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遁逃之人
四两金2024-08-11 18:543,582

   “蠢货,跑什么,生怕越帅瞄不准。”

   李全冷眼嘲讽,被谭河一个眼神呵止。

   “哎!哎哎!!越帅,您这是做什么?越帅须知,这位辰公子乃是赵王最宠爱的亲侄子。请越帅务必三思而后行,给大家都留些退路啊。。”

   谭河这厢又急着去探视赵辰,又急着同越云霓辩论,一时间没了分寸,在原地打了好几个转,总算见赵辰被随从搀起,似是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

   “谢谭将军提点。只不过,本帅从不在意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份。活着他已尽享荣华,难不成死后还要妄论尊卑?”

   “越帅!您三思啊!!这样,您先收了您的弓,老夫这就带着辰公子撤兵,如何?”

   “我来你定是要撤兵的,你走可以,这位辰公子得留下。”

   “越帅!不要把事情闹大!!你听老夫的,此事你们越王陛下很快就会知晓,到时定会治你的罪;若届时你身上再背上辰公子的一条命,恐越帅你会自身难保,得不偿失啊。您又何苦要逞这一时之气?”

   “越云霓的下场就不劳您老操心了,左右也惨不过您身后那位赵王的爱侄。谭老将军,你们赵军一声不吭地往禹城里放了这样一把滔天大火,现在摆摆手想若无其事地退场,是在欺我越国无人?您可曾听见我身后,整座禹城的哀嚎?若没有您身边这位不知名的小将军的头颅献祭,这哀嚎恐怕难止,彻夜难眠,越云霓更是无颜入这恸哭之城。您老与家父是旧交,哪怕非是善缘,终归有些旧情。还请谭老将军您,行个方便才是。”

   越云霓说着,又举起了那张长弓,远远地比划了一下。

   “不好!公子快跑!!”谭河纵马跃到赵辰身前,护道。

   “谭将军,跑什么?越帅不是已经知道本公子的身份了么?”

   “小公子,你还在梦里呢?你究竟知不知道如今身处何境?你的身份在他人面前或许是道护身符,但在越云霓面前保不准反倒成了催命符。勿要多言,快跑快跑!”

   闻言,赵辰抬眼去看那个他绝不会想要先招惹的冰冷的女人,发现她眼中要将他置之死地的神色是认真的,决绝的。

   “越帅脾气怎么这么大!!本公子刚才已经摔了一跤了!”赵辰愤怒地嚷道,言语中似是还有一些委屈。

   “恕老臣直言,方才您就不该端着,直接与越帅商议多好。”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现如今如何是好哇。。”

   “公子,您胯下的这匹马脚程快,抓点紧的话说不定可以跑出越帅的射程。这样,老臣替您打掩护,公子您就尽力地往回跑,跑得越快越好。”

   “好好好。。我跑。。我跑。。。不过,越、、、越帅的射程极限是、、是多远啊?”

   “谁知!别再问了,快跑!逃命去吧!”

   赵辰闻言慌慌张张被谭河推上马,抓着马鞭,一拍马屁股,赵辰绝尘而去。

   老将军为了给年轻的小公子争取逃命的时间,立于马前,同越云霓对话。谭河是与越云霓的父帅同一时期的将军,他要是直起胸膛来,到哪都存着几分薄面。何况,越云霓并不是不讲情分的人。

   “越帅息怒,还请饶了老夫这条性命。”谭河拱手道。

   “谭老将军,越云霓方才说的不够清楚么?我要的不是你的命。”

   “你要了辰公子的命与要了老夫的命有何不同?辰公子若是有失,老夫回去要如何交差?”

   “谭老将军当了那么多年差又怎会不知要如何交差呢?不过是这一时想不出罢了。这也好办,待会您老留在此处好好想一想,总能想出法子的,不着急,现在咱们有的是时间。”

   “不是。。越帅,您这是何苦呢?禹城之事原本与你毫不相干呐。你率领铁骑匆忙至此,不容分说要打要杀,刀剑相向。你可知此事关乎越赵二国交好,你行事如此轻率,究竟想过后果不曾?”

   “老将军此言差矣。本帅是越国的兵马大元帅,禹城是我越国的城池,禹城的事又怎会与本帅不相干?本帅倒想反问老将军一句,今日,尔等明明师出无名,却敢纵火强压我禹城手无寸铁的一城百姓,此番作为可否算得上是堂堂正正?谭老将军这般为虎作伥,难道忘了自己原本也算是一位堂堂正正的武将?”

   “老夫与赵将军也只是奉王命前来,并非蓄意挑衅,越帅既然赶来了,想必已经对其中内情知晓了个三五分。至于纵火,实属无奈之举。我等奉命前来接手禹城,但禹城百姓却冥顽不灵、油盐不进。我等皆是匹夫,不是说客,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动武。越帅明鉴,老臣领了圣命,不得无功而返呐。老臣在此也多劝越帅一句,你我身为人臣,圣命即天命,你我皆不可违,否则便是自掘坟墓,难得善终。越帅您少年得志,名扬四海,早早便坐上了武将的头一把交椅,浮沉多年,看的应当比旁人更早更多更清楚才是。”

   “多谢谭老将军提点,就是因为云霓看清了,有些事才不得不做。此番,云霓也想问谭老将军一句。”

   “越帅请问。”

   “为了庇护这样一个骑马都骑得左摇右晃看着倒更像是马在骑他的王族子弟,真的值得葬送您的一世英名吗?”

   越云霓的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痛了赵军中的众人。这些人大多是追随谭河多年的,这一路来亲眼得见赵辰这个纨绔子弟的顽劣本性,傲慢言行,心中早就忿忿不平,此番又眼见着自家老将军被越帅这样质问,心中五味杂陈,很是心酸。

   “老夫的英名早就葬送了。”

   只有李全听见了谭河的这一声呢喃,不像是叹息,更好似是一种自我释怀。

   “好了,谭老将军,看在您的情面上,云霓放任那位公子又多活了一时,您看,够了吧?若是如此那位废物公子仍将小命丢了,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与您无关。”

   “将军,辰公子旁的不行逃命倒是极富天资,这么一会,末将都快看不见他了。我看啊,辰公子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也不枉您为了他在越帅这卖了次脸面。”李全心里虽是万般看不上那个辰公子恨不得他就此死在越帅手上,但他也知赵辰的性命关乎着自家老将军的安危,这个祸害今日还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禹城。因此看不到赵辰的身影后,他反倒是暗暗舒了口气。

   谭河并没有回头,他道:“他的性命我哪里保得住?李全,瞪大你的驴眼,好好看着,要是你这小子的驴运气不算差的话,我还倒真的希望你这一辈子只开这一次眼。”

   李全立刻瞪大了眼睛,骇道:“将军何意??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那个传说啊,越帅的云霓箭。。。”

   “哦,那个啊,所言有虚。”

   “嗐。。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一个七岁的女童能。。。”

   “五岁。”

   “什么?”

   “越云霓以一箭名震天下那年是七岁不假,但据我所知她五岁的时候箭术便已经大成。”

   “这。。您如何得知?”

   “我怎么得知?还不是她那个爱炫耀女儿的父帅喝大了酒后自己抖落出来的。”

   “哦,那位老越帅啊,我听说那位老越帅年少之时也是名动九州,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风姿卓绝,常人难以匹及。”

   “他还什么风姿卓绝,那张丑脸。武艺不差倒是真的,当年他样样胜过我,唯独一样,在我这抬不起头来,你猜猜是什么?”

   “难不成。。。是箭术??”

   “不错。但勿论如今,就算是当年,我箭术大成之际,也非五岁女童敌手。”

   “女帅有天人之姿。”

   “是,再加上他那个严苛父帅不留情面的折磨,现在我们眼前这位越帅的天资,一点一滴都没有浪费掉。”

   “不过将军,李全听说,老越帅是个沉稳慷慨之人,他竟然会在你面前炫耀女儿?”

   谭河难得笑了一声,道:“他是沉稳不假,不过那是在他喝酒前,喝酒后他就像一条扑腾不止的鱼,一个劲吹牛皮,最喜欢吹的就是夫人和女儿。我们当时心里实在是羡慕啊,娶了那样一位夫人,生了这般的一个女儿,确实由不得他不炫耀。”

   “那。。那个传说中的谢夫人。。”

   “闭上你的驴嘴,现在是什么时候?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好奇旁人的家事。”

   “那哪是旁人,那是越帅和谢夫人啊,那俩人的故事,我听说。。”

   “你听说什么!闭上你的驴嘴!”

   “您这么避讳那位谢夫人,不会是因为当年您也属意于她把?”

   “什么?你小子胡说些什么!!找打不是??”

   “您心虚了?”

   “你看我打不死你!!”

   与越平江的过往其实原不应回忆太多,着实是今天对亡者有诸多不敬,纵使知道他根本不会在意,但,许许多多的过往还是如万马驰骋而过。活着的人始终无法忘记。谭河知道自己的双眼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向浑浊,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前方,那个坐在白马上的身影,似乎早就不知不觉将自己带回到了少年之时。平江哥哥,你在彼岸还好吗?

   舒生给越云霓递了一支箭,笑道:“那位小公子跑得可够远的,谭老将军好大的面子啊。”

   越云霓看了一眼舒生递过来的那支箭,笑意微露,道:“你竟然带了两支云霓箭出来,难得。我们云霓军,许久不曾这般招摇过了。”

   舒生拍了拍负雪的脖颈,给它打气,道:“昨夜,总觉得,这次禹城之事在大帅心头放的那把火,若非祭上一两颗值钱的人头,不能平息。”

   越云霓平静地接过箭,道:“我早说过,王室子弟纵是无习武之能,万般武艺皆可荒废,唯骑射一术需上心谨慎,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保保命,别做那跑都跑不掉的废物,让人耻笑。希望我越氏一族,能少出些这种废物!负雪,走!!跑几步!!!”

   有些人是创造神迹的,而有些人是神迹的见证者。贾真看见,那个女人像是从千年万年的寒冰中冲出,满身的寒气,她胯下的那匹白马像是离弦之箭,踏冰乘风而来,却在跑得最快的时候陡然停住,高高地扬起两只前蹄。那一瞬,越云霓一蹬马背整个人腾空,随后一只脚的脚尖落在白马高高昂起的头颅之上,一人一马顶天立地。

   那一刻,她站的比太阳还要高。

   “赵辰!!”

   赵辰回头,一支枝头上沾染了朵朵海棠花瓣的箭破冰而出,直奔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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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后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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