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长在越帅面前表现出的伶牙俐齿令他的主子刮目相看,咬牙切齿。
越云霓恍然大悟道:“啊。。没想到以奢靡见长的赵氏一族却出了一位艰苦朴素,一切从简的小将军,出淤泥而不染,着实难得。”
“越帅,意长想请教越帅一事。”
“客气,李将军请讲。”
楚芃后背一紧,觉得事情不同寻常,越云霓若是忽然对一个很熟悉的人表现出十分客气的模样,甚至于越过姓名直呼他的官职,那恐怕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请问越帅,您在马背上看到的月色、雪色、花色、美色同您在马背下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曹莽抱臂站着,闻言抵了抵并肩站着的舒生的肩膀,问道:“哎,舒生,你有没有觉得李意长这愣小子今日总是话中有话呢?”
“哟,呆子,你察言观色的能力见长啊。。依我看,这主仆二人,不过是在推卸责任,只看,谁比谁推得更多,谁又比谁推得更高明磊落而已。”
“哦,就是为了昨夜楚军退兵渠城一事吧!”
“恐怕没有这样简单。等着吧,接下来的热闹可多得很。”
“也是,许久不见楚世子当街摆破烂了,瞧着就很有意思。”
“月色,雪色,花色,确实是有分别,不过只是因为意境不同。但美色么,在何处看都是一样的,美就是美,不美就是不美。花前,月下,不该有什么分别。”
越云霓这话是对着李意长说的,眼睛确实看在楚芃身上的。
“但有些人赏花赏月,观灯饮酒,尤嫌不够,非得在腿上坐着一个美人才觉逍遥。”
李意长此前一直回避他家世子殿下的目光,说这话时却一反常态地盯着楚芃的脸说,生怕越帅不知他说的是谁似的。
“哦,这样啊。李将军可知,方才你口中的那世间四大绝色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请越帅赐教。”
“岂敢。楚世子殿下的高见呢?”
楚芃忙着瞪死李意长,闻言忙摆上了一副委屈的面容。
“云霓,对我而言,世间只有一种绝色,它就在我眼前。”
“李将军,唯有美色可拥之入怀。”
此言一出,楚芃主仆二人讶然当场,面面相觑。
最先缓过来的竟然是李意长。
“可不是么!要不然能醉成这副模样?现在身上还有散不完的冷香,闻着就让人心烦。”
“你心烦些什么?坐的又不是你的腿。我只问你,你的酒,又是在哪里喝的?”
“昨夜,在军营里喝的。”
“撤出渠城扎营之后喝的?”
“越帅怎么知道?”
“以你这种按部就班的性格,渠城如今的局势已然岌岌可危,你是不会在渠城中将自己喝成这副德行,耽误当差的,特别是,你的酒量还不好。若你肯让自己大醉一场,那要么就是大获全胜,要么就是木已成舟,看您二位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应当不会是大获全胜吧?”
“云霓!我!”
越云霓伸手制止了他,神色不明,道:“若你试图解救过越云曦那我在此谢过你,我知道,赵益飞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手。你早点退出渠城也好,你在渠城里,我还真不知自己能不能,不瞻前不顾后地,痛下杀手。”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云淡风轻,说话的腔调似乎与方才同李意长一唱一和的打趣他们世子时如出一辙,但杀机分明已显,不在脸上,显在所有人的心里。
“越云曦还活着,我确定。”楚芃最后只能说出这句话。
“自然。若越云曦已经是个死人,那么赵益飞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放你出渠城的。哟,你受伤了?你让赵益飞伤了你?李意长,你是干什么吃的?瞧你家世子殿下这遍体鳞伤一身血迹的模样,再看看你自己毫发无损活蹦乱跳的模样。李意长,你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你可从没出过这样的差错,那位赵将军当真厉害至此么?”
闻言,楚芃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后终于得以昭雪,抢白道:“对!就是那条道貌岸然的美人蛇对我下的毒手!我素来不知,李意长这臭小子竟也是个在美色之下丢盔弃甲的人。”
闻言,越云霓眉头一皱,道:“赵益飞年少成名,半是因为美貌,半是因为。。杀机。几乎听闻过赵益飞过往的人都清楚,这位将军,浑身都是防身利器,根本就不能近身。看来这些年来,楚世子斡旋于赵军之间,也是心猿意马。李意长!”
“是!越帅!”
“你家世子殿下是色令智昏了,还好你清醒如常。现在,你可以护送你家世子殿下回楚城了,头脑昏聩的人不适合留在这里。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怕是要让你家世子殿下伤心的,不看更好。”
楚芃一把拉过越云霓的手臂,道:“越云霓!你不信我?”
越云霓拨开他的手,轻道:“楚芃,你若是信我,就不必将自己弄得血肉模糊的躺在这里装惨,若是我不信你,我现在便可杀了你。你说,到底是谁不信谁?”
好冷的声音,像是在寒冬腊月的清晨里喝下的第一口冷冽的冰水,冰澈透骨,寒彻心扉。
“你要杀了我?”
“从你的血迹来看,是昨夜的伤所致,且已经包扎的很好,一滴血都没有浪费,你死不了的。楚芃,最起码,现在,没人想要杀你,赵益飞不想,我,更不会。”
越云霓说出这句话后,楚芃的脸色完全地变了,所谓的玩世不恭,所谓的漫不经心,都褪出了这个看起来注定是要做帝王的世子的脸庞。深沉,不羁,乃至于阴鹜才似乎应当是他的本相。
“越云霓,你不信我? ”
越云霓无动于衷,道:“楚芃,你希望我信你的什么?”
“越云霓!!!”
“楚世子殿下,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派人护送你走?”
“人人都说我爱错了人,但就算是真的错了,我也会将错就错下去。”
楚芃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越帅,你没错,是我们殿下的错。”
李意长亦步亦趋跟着楚芃跑开了。
“云霓,这对主仆,可太有意思了。为何这么快气跑楚世子殿下,再多聊几句多好?”舒生上前道。
“看热闹不嫌事大,赶路!!”
自古城门易守难攻,但越帅坐在城门之下却是信心满满,丝毫不见踌躇,反倒是从没见过越云霓的赵军纷纷凑到城头要一看究竟。
“云霓,还是老样子吗?”
曹莽讪讪问。
“对啊,反正我也嚷嚷不出你的声响,况且,我病体未愈,若是一呼一喝之间,将伤口震裂开了可怎么办?”
越云霓待在越府养伤太久,成日里不是躺在床上便是躺在合欢下的躺椅上,总之,能躺着绝不站着,这不,越云霓把这个毛病一起带到了渠城。
“赵益飞。”越云霓道。
“赵益飞!!”曹莽嚷道。
“你小子给我出来。”越云霓道。
“你小子给我滚出来!!”曹莽嚷道。
越云霓踢了曹莽一脚,道:“谁让你添油加醋了!!”
曹莽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道:“那我没听清嘛。”
“城楼上的人,别想着放暗箭,若有敢放暗箭的,一箭,屠一城。”
“啊??云霓,真的吗?屠城不像是你的所作所为啊。”曹莽以为自己又听错了,同越云霓确认。
“当然是假的,虚张声势你明不明白?”越云霓小声道。
“哦,那我就这样喊了。”
“越帅,渠城早就是个兵将之城,城中是连一个百姓都没有了。而昨夜,楚军也已撤出,如今渠城之中只剩下赵军,您真的不考虑屠城?”
“封业,你小子终于舍得把头从壳里伸出来了?装死装够了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