疏见此,皆是神色一怔,颇有些意外。

  林静书同李扶摇道:“如此,便多谢扶摇先生了。”

  李扶摇随二人来到药堂。环顾四下,小小一间药堂,却接纳了不少无钱治疗疫病的穷人。他穿梭其中,也帮着配药、煮药、递针、消毒......有时,面对因病症而散发恶臭的病人虚弱地躺在地上,他都难掩嫌恶之色,皱紧眉头恨不得避而远之,却见那在林宅勤着清理打扫、极爱干净的林静书,对这些病人并未流露出任何不耐,反而亲自端药,询问对方的病情是否好转,并认真记录下来。

  庭疏亦是如此,甚至买了些甜点分食给药堂里的孩子们,哄这些孩子开心。

  李扶摇将这一幕幕看在眼中,不由心生温热。

  *

  自药方和针灸疗法公布下去,肆虐在长安城的这场瘟疫终于渐消。不过因着数日以来接触的疫人太多,林静书到底也没能幸免,还是染上了这瘟疫。

  起先喉咙像是被刀片割了一般刺痛,而后开始高烧,直烧的她头脑昏迷。

  孙沉香为林静书开了药,望着她躺在床榻上的虚弱样子,忍不住叹息道:“这些日子以来,林娘子忙前忙后在我那药堂帮忙照顾病患,如今终于可以好生歇息几日了。你们且放心,只要按时服药,等烧退去,林娘子便可安然无恙,也绝不会留下任何遗症。”

  小小一间屋子,却聚集不少的人。除了街坊邻里,还有许多在药堂经她悉心照料过后而痊愈的病人。鸡蛋、点心、梨子、枇杷、枣子、柿子......不少东西堆在地上和桌案上,都是给她捎来的。

  得知林静书没什么大碍,甄秀从竹筐里掏出把枣子,便欢喜地跑出屋子去玩了。

  望着探病的众人,林静书心生感动,道:“各位,多谢你们前来看我,还带了这么些东西。不过你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千万别被我传染了。这滋味可不好受。”

  “那好,林娘子你好好歇息。”

  “等你好了,我们再来看你。”

  ......

  人都走了,庭疏却径自留下来。留意到这一点,朱宝德看着二人别有深意轻扬嘴角,遂也含笑走出房间。

  林静书疑惑道:“庭疏,你怎么还不离开我的房间?”

  “我又不怕感染瘟疫。况且,若我也走了,就剩下你自个,恐怕连杯水都难喝上。”

  说着,庭疏皱着眉头将目光从林静书干燥泛白的嘴唇上移开,并斟了杯水递来。见林静书样子孱弱,他心里颇不是个滋味,甚至怀念起对方平日里凶煞恶煞的样子,至少,充满生命力。

  “你们人可真是脆弱。”庭疏忍不住道,又想起这些时日瘟疫肆虐,不少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死去,那种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恐惧感,霎时间突然填满他的内心。

  林静书还是头一回见庭疏露出多愁善感的一面,她笑道:“但人的生命也很顽强,不是吗?尤其在药堂的这些日子,我们不是帮助很多将死之人都度过难关了吗?说实话,帮孙朗记录这些疫人的病情时,每看到他们与瘟疫顽强挣扎,身体有所好转,我这心里也很是喜悦。”

  庭疏望着林静书,突然粲然一笑:“静书,在我眼里,你就很顽强,还同你小的时候一样。”

  听闻此言,林静书讶然道:“......你见过小时候的我?”

  庭疏缓缓点头,突然道:“你的左边小腿上,有一道长约十公分的疤痕。”

  想起那次沐浴时,被对方看了个净光。林静书脸遂一红,语中带刺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见林静书生出几分气力来怨他,庭疏轻轻笑了笑,又道:“你腿上这条疤痕,应是小时候为救一只小猫,被恶犬撕咬所致,我说的没错吧?”

  林静书杏眸圆瞠,震惊道:“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细细一回想,当时她救的,似乎也是一只橘猫......

  “难不成那只被我救下的猫......就是你?”

  庭疏弯眼笑道:“可真是不容易,时隔数年,你终于想起那只小猫来了。”

  林静书暗暗惊讶了片刻,随即也笑了。心想缘分这东西,实在奇妙。

  *

  这场瘟疫过后,长安城的阳光似乎也变得更为灿烂。长安城中,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少,如今,各坊只出现寥寥数个患者,经药方一治,便也无甚大碍。

  药堂食馆再无感染瘟疫的人上门。

  这日上午,林静书、庭疏和李扶摇帮着孙沉香将药堂食馆里里外外皆细致打扫一遍,扫地、擦桌子、掸灰......并焚香祛了残疫,很快就让药堂食馆恢复如初。

  见孙沉香又将堆在院子里的那些火炉和锅移进来,林静书问道:“孙郎,你这是又要做回食馆的营生了?”

  孙沉香将炉子敦在地上,拿鸡毛掸子扫了扫炉身积落的灰土,笑道:“治病救人是本分,但烹饪药膳,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李扶摇停下擦药柜的动作,道:“孙沉香,你本有成为像孙邈邈和张中京那些千古名医的潜质,奈何心里有个做厨子的梦。”

  听了这偏颇的话,庭疏将手中笤帚放下,嚷嚷道:“诶,我说你个臭道士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家厨子出身的静书和朱宝德是不是?”

  “......”

  李扶摇仿佛吃瘪一样,连忙留意了一眼林静书,见对方笑而不语,还从未露出过这般被为难住的神色。

  “静书你别误会,我这人不会讲话,但绝非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庭疏将李扶摇这副表情看在眼中,暗自窃笑。

  经过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李扶摇对于林静书的偏见早已消散,转而因目睹她的所作所为,而在心底生出一种敬意。

  林静书笑道:“扶摇道长莫要被庭疏这话给戏了,他长了张好拱火的嘴。不过你这话我也深表赞同,人的生命至为宝贵。能够成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好大夫,确实极为了不起。毕竟若是没了一副好身体,我们这些厨子即便烹饪出天下至味来,病人也会食之无味。”

  李扶摇点了点头:“正是。”

  几人帮忙将一个个炉子挪进来摆好,焚上炭,又清洗好了锅碗瓢勺,烧锅熬汤,打算今日将这药堂食馆重新开张。

  药堂食馆的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孙沉香推开大门,用条细绳将厚重的布帘扎起来。

  北方独有的清爽沁人的冷空气被放入屋中,冲淡了些被火炉烘出的药材香。

  平康坊街上人来人往,到处充斥着吆喝声、叫卖声、谈笑声和远处飘来的弦乐声。看样子经这场瘟疫洗礼过后,这个比往年严寒的长安城,却更为生动热闹。

  孙沉香微微仰头,见那澄明湛蓝的天空上,灿烂的阳光透过轻薄的云层落下来,一丝一缕,抚摸眼前一砖一瓦。路边所有树木的叶子虽已掉光,但只要有人的地方,生机便会源源不断......

  他深吸了一口气,待收回远处的视线时,从街道的另一头,突然驶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这马车驶到药堂食馆前便停下。很快,只见一位着官服的人从马车上走下来,身旁还跟下来两个随从。其中一个将车上的楠木箱搬下来,另一个则抱出块红绸缎缠覆的木板,引得周遭行人一阵骚动,纷纷凑上前来看热闹并小声议论。

  这官人神色庄重威严,颇具气势。他走到孙沉香面前停下,颇为恭敬道:“请问,你可正是这药堂的主人孙沉香?”

  还是头回见官府的人寻上门来,孙沉香一时难以置信。他神色有些木讷,迟疑地点了点头,应道:“......正是在下,请问大人有何贵干?”

  林静书、庭疏和李扶摇听到门外的动静,也停下手中的活儿从药堂出来。

  她和庭疏立马认出站在眼前的这位,正是上次来宣旨赐林氏食肆匾额的小宦官仇良。

  仇良也认出二人,遂笑着朝他们微微顿首。

  林静书和庭疏也回以叉手礼。

  仇良展开手持的圣旨,提高嗓门道:“圣旨到——平康坊药堂掌柜孙沉香接旨!”

  孙沉香神情微变,连忙恭敬惶恐地屈膝垂头,跪地叩首道:“草民孙沉香,恭听圣旨。”

  仇良继续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念平康坊药堂食馆之掌柜孙沉香,其医术精湛,心怀仁德,于京城瘟疫肆虐之时,毅然挺身而出,广施良药,救百姓于水火,扶危济困,功绩斐然。为彰其盖世之功,特赐“妙手仁心”之金匾一枚,兼赠黄金千两,以表朕心之嘉许。愿孙沉香永葆医者之仁心,持续普惠众生,福泽万民,钦此。”

  待对方读完圣旨,孙沉香再次深深叩首,声音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感激道:“草民孙沉香,多谢陛下盛恩!往后定当不负盛望,为守护百姓安康竭尽全力。”

  林静书、庭疏和李扶摇看在眼中,几人互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众人也都议论起来。

  “天哪,黄金千两,孙掌柜这下可是发了啊。哪怕给人看几辈子病,也挣不来这些钱财。”

  “怎么?这你也能眼红?比起孙掌柜救过的这些无价的性命,黄金千两又算的上什么?”

  “正是。这都是孙掌柜合该得的。”

  “好!孙郎好样的!”

  “......”

  在旁凑热闹的众人,没有几个不是被孙沉香救过的人,当下听到这份宣旨,皆由衷拍手叫好,替他高兴。

  孙沉香双手接过仇良递来的这道圣旨,分量落到手上虽轻,但他的心此刻却如容下一座高山,沉重充实。仇良又回头用眼神无声示意两个随从,他们一个将楠木箱子打开,只见里面全是实实在在的金元宝,经阳光一照,亮的几乎可以晃下众人的眼睛,引所有人出声惊叹。另一个随从则掀开红绸缎,只见他怀里抱的,是一块精心雕刻的匾额。

  这匾额由沉香木制成,香味醇厚内敛,却带有一丝甘甜沁人,属百里挑一的沉香木。匾额底纹为细腻莲花纹饰,暗含纯粹的医者仁心,边缘则雕有不少栩栩如生草药,可谓用心。文字则由李敬文亲手用金墨写成,为“妙手仁心”四字。字字样若珠玉,生出璀璨。在阳光的照耀下,这块匾额竟生生将那箱金子的光辉掩过。

  孙沉香望着这匾额许多,却突然泪流满面,这让围观的众人颇为不解。

  李扶摇轻抚其肩,道:“受了圣上的厚泽,你该开心大笑才是,怎地反倒哭上了?”

  孙沉香解释道:“扶摇道长有所不知。在我阿翁去世之前,曾因我将一门心思放在药膳上,与我大吵过一架,直至过世之前,都对我心怀失望,道他从小栽培我习医的心思都白费了,讲我枉费先祖。如今得圣上亲书的牌匾,终可证明我这医术非但没有白学,而且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只可惜这一切,我阿翁却是看不到了。”

  听闻此言,林静书想起她那过世的爷爷,一时不由感同身受,心生难过。她安抚抹泪抽泣的孙沉香,道:“然你并未辜负于他。人这一生不过数载,何须按照别人规定的条条框框而活?你既喜欢食膳,尽情去做便是。况且这药膳的价值也不低于治病救人,人食一日三餐,五谷杂粮,大都病从口入。倘若你从饮食下手,结合药材,将大家伙的身子都调养好,压根就不必遭疾病这茬罪,岂不是更好?”

  李扶摇道:“静书所言有理。”

  林静书想了想,笑道:“在下不才,有一拙见。那梁氏饭庄的掌柜梁耀宗,不是曾推出以米囊花壳入汤底的打边炉来吗?号称有养生之效。你这药堂食馆也何不效仿一下?用枸杞、党参这类真正有益于身体的草药入汤底,推出冬季养生的打边炉来?汤底滋味,我和朱大叔还有小牙子可以指导你。要是你不想做打边炉,我们还可以教你些别的厨艺。虽说在药材方面,我懂得不多。但烹饪方面,我还是颇有自信的。”

  闻言,孙沉香由哭转笑,甚是喜悦道:“如此,便太好了。我这食馆的炉子,正好也可做药材类的打边炉。只是这打边炉单一,只适合冬天做,我还想捣鼓点旁的,比如炖菜、粥食、面食、烤肉类的药膳......”

  庭疏补充道:“对了,孙沉香。你不还说,希望有朝一日在长安城中到处开满这样的药膳食馆,让这药膳流行起了吗?如今陛下给了你一千两黄金,可足够你开上千家馆子,还绰绰有余了。你用这些钱,不仅可以开打边炉的馆子,还可以开旁的类型的馆子。就像你所说的,什么粥馆、汤馆......不都可以入药做膳食吗?”

  孙沉香笑应:“正是,正是。你们这一番话,倒是开解我了。”

  旁边仇良闻言,笑道:“看来陛下赠给孙先生的这一千两,还真赠对了。那么,在下也祝孙先生往后的生意兴隆吧。”

  没过几日,林氏食肆也被揭下封条,得以重新开张。

  林静书便将食肆暂且先交给小牙子、尹大、宋大娘和安大叔四人经营着,她则同朱宝德、庭疏和李扶摇去帮孙沉香的忙。几人到处选新馆子的地址,花钱雇掌柜和厨子,并指导厨艺,在这长安城各坊开起多家药膳食馆,有草药打边炉、药膳粥馆、药膳汤煲店、中药甜饮子、药膳菜品馆等。

  因着孙沉香上呈药方和针灸之法解决了长安城的这场瘟疫,他无偿为感染瘟疫的穷人医治更是成为坊间美谈,再加上圣上亲笔书写的匾额。他在长安城开的这些药堂食馆刚一经营,慕名前来的人便络绎不绝。加之这场瘟疫过后,长安城的百姓更加珍重生命,故而以养生为主的这些药膳,很快流行起来,也有不少馆子开始效仿。只是没有林静书的厨艺指点和孙沉香的名号,效果都不尽人意。

  一时间,梁耀宗的饭庄和他那些汤馆的客人也被吸引走了大半。但看着他还在用米囊花壳入汤底做打边炉,孙沉香忍无可忍,直接亲自上秉这万年县的京兆府。

  上回,京兆少尹万鹏对他不理不睬,如今他神医的名号如雷贯耳,加之还被圣上亲书匾额,这次万鹏反而亲自走出公廨的大门,毕恭毕敬迎接。对于他提出禁用米囊花壳一事,也尽快上秉,李敬文和中书省迅速审核通过,到了王守登可以插手的门下省也无计可施,只得同意。

  毕竟,就算他们阻挠也无用。万鹏按照孙沉香所提的,早就以孙沉香的名号,在各坊坊门口张贴告示,告知众人米囊花壳有毒,长期服用可至身体越来越差的真相。

  众人听后震惊失色,如今,他们对孙沉香的话深信不疑,也无人敢去那些原先打着米囊花壳养生为噱头的食馆。

  门下省的长官迫不得已,只好通过。官府搜寻并没收了诸多饭馆食肆置于厨房的米囊花壳,严令往后禁止添加米囊花壳入食,一经查出,违令者杖责并罚款。同时规定市场上所交易的米囊花壳,只得卖给医馆药堂,作为药材使用,不得入食物。

  因此,前些日子在这长安城中开了不少以米囊花壳为养生噱头的梁氏汤馆,如今虽不敢再用米囊花壳,但也无人问津,生意变得十分惨淡。

  无奈之下,梁耀宗只得默默将这些汤馆全都关业。

  适逢林静书一行人正在为孙沉香到处选址开药膳馆。梁耀宗行事素来细思深律,他为开汤馆选的这些店铺,自然也是最好的。故而林静书等人不必多想,便顺势将他关业的这些店铺全部租下来,改成了孙沉香的药堂食馆。

  梁耀宗见此,虽气堵胸膛,却也无可奈何。

  *

  约莫十日过后,李扶摇收拾好了行囊,同林宅众人告别。

  林静书将一只装的满满当当的背筐放置在他面前,道:“这里头都是我和朱大叔亲手做的一些酒食。有包子、荤素馅的胡饼、烧鸡、猪肉脯、羊肉干、几样点心和一坛柿子酒。从长安到洛阳路途并不近,道长捎上这些酒食,路上若是饿了,也好填个肚。”

  李扶摇背上这筐沉实的东西,心下一暖,素来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子也绽颜一笑,道:“我当初,本来是受那梁耀宗的挑拨来针对你们,不曾想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竟与你们结交成了朋友。不过这段日子,我李扶摇承蒙你们照顾了,还十分贴心地为我备了路上的吃食。”

  林静书道:“扶摇道长莫要如此客套。你来府上这些时日,可也帮了孙郎和我们不少忙。往后有空,务必要常来小住几日。”

  李扶摇道:“一定会的。即便不冲别的,就冲静书你和宝德的烹饪手艺,我也会常来的。”

  庭疏直言道:“起先,我看你顶不顺眼,如今你突然回洛阳,我反倒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李扶摇笑着打趣道:“既是如此,你不如被我收尽这妖囊里,我带你去洛阳走一遭如何?”

  庭疏连忙拒绝:“诶,这就算了。”

  李扶摇摘下腰眼上悬着的一串五帝钱,取下其中一枚赠予庭疏,道:“庭疏你虽说是个心地良善的好妖,但这性子有时却过于暴躁,往后定少不了惹是生非,难免不被旁的驱邪捉妖的道士给盯上,亦或是与其他妖魔鬼怪起冲突。我在江湖上也算颇具名声,不少人都识得我这五帝钱,你且将它收好,保准以后没人敢寻你的麻烦!你只要将这枚铜钱拿给他们看,并报出我的名号,他们自然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敢轻易动你。”

  庭疏接过这铜钱,喜色道:“如此,我也是只被人罩着的小妖了。”

  望着庭疏喜笑颜开,李扶摇弯起眼,笑容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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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小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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