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绑架
君沉2024-11-24 09:055,025

  仨人遭蒙头捆绑后,被粗鲁地塞入停在巷中的一辆马车里。车夫立马挥鞭,迅速驾车离去。

  偶有路过行人察觉到马车里的动静不对劲,但一看驾车的人虎背狼腰,满脸凶煞之色,也就不敢上前多管闲事。

  林静书当下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听出马车辚辚驶动的动静。也不知这些歹人是要把他们带到何处,她顿时心如擂鼓,紧张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派遣?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绑架之事?”

  其中一名歹人冷言道:“我们是谁派来的,等待会儿到了地方,你不就一清二楚了?”

  朱宝德深谙以庭疏的身手来说,对付这几人尚且不费吹灰之力,故而疑惑道:“庭疏,你平时没少跟人打架,方才怎么不出手?就任由这些人把我们给绑走?”

  庭疏道:“我之所以不动手,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胆量,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咱仨。”

  林静书冷静下来,略一细想,道:“还能是谁?只怕是这两日被我们坏了好事的梁耀宗。”

  听了这话,那歹人轻笑一声,道:“还真被你这小娘子给猜对了。早知今日,你们几位当初又何必插手别人的闲事呢?”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仨人就被带到了梁耀宗的一处宅院里。待蒙头的麻袋摘下,林静书见那目光阴险的梁耀宗正站在眼前,身旁还站着三个神色满是凶煞的人。这仨人,想来便是刚才将他们绑来的那些歹人。

  梁明珠也在这里。此刻,她事不关己,正径自坐在不远处的石桌前饮着热酪食点心。目光落到林静书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时,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再瞥向庭疏时,也满是恨意。

  迎上梁耀宗狠戾的目光,林静书皱紧了眉头,道:“梁耀宗,你把我们绑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梁耀宗冷笑一声,道:“你只需要知道,到了这里,你们就再也出不去了。若想扯开嗓子喊救命,那也没用,这是我在长安城中最偏僻的一处宅院,四周压根没有人住,宅子里的仆人也都被我遣散干净了。现在,恐怕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听闻此言,仨人心中皆是一沉。

  朱宝德开口大骂道:“梁耀宗,你当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你明知那米囊花壳是害人之物,居然还敢昧着良心使用,我们不过阻止你继续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没成想你当下竟对我们起了杀心!”

  梁耀宗双眼微眯,道:“不杀了你们,难道还要留着你们再坏我好事吗?自打你们在我饭庄对面开起食肆,我就隐隐觉察到不对劲,后来果真如我猜想,你们屡次三番抢占上风,坏我生意。如今我在长安城各坊开起汤馆,营生刚有了些起色,你们居然把我花尽心思雇来的小牙子给挖走,还报官命我禁止再使用那米囊花壳,当真是可恶至极!时至今日,我再也无法忍受。倘若不杀掉你们,往后你们只会坏我更多事。”

  庭疏啐了一声:“呸!你这不要脸的狗东西,明明是自个坏事做尽,说得倒好像是我们把你逼到这个份上似得。”

  此刻也无外人,梁耀宗无须再装,故而露出真实一面,提起一脚,便猛地踢向庭疏心口。

  “混账东西,你给我闭嘴!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嚣张。你戏耍明珠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也不瞅瞅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就敢来勾搭我梁耀宗的女儿。除了一副中看不中用的皮囊以外,你还有什么?要钱没钱,要身世没身世。明珠之前能瞧得上你,那简直是你的福气。你怎好意思还把明珠的玉镯骗过去给林静书戴上?这林静书论样貌、家世和个性,哪一点比得上我女儿?”

  庭疏忍不住笑了笑,道:“论样貌,静书素面朝天,自然比不上你女儿粉厚如糊墙;论家世,说到底你赚再多钱,在这长安城中也无非贱商一个;还有,论个性,静书确实比不上梁明珠心思恶毒!”

  梁耀宗登时面色涨红:“你——”

  梁明珠也猛地起身,恶狠狠瞪向庭疏。

  林静书道:“梁耀宗,你女儿身上戴的这只玉镯,本来就是阿爷当初送给我的。若非十年前,你故意将死老鼠头搁入我阿爷备的菜肴中陷害他,导致我和阿兄还有妹妹需变卖家中财物才能维持生活,这玉镯又怎会戴到你女儿身上?提起十年前的烧尾宴,我阿爷曾那般用心栽培过你,你为何还动了害他的心思?“

  梁耀宗道:“反正你都要死到临头了,告诉你也无妨。在去给你阿爷当学徒之前,我就在这长安城中开了一家食馆,生意也还不错。我就靠这些赚来的钱财,为我那得了重病的阿爷治病。谁料你阿爷频频推出他自创的新菜品,将我食馆的客人全都给吸引走了。导致我这营生荒凉下去,连为阿爷看病的钱都赚不出来,最终,我阿爷因为没钱请大夫而病死。自那时起,我就对林如山怀恨在心。之后到他手下当学徒,为的就是寻找机会报仇。”

  林静书听后眉心聚拢,道:“你这思想未免也太歪了。自家做的饭菜吸引力不足,怨我阿爷创新受欢迎的菜品。赚不到为你阿爷看病的钱,就默认我阿爷是导致你父亲死亡的元凶。你口中所谓的仇恨,来源的根本,无非是你对自身无能的愤怒。”

  听到这番一阵见血的话,梁耀宗冷嗤一声道:“没错,我就是愤怒。倘若没有你们这些人,我的生活明明可以会更好。所以,我要把你们一一铲除!”

  林静书突然想起那无故惨死在家中的白氏,以及中途遭害的陶姜,便问:“白氏和陶姜,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梁耀宗轻笑两声,道:“不是我,还能有谁?”

  朱宝德皱眉道:“梁耀宗,你恶事做尽,害了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就不怕哪天会遭到报应吗?”

  梁耀宗却大笑道:“报应?朱宝德你也算是活了数十载的人了,怎还如此天真,相信这世间有报应一说?若真有报应,那林如山,还有你的妻女,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还会因惨死在我手中?我恶事做尽,为何还在这里好好活着?让我告诉你,这世间本就没有善恶,只有强弱。作为弱者,我阿爷因为是个掏粪的罗锅,样貌不体面且身上常散臭味。自我记事以来,他所遭受到的来自周围的恶意就从未断过,甚至有人曾讥笑我,说我是阿爷从茅房里掏出来的孩子。可阿爷与我,明明什么也没做过,只是贫穷、只是身份低贱,我们便要忍受周围这些无端而生的恶意。”

  林静书道:“所以,因为自小生活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中,你就觉得这界上没有一个好人。故而就算是用米囊花壳害人,你也绝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梁耀宗冷笑道:“在我眼里,就从未有过一个好人!包括你林静书,用酸梅汤饮帮助众人解决暑热,原谅害过你的尹大和小牙子,也无非是你做给别人看的样子罢了。你与我,其实压根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追求的东西不同,使用的手段也不同,又何必在这装什么清高,演什么圣人?令人作呕。”

  林静书道:“没错,其实我与你一样,也曾遭受过来自身边不少的恶意。在我儿时,自从被你推下楼梯磕坏脑袋,便头脑混沌,成了半个呆子,也变成了同龄孩子嘲笑的对象;在我开朝食店时,因为生意火爆,影响到其他朝食摊主的营生,他们便一起来撵我离开;在开食肆之后,因为蜚蠊一事,我所遭受到的来自周围的恶意,更是前所未有。甚至在暑热期间,当我好心煮酸梅汤免费赠送众人解暑时,坊间也有不少讲我装菩萨的恶言恶语传出。可自始至终,我都未曾像你一样邪念入心,干起害人之事。所以说到底,你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金子虽软,但千凿万锤过后,始终还是金子,土块遭受一击,便崩坏瓦解。你这性子便如这土块,简直不堪一击。”

  庭疏补充道:“梁耀宗,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何必把自己置于受害一方,为自己所做的这些恶行而找借口?”

  梁耀宗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好啊,都快要去见阎王了,你们竟然一个比一个嘴硬!”

  庭疏道:“待会儿谁去见阎王,还说不定呢?”

  梁耀宗看向左右,吩咐道:“你们几个也别在一旁傻站着了,还不快动手?把这仨人都给杀了!”

  “是。”

  “杀的干净利落些,别让这仨人的血,脏了我这院子。”

  那三个歹人走上前来,刚拔出鞘中匕首准备动手,情急之下,庭疏瞬间恢复了猫的原形。原本捆在身上的麻绳,也随之掉落。

  看到这一幕,除了林静书和朱宝德以外,在场目睹此景的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又见那脱离绳索捆绑的猫体型变大、长出人脸、四肢、头发......直至化作庭疏的样子,所有人无一不被吓住。

  梁耀宗双眼瞠得极大,不远处的梁明珠,则一下子瘫坐在地。

  “天、天哪!是妖......妖怪!”

  方才还满脸嚣张的三个歹人,在看到庭疏的变身后,也顾不上动手,全都被吓得惊慌失措。他们将手中匕首一扔,纷纷连滚带爬地跑开。

  庭疏上前截住仨人去路,正色吓唬道:“胆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我就把你们给生吞了!”

  仨人连忙跪地磕头,也没胆量抬头看庭疏一眼:“不敢不敢,神仙爷爷饶命。”

  “还有,以后不许再助纣为虐!”

  “是是是,我们仨人保证,往后绝不敢再干坏事了。”

  “滚吧。”

  “多谢神仙爷爷饶命,多谢神仙爷爷饶命.......”

  庭疏为林静书和朱宝德松了绑,又抬眼瞥向此刻神色慌张的梁耀宗,想起方才被对方踢的那一脚,他顿时气上心头。作为一只从来不受窝囊气的猫,他二话不说,上前回给对方一记窝心脚。

  这一脚,直踹的梁耀宗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满脸涨红。

  见此,梁明珠才敛起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连忙撑住发软的双腿扑到梁耀宗面前查看情况:“阿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梁耀宗收起面对梁明珠时的温和目光,恶狠狠瞪向林静书,“林静书,我说凭你一人之力,怎么能创新出酸梅汤、炒菜和打边炉这些新颖的菜品,简直比林如山在世时还要厉害,原来,是有这个邪祟在暗中相助!你还好意思在这冠冕堂皇地指责我用有毒的米囊花壳致人上瘾,你所用的手段还不是一样见不得光?看来你与我,无甚两样。”

  林静书道:“梁耀宗,你少在这里妄下断语!我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哪里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庭疏道:“好了静书,与这种人解释,你简直是白费口舌!反正今日这对父女必死在我们手中,你与个嘴硬的将死之人解释,有何意义?”

  言此,庭疏捡起地上一只方才被那些歹人遗落的匕首,缓缓递于朱宝德的手中,他神色认真道:“朱宝德,你妻女惨死在梁耀宗手中的事,我早已在静书的口中知晓了。如今,是你为家人报仇的最好时机!只有亲自动手,方可消除心中遗恨!”

  朱宝德托着手中那只在这一刻仿佛足有千金之重的匕首,默默无语,但心却如夜起潮水,开始翻涌。若非庭疏提这一嘴,他尚未想到亲手了断梁耀宗这一步。犹记过往,第一次动手宰鸡,他也是用了许久才说服自己狠下心去,更不要讲亲手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但一想到师父林如山当初在烧尾宴上百口莫辩的可怜样子,林家三兄妹这些年来所受之苦、惨死的温子升和白氏......以及最重要的,他那丧命于火海中的妻女。当下,愤怒使朱宝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他的目光中掠过一抹笃定的狠厉,随即挥起匕首,便上前要刺向对方要害之处。

  林静书连忙上前阻止他道:“朱大叔,万不可动手杀人!”

  梁耀宗惊吓之余,慌忙起身逃离,却被庭疏又一次给踹倒。梁明珠极为恐惧的大喊救命。

  庭疏道:“别喊了。这梁耀宗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你这宅院的仆人都被遣散走了,周围也没有居住的人家。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了。”

  见林静书突然开口劝阻他,朱宝德疑惑道:“静书,之前你不是还劝我报仇吗?怎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反倒又要阻止我?”

  林静书皱眉道:“朱大叔,庭疏他不懂事,难道你也要跟着他胡闹不成?刚才逃走的那三个歹人都知道我们在这,若是梁耀宗死了,哪天被人在这宅院里发现了尸体,我们都逃脱不了嫌疑。为了这么一个人手上沾血,还要面临牢狱之灾,实在太不值当。”

  朱宝德激动道:“只要今日能杀掉这梁耀宗,为师父、我的妻儿以及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雪恨,就算面临牢狱之灾又如何?到时候我自行承担罪责即可!与你和庭疏无关。我心意已决,静书你就别再拦我了!”

  望着朱宝德当下完全不同于以往温和好欺负的凶狠样子,梁耀宗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梁耀宗,你受死吧!”

  “朱大叔,你若在此刻杀了这梁耀宗,又与他有何分别?”

  刀锋在落到距梁耀宗心口五公分的地方骤然停住,受到惊吓的梁耀宗心口起伏,气息不稳,瞪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瞠看那锋利的刀刃。视线上移,是朱宝德握紧刀柄而青筋暴起的手。

  林静书道:“朱大叔,当初我劝你一起报仇,是想通过正当方式将这梁耀宗击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亲自动手杀了他。因为这样直接杀掉他根本毫无意义。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如我阿爷,甚至还尚未昭雪。”

  朱宝德瞪着面前的梁耀宗,咬住后槽牙挣扎片刻,才将刀子撇到地上。

  见这条性命暂时保住,梁耀宗深深吐出口气来。

  庭疏却又抬脚踩到他胸口上,道:“梁耀宗,今日我们饶你一命,往后你最好收敛一些。倘若再做恶事,我定亲自取你这条狗命!还有,那米囊花壳也不准再使用了!听到了没有?”

  梁耀宗强压住胸膛里的怒火,僵硬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听你的便是。”

  就在这时,暮鼓声敲响。仨人便赶忙离开了梁耀宗的这处宅院,趁宵禁前往家走去。

  在回去的途中,林静书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便道:“刚才情急之下,庭疏在梁耀宗等人面前暴露了妖怪的身份,不会出现问题吧?”

  朱宝德心中亦是一紧。

  庭疏宽慰道:“放心,谅他们也不敢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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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小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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