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飞兄猜猜,这愣头青在盘算着些什么?”
酒气入肠,赵益飞懒散的更是连腰都直不起来,将头懒懒歪在楚芃的肩窝。
“哟,益飞兄这是在考验楚芃的体力是么?虽说益飞兄比看着要重上不少,不过就这点重量,还压不垮楚芃。”
李意长冷眼想看,腹诽道:是,世间有几朵梅花真能让白雪给压垮了的?
“哪里的话,益飞不过不胜酒力,问楚世子借个力。”
李意长打了个冷战,翻白眼,心道:是,怕是得借一整晚的力。借力过后,明日见着越帅,是不是腰一软,直接就得跪下?
“这位意长兄看上去是个风流俊俏的人物,没想到内里却是个不识风月、一板一眼的。”
“这就已经好上不止两三分了,从前,这小子更一板一眼。”
“有多一板一眼?”
“敢当面跟越云霓叫板。”
“哈哈哈,那可真是。。相当一板一眼了,有趣。对了,方才世子殿下让我猜,益飞就斗胆揣测一下,这位李将军莫不是正在苦恼要如何才能将殿下带离这个风月之处?”
“哈哈,那是从前的他。如今,他早就跳过这步,我猜,此刻,他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投诚越帅,卖主求荣了。”
“哦?此话怎讲?”
“益飞兄有所不知,上次这小子与越帅叫板之时,受了些挫败。”
“这不是必然的么?”
“也是哈,这愣小子。。”
“不过益飞倒是更好奇,越帅是如何挫败了李将军的。”
“五十箭。”
“五十箭?”
“嗯,觉得多了,是不是?”
“对越帅而言,似乎确实是,太多了些。看起来,越帅对您身边这位副将,还是有几分赏识的。”
“是啊,云霓出手的话,五箭足以,也不知,是不是也顾虑着我的半分薄面。”
楚芃说这话之时分明是有一丝丝低落,像秋风裹挟的落叶,知道自己终将归向尘埃,于是还在风中打着卷的时候,便开始失落。这失落只在一摆眼之间,不易捕捉,但赵益飞将这一切,都看进了眼底,从红艳的嘴角流出,化成了一抹极淡极淡的笑容。
“五十箭,是挫折;五箭,才是挫败。挫折催人成长,挫败却会让人一蹶不振。我不知道越帅为何会送意长兄五十箭,但我想,越帅并不想让意长兄一蹶不振。”
“哎呀,益飞兄不仅貌美,还难得知情识趣。又聪慧通透至此,若不是怕我父王打死我,这样品貌风流,志趣风雅之人,我真要不择手段地将益飞兄安置到我送你的宅子里。”
“益飞住在什么样的宅子里都不成问题,重要的是,宅子里还有些什么人。我想,世子殿下终究不是个会将自己锁在同一座宅子里的人。李将军,你家殿下醉了,快扶他走。”
“是啊,我醉了,因为这冷清清的月,这暖昏昏的灯,这。。迷离离的美人。可惜啊,叫我醉的,竟不是这酒。”
李意长摆摆手,道:“他没醉,这点酒耽误不了我们世子殿下办接下来的事。赵将军只是对我们殿下还不够了解,我们殿下他惯常都是,将情话说的像是醉话,多听几次便习惯了。这几年,越帅都是拿他的这些话来下酒的。好了,殿下,不必再装醉了,意长已经领会,意长这就走,绝不耽搁,祝二位在渠城度过最后一个平静而又颠簸的夜晚。”
“李将军言重了,你们殿下你还不了解吗?只是占占嘴上的便宜罢了,如今他嘴上的便宜也占够了,你还是快扶他去看军医吧,我这里的军医倒不是不能看,只是不大合规矩。”
楚芃现在只想喝酒,不想看伤。
嘴上的便宜?说起来反倒是自己的眼睛硬把纯良看成腌臜了是吗?
行,也不是不能解释。
无非就是偌大个赵军军营中只有一把椅子,而赵将军宽厚热情,让给了楚世子殿下,楚世子殿下受之难安,就慷慨借出了自己的大腿。反正赵将军纤瘦至此,也不占什么地方,想必更没有什么斤两。至于搭在腰间的手嘛,就更好解释了,无非就是自家怜香惜玉的世子殿下怕赵将军滑下去摔伤的防护之举。
不管这番话明日复述给越帅听时越帅信不信,他李意长自己信了就行。
第二日,越云霓果然在离渠城城门二里处左右的地方见到了这对像是大梦一场、酒醉初醒的主仆。若不是越云霓认得,谁也想不到这两位醉汉会是大名鼎鼎的楚芃主仆。
再定睛一看,这两人瘫坐在路中间,像是要讨过路财的山贼。
“哟,看起来这渠城的酒可够烈的,把二位醉成什么样了都?”
李意长像是认主的小狗,猛地扑上来,道:“越帅,您可来了。”
越云霓推开李意长,让他离自己更远一些,她退后一步,扫了一眼,道:“你们俩,昨夜还不是在一处喝的酒?”
这种状况,任谁见了,都不会问这两人是不是在一处喝的酒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最起码也得先问因何喝得酩酊大醉不说还像两滩烂泥一样瘫在路边。但越帅,向来最喜欢问这些看似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越帅怎么知道?”
“你们俩身上身上的酒气不一样,你身上的是热气,他身上的是冷香。看起来,你家世子殿下昨夜应有奇遇。”
楚芃和李意长双双心慌。
不过短短几日,越云霓瘦了一大圈,之前在越城养病长起来的那一点点肉,又不知道被什么给消耗掉了。
“越帅,您怎么又瘦了?您的身子?”
“无碍,不过是没喝到鸡汤,没养得起来。我问你的话呢?”
“越帅,您不知道,我们世子他。。他。。昨天夜里!”
“哈啊。。啊。啊。。”
“楚芃,你嚎什么丧。。”
越云霓眯着眼,笑道。
“我。。我昨夜被侮辱了。。”楚芃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侮辱?什么侮辱?哪种侮辱?是我期待的那种吗?”这种好戏几乎在每次两人相遇时都会上演,越云霓虽时常被闹得烦心不已,但渐渐咂摸出了趣味,既然无法回避,那就让自己乐在其中,这是越云霓的处事原则之一,更是她应对楚世子殿下的最有效的方法。
“你期待的是哪种?”
“就是,最纠缠不清的那种。”
李意长义愤填膺,不忿之气冲上颅顶,他冲上来道:“越帅,您不知道,昨夜,他们二人。。”
楚芃一把拍下李意长,一脸谄媚的心虚笑容,笑嘻嘻道:“我和赵将军二人。”
“赵将军?此次被调派来驻守渠城的赵益飞?听说,这赵将军可是少见的绝色,那就对上了。”
“是,越帅,你不知道,昨夜,我同世子殿下去找了赵益飞。。”
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争抢话头。
“原本,我们是想劝他交出云曦世子,我呢,不惜以身犯险,同他谈判,但那厮。。”
“赵将军不同意不说,还看上了我们世子殿下。”
李意长这臭小子,想害死他自己的主子吗??
李意长无视他主子投过来的警告目光。
“是,不过云霓,我抵死不从,赵益飞最终也没占到我什么便宜。”
越云霓抱胸看着楚芃,明明是一副不太愿意相信的样子,但眼神仍透露出鼓舞,表示自己仍愿意听下去。
“嗯,没错,越帅,我可以作证,我们世子殿下只是在曲意逢迎,逢场作戏。”
“曲意逢迎?逢场作戏?”越云霓咀嚼这八个字之时像是在咀嚼下酒菜般津津有味。
“是,云霓,你知道的,那种情况下,我得罪他,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什么情况下?”
李意长轻轻哼了一声,道:“两个人喝酒,却只有一把椅子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