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薄暮时分,天色微暗,林静书同庭疏从蒋归元的住处走出来。
“蒋郎,我的蒋郎……”
听着体内原主在耳边的哀哭,林静书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这蒋归元服下孙大夫开的解药不是好多了吗?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就恢复了,你为何还在这哭哭啼啼的?”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不耐。
原主声音颤抖道:“我只是看他那副样子感到心疼而已,想他原先何其朝气蓬勃的一个人,如今却因中毒,短短数日就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还有那蒋伯父,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身体本就不好,还要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林静书道:“你就算是在这哭哭啼啼,也于事无补。蒋归元遭的这毒,明显是有人故意加害。我们现在应该冷静下来,思考如何揪出这个下毒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原主很是费解道:“蒋郎他善良温厚,待人接物总是和和气气,从不与人结下梁子。我实在想不通,究竟是谁会如此恶毒,竟对他下此毒手?”
林静书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自然是谁害他后得到的好处最多,谁就越有可能是那个下毒之人。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心怀叵测,暗箭难防。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冒这么大风险去害人的,除非他是疯了。或许蒋郎无意中触碰了别人的利益......”
经林静书这一点拨,原主仿佛拨云见日,心中的迷雾逐渐散去,顿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对蒋郎下毒的人是梁耀宗?不过细想一下也确实如此,蒋郎因中毒在决赛首轮比拼中出现失误,结果输给了这梁耀宗。凭蒋郎的厨艺,若不是失误,那梁耀宗又岂有机会赢下那场比拼?”
原主的声音逐渐坚定,思路也越来越清晰:“更何况前些日子,蒋郎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人,一直就留在梁耀宗的饭庄当厨子。他在那里工作,每日里接触的人有限,只有梁氏饭庄的人有机会对蒋郎下毒......而且,这次美馔比赛,蒋郎若是获胜,梁耀宗饭庄的生意则必定受到影响。所以只有梁耀宗有理由下毒。”
林静书缓缓点了点头,道:“我认为也是梁耀宗下的毒,只是苦于现在手头尚无证据,总归不能拿他怎么着。但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总归要让他付出代价。”
*
午后申时,阳光斜斜地照在梁氏饭庄的牌匾上,随着最后一桌客人的离开,饭庄打了烊,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关闭。冯顺哼着小曲来到厨房,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确认四下无人后,便偷偷地从厨房里顺了些吃食,布包、袖口、衣服里的口袋全都塞满,再暗骂几句掌柜的抠门,才不紧不慢地出了后门往家里赶去。
然而就在他走出第二个巷口时,有见两道身影挡上前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来人正是庭疏和林静书,他们此刻的神情异常严肃,目光如剑,直直地锁定在冯顺的身上。
冯顺一愣,他本能地察觉到这两人眼神中的不善,那种锐利的光芒让他心中一紧,便索性直接撒开腿转身逃去,却被庭疏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了胳膊。
“跑什么?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了不成?”庭疏语带嘲讽道,“先别跑了,我们有些事情想问你。”
冯顺挣扎了一下,脸上露出恐惧和疑惑的表情:“你们又要问我什么?我不过是个给人看门的而已,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放开我!快放开!”
林静书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且问你,那蒋归元中毒一事,你可清楚?”
闻言,冯顺面色迟疑了一下,随即答道:“他中毒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
庭疏紧盯着他道:“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后果自负!”
冯顺的腿开始颤抖,他吞了吞口水,但仍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快放开我!”
“装听不懂是吧?成,我这就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着,庭疏猛地挥起拳头打了冯顺的脸颊,只这一下,就让冯顺承受不住压力,声音中带着哭腔道:“别打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林静书和庭疏对视一眼,示意冯顺继续说下去。
“是梁耀宗!你们猜的没错,蒋归元中的毒正是梁耀宗下的。”
冯顺的声音在除却他仨以外没有旁人的巷子里回荡,带着一丝被迫坦白的无奈和紧张。他的一双眼睛不停地在这两人之间穿梭,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庭疏和林静书的反应,生怕自己的话会引起他们的不满或进一步的追究。
“一来,他是怕在美馔大赛中输给这蒋归元,二来又担忧往后他和林娘子在一块做营生,这梁氏饭庄的生意就更加没法做了。”
庭疏听后,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啐了一口,愤愤道:“这个畜生,总是为了他这点不足为道的利益去害人!竟然不惜采取这种卑劣的手段,简直是丧心病狂!”
林静书则紧咬着牙关冷冷地问:“这梁耀宗是什么时候给蒋归元下的毒?”
冯顺坦言道:“就在复赛结束后的第三天。蒋归元提出离开梁氏饭庄之后。他以请客的方式,在蒋归元的饭菜中下了毒。”
林静书紧皱眉头,追问:“那你可知道,梁耀宗从哪里弄来的这毒药?”
冯顺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毒药是梁耀宗从一个江湖郎中那里买来的,具体是谁我也不大清楚。另外,这梁耀宗还让我帮忙准备了一些掩饰味道的香料。我……我也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庭疏看向林静书,道:“既然他都坦白了,我们要不要把他交到官府去?”
听了这话,冯顺眼中满是恐惧,他连忙道:“我也没帮着害人,只不过是知情不报而已。求你们千万别把我交给官府。不然我这辈子可就毁了。”
林静书略一思索,道:“不将你交给官府也成,现在可以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
冯顺闻言脸色稍稍一霁,连忙问道:“什么机会啊?”
林静书并未急着回答,先问:“我且问你,马上就要到下一轮决赛了,这梁耀宗目前可有害我的打算?”
冯顺摇了摇头,道:“倒是还没有听到。若有动静,我可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林静书颔首道:“很好。若凡是有一点关于梁耀宗在决赛上的风吹草动,你就及时过来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当然,也不会白白耽误你的工夫。——给,这是辛苦费。”
说着,林静书自袖口掏出一块碎银子来,递到冯顺面前。冯顺见林静书出手如此大方,顿时喜上眉梢,笑眯眯地接过银子痛快应道:“好嘞。林娘子你就放心吧,这往后呐,我就是你安插在梁氏饭庄上的一个卧底。”
*
今日是美馔大赛的最后一场比拼。在这场决赛中,林静书、梁耀宗、沈慧心和王必简这四位将展开激烈的角逐,争夺状元、榜眼和探花这三个名额。
这最后一场决赛规则与晋级赛和复赛相似,总共分为四轮比拼,题目仍为热食、冷食、甜点和汤品。每轮比拼,十名品鉴官手中都会持有一根金条。四位参赛者将同时呈上自己的拿手菜肴,品鉴官们则会根据菜肴的整体表现,选出心中最认可的那道菜肴,并将手中的金条给予那位参赛者。经过四轮的精彩比拼,总计获得金条数最多的参赛者将被封为状元,其次是榜眼,再次是探花。
唯一不同于晋级赛和复赛的是,决赛对于食材的选用没有任何限制。
这场决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激动和紧张。观众们屏息以待,期盼着最终的结果。
待四人选好食材后,第一道热食比拼开始。林静书做的是后世许多厨子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一道菜肴——灼八块。这道菜虽看似食材简单,仅仅需要一只嫩鸡,将其剁成八块即可,但其烹饪过程却是充满了挑战与风险。需先将腌好的鸡块滚油炮透,倒入锅后加秘制酱汁和半斤清酒用猛火去炒。
这需要对火候的掌控达到极致,稍有偏差,锅中的酱汁和清酒就会失控,烧出巨大的蓝色火焰,不仅会破坏菜肴的味道,还可能造成失火的危险。
但在备赛之前,林静书就有将这菜肴呈上的打算,所以数日勤加练习,只见她中的锅铲翻飞,举止淡定从容。锅中的火焰在她的操控下,如同被驯服的猛兽,虽然狂暴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裹满酱汁和清酒的鸡块在火焰的灼烧下滋滋冒油,油脂被逼出,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在场众人见了,无不为之震撼,眼神中充满了惊奇与赞叹。他们还从未见过此等烹饪方式,居然引火焰灼菜,仿佛变戏法一般,可谓精彩至极。
将这道菜灼八块做好后,正好一个时辰的工夫也差不多到了,她同梁耀宗、沈慧心和王必简一起端上菜品走到品鉴席前。
圣上在内的诸位品鉴官,方才目睹了林静书烹饪时的那股气势,已是心生赞叹。此刻,当看到她呈上的灼八块,那卖相极好——鸡块的表面微微焦脆,挂满了如同琥珀般浓厚的酱汁,看着着实诱人,更是忍不住纷纷拿起筷子,准备一尝这道佳肴。
咬上一口,鸡块外层的微焦香脆与内部的鲜嫩多汁在口中完美融合,令人惊艳。紧接着,酱汁的浓郁香气在口中爆发开来,混合着清酒的淡淡酒香,味道层次丰富,回味悠长。
李敬文尝过后连连点头,眼中不禁流露出赞赏之光道:“这道菜肴,不但烹饪方式有趣养眼,连滋味也是一绝。实在是不一般,孤很喜欢这道菜。”
其他品鉴官也纷纷附和,他们被这道菜的创意和美味深深折服,不禁对林静书的烹饪才华赞不绝口。若非王守登干咳一声以作提醒,众品鉴官差点忘了还有三名参赛者做的菜肴要尝,险些把手中金条直接给出去。
众品鉴官又依次品尝沈慧心、王必简三人做的菜肴。
沈慧心做的是一道汤鳗。鳗鱼这种食材及其难以处理,本身腥味很重,若过多处理,易失其原本鲜味,所以她选的烹饪方式是清煨,先提前两日放入酒罐中腌制去腥,按照林静书教的方法,今日烹饪时先过油煎了一遍,而后以腌制的荠菜做汤煨熟,汤底奶白香浓,也引一众品鉴官赞不绝口。
王必简以羊肚为食材,煮了道羊肚羹。羊肚提前用独家秘制的香料和中药材进行了长时间的浸泡,以至充满鲜味和香气。烹饪时文火慢炖,将羊肚煮至软烂,并加入了自家熬制了一宿的骨汤作为基底,使得羊肚羹汤色清澈,味道醇厚。又因香料的加持,使得羊肚羹不仅口感丰富,而且香气扑鼻。也获十名品鉴官的一致好评。
最后,梁耀宗呈上了他的菜肴,待众品鉴官一解开盖子,林静书眼中略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讥诮。没想到这梁耀宗做的,居然是后世烂大街的一道锅包肉。细看之下,这道锅包肉做的还不成功,糖醋汁过于浓稠,包裹的面粉也显得厚重。
锅包肉是她林氏食肆的一道招牌菜,这件事可谓众人皆知。故而周围响起了阵阵议论声。
“这锅包肉不是林娘子的菜吗?”
“就是说.....这梁耀宗拿林娘子的招牌菜来参赛,是个什么意思?”
“......”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入耳,梁耀宗却只是淡然一笑:“的确,小人做的是一道锅包肉。只是觉得林娘子做的锅包肉滋味还差了些,所以加以改良才呈上这道菜品,请陛下和诸位大人进行品尝。”
李敬文闻言点了点头,同品鉴官们开始品尝。他们夹起一块锅包肉放入口中咀嚼,似品尝到了不一般的滋味,眼中瞬间舒然为之一亮,又都忍不住落下筷子品尝了一块,颇有种欲罢不能的那么点意思在里头,还交头接耳小声交谈起来。
李敬文放下筷子赞许道:“你做的这道锅包肉,味道确实还不错。”
梁耀宗笑道:“多谢陛下认可。”
接下来众品鉴官开始依次给出金条。片刻后,赵寅大声宣布首轮比拼的结果。
“此轮热食比拼,获得金条数最多的为梁耀宗,五根金条。林静书,获三根金条。沈慧心及王必简,则各获一根金条。”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感到惊诧,故而纷纷激动议论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林娘子做的那道灼八块,看着明显要比梁耀宗的锅包肉强上许多,怎么这轮反倒落于下风,跟他差了两根金条呢?”
“你甭说林娘子做的那灼八段比他这锅包肉强了,我瞧着连沈慧心和王必简呈上的菜品都要照他好上许多。更何况这锅包肉还是林娘子的拿手菜呢,这梁耀宗就算改良,能好到哪儿去?”
“难不成这评选是有什么水分不成?”
“这倒不至于。毕竟圣上、太傅和食官的金条都给了林娘子,梁耀宗得的,是王守登和那四名百姓品鉴官的金条。”
“说不定这梁耀宗做的锅包肉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
众人稀碎的议论声入耳,沈慧心不由皱起了眉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方才首轮结果使她这样的性子都有些不甘心了,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平:“真是怪了,我瞧着那梁耀宗做的锅包肉可不怎么样,糖醋汁过于浓稠,面粉也裹得厚重,还不及我第一次做得好。这样的菜肴怎么就能拿下五根金条呢?”
林静书却不以为意,语气平静道:“不必管他。比赛的结果并非只由一道菜决定,下面还有三轮比赛,我们只需用心备赛,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即可。”
沈慧心听后点了点头应是。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决定不再去纠结梁耀宗的成绩,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接下来的比赛上。
此刻,不远处的梁耀宗正满脸得意,他朝着林静书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胜利。林静书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似乎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第二轮比拼的冷食,林静书做的是一道荤面筋。这道菜名字虽然听着简单,但做法却是复杂繁琐。面筋是她赛前一天,用自个研磨好的高筋面粉不断淘洗揉搓出来的,浸入熬了整整一宿的浓郁鸡汤中,加蘑菇小火煨上一炷香的工夫,吸足了鸡肉和蘑菇的精华,味道醇厚。
待今日带过来,只需烧开锅后滚沸几秒烫熟,那面筋便立刻恢复了弹性,变得鲜嫩可口。随后,她将瑶柱、干贝、牡蛎、鲜虾等海鲜食材熬煮而成的料汁凉拌在已经烫熟的面筋上,每一块面筋都裹满了海鲜的鲜香和料汁的醇厚,口感层次丰富,令人回味无穷。
沈慧心和王必简就更不必多说,二人的菜品同样看着很不错。
王必简做的是提前用自酿的酒熬煮过整整一宿的秘制猪蹄,今日随几道爽口蔬菜凉拌,倒入了开胃料汁。猪蹄软糯弹牙,看着就馋人。
沈慧心呈上的菜品则是一道食材考究的精致凉拌菜,名为瑶池仙。食材包括海蜇皮、水发鱼翅、熟鸡脯肉、黄瓜和红萝卜。她先将海蜇皮切成细丝,用冰水浸泡去除多余的盐分,然后与水发鱼翅一起焯水备用。接着将熟鸡脯肉撕成细丝,黄瓜和红萝卜则以精湛的刀工雕刻成细小的珊瑚状,摆盘后卖相极其好看。料汁也调的清爽解腻,十分开胃。
不过在这轮冷食比拼中,三人精心烹饪的菜品,仍败给了梁耀宗。
梁耀宗做的是一道凉拌茄子,看着平平无奇,只是用鱼汤煨过,品鉴官们却讲那料汁香气扑鼻,口感滑润,让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最后,梁耀宗获得四根金条,林静书三根,王必简两根金条,沈慧心则只有一根金条。
这一轮比拼结果同样让众人难以置信。
第三轮的甜点比拼,属沈慧心最擅长的一类。她做的是一道曾让林静书等人赞不绝口的美人面。这所谓的美人面,便是樱桃薄饼。饼皮以她亲手研磨得极尽细腻的糯米粉所做,薄如蝉翼,却又软糯不破。在这轻如鸿毛的饼皮之中,包裹的馅料是夏季时用糖渍的樱桃。粉红的内馅透出雪白的饼皮,犹如美丽少女的气血充盈的面容,故而取名美人面。
一口咬下去,甜蜜软糯,口感超绝。连林静书和王必简看了比之不足,不料却又被梁耀宗的一道贵妃饼给赢下。他获四根金条,沈慧心三根,林静书两根,王必简一根。
下了品鉴席,沈慧心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她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我的美人面居然会输给梁耀宗做的贵妃饼,这怎么可能呢?”
“......”
她侧过头去,见旁边林静书沉默不语。从第一轮比拼开始就是一副对结果有些不太在乎的样子,她心中不禁生出疑惑,问:“林娘子,难道你就不着急吗?”
林静书却神色平静道:“不急,静观其变吧。”
听了这话,沈慧心皱紧了眉头,也不再开口。心想这都最后一轮比拼了,结果都差不多定下来了,还有什么可静观其变的?她细算一下,如今梁耀宗手中有十三根金条,林静书手中仅有八根金条,王必简手中有四根金条,而她手中则仅五根金条......
看来,这美馔大赛的状元将要被梁耀宗给拿下了。
最后一轮比拼的汤品,林静书上了绝招,做的是佛跳墙。为了这道菜,林静书数天以前就开始了准备工作。杀了自家养的土鸡和猪,耗费了一天一夜的工夫熬煮出浓郁的底汤。用的还是文火慢熬,期间她与庭疏和朱大叔轮流看锅,不断撇去汤中生出的浮沫,以确保汤底清澈不浑。直至这汤色变成浓郁的金黄色,香气四溢,这才是佛跳墙至关重要的汤底。
同时,林静书还亲自跑遍长安城的市场备齐部分食材,挑了些个头均匀,色泽鲜亮的鸽蛋,上等海参、鱼翅、瑶柱......每一件都是精挑细选,确保质量。
接下来,林静书将海参、鱼翅、瑶柱分别泡发处理干净。海参需要经过多次换水,清理干净杂质;鱼翅用姜汁水泡发,祛除腥味;瑶柱则放到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中泡软,使其恢复鲜味,由于天冷,还需不间断地注入热水。每一道食材的处理,林静书都做到了几近细致。
炖汤时,林静书先将处理好的食材放入炖盅,倒入熬好的高汤,再加入黄酒、姜片和葱段等调料,以提味去腥。接下来便耗费半个多时辰文火慢炖,让食材的味道在时间里慢慢融合,汤汁逐渐变得浓郁。炖制过程中,她时刻看好火候,确保汤品不会因为火太大而煮过头,也不会因为火太小而不够入味。
“时间到——请诸位呈上最后一道汤品。”赵寅站在台上大声宣布。
林静书将炖好的佛跳墙端上品鉴席。李敬文等人掀开汤盅的盖子,待一股夹杂着浓香的白雾向上翻腾着散去,只见那浓郁的金黄汤液在日光下泛出诱人的光泽,瑶柱、海参等珍贵食材在汤中若隐若现。
品鉴官们无不被这道菜的卖相所吸引,纷纷拿起汤匙品尝。
李敬文双眼倏地为之一亮,又待多尝两口,方才称赞道:“这汤的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简直太美妙了。”
其余品鉴官亦是被这味道所惊到,连话也没顾上说,便忍不住食了个干干净净,随后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待尝过沈慧心做的满堂菌菇汤,王必简的香茗炖鸡汤及梁耀宗熬煮的金玉海鲜羹,以李敬文为首的十名品鉴官手执金条,开始了选择。
......
“最后一轮汤品比拼,林静书获金条数九根,梁耀宗一根,沈慧心和王必简此轮没有获得金条。——好了,请诸位保持安静,现在比赛正式结束!接下来我将宣布此次美馔大赛的结果。首先恭喜我们的状元——林静书,在本场决赛中获得总计金条数十七根!奖黄金百两!”
待赵寅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和意外,尤其是梁耀宗。他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却没想到林静书在最后一轮的汤品比拼中逆转了局势,夺得了状元之位。
紧接着,全场沸腾,欢呼声和叫好声此起彼伏。
“林娘子,太好了,你获得了状元!”
沈慧心闪烁着泪光扑上前去,由衷替她感到开心。王必简虽没拿下名次,但也颇具礼数地向她表示祝贺。
赵寅继续大声宣布道:“榜眼为梁耀宗,获得总计金条数十四根,奖黄金五十两;探花为沈慧心,获得总计金条数五根,奖黄金十两。剩下进入决赛的无名参赛者,王必简、萨宝、杜知翠、关韭及蒋归元亦奖黄金十两。其中王必简、萨宝、关韭及蒋归元可自愿报名宫中食官一职,随时录用。”
“现在,请各位参赛者上台领奖。”
就当几名参赛者纷纷走上台去领取自己的奖赏时,林静书却突然开口大声道:“回禀陛下,我觉得这个比赛结果并不公平!”
闻言,在场众人一片哗然。李敬文则不解地皱紧了眉头,问道:“林娘子,你既都已得第一名了,为何还要讲这比赛不公平?”
林静书缓缓道:“因为此次比赛,有人在作弊!”
“......”
气氛死寂片刻,众人更是感到震惊。
李敬文道:“林娘子所指的作弊是......”
林静书将手指向了梁耀宗,咬清字音大声道:“梁耀宗在烹饪的菜肴中加入了米囊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