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护卫之功
四两金2024-08-20 20:022,475

   今夜是越王宫的一个不眠夜,月皎风清,暗香袭人,朗朗月光照不透灼灼心事。怀揣着隐秘心思的人难以入眠。越平川睡不着的时候喜欢坐在王座上,独自面对着寂静无人的宫殿,享受着最尊贵的孤独,极致的孤独,仿佛这世俗正因有这份孤独而变得不俗。他感觉自己像一头不再正当壮年的豹子,独自舔舐着孤家寡人才能体味的孤独与寂寞,回味着前半生的壮阔与失意。

   舒生一身玄色长袍立于月色之下,清冷孑然的像是月光与暗夜的儿子;他的身后,早已熄灯的公主殿里,那个姿色独绝的女子胸中燃着一团炽热的火焰,着一身赤色绸衣赤脚站在寝殿中央,看着站在月色下的纯黑的投影,眼中团着火焰。

   越王后又度过了一个只有酒和药相伴的夜晚,天天喝酒的坏处是第二夜想要安眠就需要喝更多的酒。天天吃药的坏处就是嘴里除了药味还是药味,反正全都是苦涩,全都是苦涩。

     第二日朝堂上局势斗转,像是阻塞的淤泥终于被疏通,河水重新流向既定的方向,畅通无阻。禹平之事终于尘埃落定,罪名有四大条,分别是:私通外敌、擅离职守、搜刮民财、强霸民女。每一条都是死罪。禹平之罪原本连累九族,但念及禹家世代镇守禹城,祖父辈的功劳可抵其株连九族之罪,故只将其家财收归国库,另拨一笔安置费给禹平府中的女眷;封业领命驻守禹城,不日即可启程,另朝廷念及禹城百姓横遭变故,特批一笔赈灾款,由世子殿下亲自护送至禹城;世子殿下已到婚娶之年,与萧阁老家千金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拟成百年之好,礼部择一良辰吉日行大婚之礼,封为世子侧妃;越云霓违令私调兵马,但念其有护救公主之功又已受鞭刑,功过相抵,即日放出地牢。

   朝堂上无人对释放越云霓一事有异议,连萧阁老也是满嘴支持,但说起公主,在场所有人心中却在暗暗打鼓:护救公主回越城有功?怎么回事,云焰公主已有数月不曾离宫了啊。

   这难不成只是释放越帅的一个说辞?如此无中生有的一个说辞?

   “母后唤云曦前来所谓何事?”

   王后寝宫中,坐着一位盛妆的迟暮美人。她金光闪闪,光华灿烂。华贵的凤椅边上坐着她唯一的女儿、越国唯一的,哦,不对,今日之后或许便不再是唯一的云焰公主。母女两人都正襟端坐着,一脉相承的的皮囊下,藏着两颗惴惴不安的心。

   “所为何事?世子殿下你干的好事啊。”

   越王后一怒之下把手上的茶盏整个甩到了越云曦身上,错金黑袍湿了一大片,越云曦看了一眼,没有言语。

   “逆子,你给我跪下!”

   “儿臣跪母后是礼制,更是人之常情。只是依礼制而言,云焰公主怕是受不得云曦这一跪。”

   “哈。。云焰公主?你管你亲姐姐叫云焰公主,管外面的越帅叫云霓姐姐。世子殿下,您可知何为亲疏远近?”

   越云曦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听过他喊越云霓的那些宫人。

   “怎么反了?云霓姐姐是我们越家的长姐,什么时候都担得起我越云曦的一声‘姐姐’,再说姐姐你不也一口一个云霓姐姐,叫得甚欢吗?你若觉得应当分个亲疏远近,大可唤她越帅。”

   “你!!”

   其实这些年来,越云焰与自己的这位胞弟关系并不亲密,反倒是越来越陌生,他像是这王宫中的异类,游走在他们所有人轨迹的边缘。

   “你闭嘴越云曦,这件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们父子二人一条心,单将我们母女二人蒙在鼓中,你可真是越长越有本事。。我问你,那个他在外面生的杂种在哪里?在哪里!!你看着我干什么?我问你那个小贱人在哪里!拜你所赐,你姐姐本来是最尊贵的公主,你以为这公主尊贵在哪里?只在她那一张貌美的脸蛋上吗?我告诉你,不是的,值钱就值钱在唯一!今日之前,越云焰是越国唯一的云焰公主,所以一直贵不可言,多少人绞尽脑汁要来攀附。你越云曦也是一样的,就因为你是唯一的世子,唯一的王位继承人,所以所有人才会像对你父王一样对你也千依百顺!”

   这个女人只要一开口,就怎么也不像是堂堂一国之后。这些年,越云曦没有一日见他母亲笑过。

   越云曦扬着脖,把眼睛闭上,深吸了几口气,缓缓道:“杂种。。贱人。。母后,你怎么用这种字眼称呼你丈夫的孩子?她是我们的妹妹,她若是杂种、贱人,那我跟越云焰又是什么?也是杂种、贱人吗?”

   “她怎么配跟你们比?她的母亲跟我如何有的比?”

   “母后,您还是这样。我小的时候您是这样,如今我长大了,您还一样。不管您愿不愿意,从明日起这件事便会举国皆知无可转圜。母后,木已成舟,您除了接受别无他法。您问我她在哪里?我只能告诉您,她不在我们这个淬着剧毒的冷冰冰的王宫之中。个中缘由,母亲,您心知肚明。别再害人了好吗?得不到父王的怜爱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你越是这样,父王就越恨你,怕你。不止父王,我也是,这个王宫里人人都是,人人都怕你、惧你。”

   “淬着剧毒?怕我?惧我?我害人?哈哈哈哈。。越云曦,若不是我去害了那些人,你现在能穿上这一身错金黑袍吗?能将王位牢牢攥于股掌之中吗?我是为了谁?我害人是为了谁?坐上王位的人是我吗?啊?我问你是不是我!”

   越云曦平生第一次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生出怜悯之心,时至今日,她除了自欺欺人,什么都做不到。

   “母后,事到如今,您何苦还要自欺欺人?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根本不爱我,不仅我,云焰姐姐,父王,你其实都不爱。你只是想抓住地位和权力罢了。夜深了,母亲,您还是早些褪下这红妆早些歇息吧,儿臣先行退下。”

   王后不再咆哮,她在自己儿子的眼里、话里看到了自己的悲哀和失意,这悲哀和失意压得她发不出声音,将她几十年来堆砌的骄傲摧毁殆尽。

   她的骄傲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最不可能被摧毁的东西。她的家族,她的丈夫,她自己都不能摧毁它,但她的孩子却做到了。她想,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自己孩子的眼里看见自己的悲哀。

   “我真的错了么?”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巨大的华烛荧荧燃烧,外面又起风了,烛光晃晃荡荡的,像是鬼影子,又像是人隐秘的心事,左摇右晃,摇摆不定。殿中只有这两个女人并排坐着,安安静静的,一人脸色苍白,一人笑意浅浅,都是盛妆,头上的金钗金步摇金冠金灿灿的闪着金光,华贵阴冷,像是从地府中拓下的绝美画像。

   越云焰起身,她觉得王后宫中太冷了,整个后宫没有比这更冷的地方。才坐了这么一会,她的整个后脊背就都渗进了寒意,她要离开这个比冷宫还要冷的地方。

   “母后,您要是觉得自己错了,那才是真的错了。”

   越云焰丢下这冷冷的一句话,走出了这冷冷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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