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五里雾中(三)旧事
姚一十2024-01-30 11:003,109

  赵晖言之凿凿,游远舟许诺必定会查。随即,他又问及事发铺面,刚报了方位,赵旭便说是在赵家名下。

  “素知长水街的地契都归赵家,原来这铜钱街也有赵家的产业。”

  听大人这么说,赵旭唯恐树大招风,忙解释:“铜钱街就只这一家。店主有意移居外地,急于寻人接手铺面。我父亲与他交情不错,便买下了。”

  “哦?那二公子可知这铺面令尊是何时买下的?”

  “也就是十日前。”

   

  游远舟心中忖量赵新荣为何会独自前往,按照那铺中的血迹来看,当时赵新荣面朝店门,喉间挨了一刀,出血量那般大,应是很快便没了生机。是赵新荣原就与人在店中约见,不料来人要他性命。还是在他意料之外,去了位不速之客?

  一时间待查的事情太多,赵新荣的尸身现下也无法让赵家领走。游远舟让两位公子先回去等着,他晚些自会上门打扰。

   

  严云絮和周素芳往县衙去,隔了些距离便遇上一众人从衙门出来。

  外面的仆妇见了,告诉周素芳说:“大夫人,瞧着像是赵家人。”

  周素芳闻言叫停了车架,叫严云絮暂且等等,自己带着婆子迎上前打了招呼。

  赵家与严家本要结亲,都快说定了,就差挑个日子定下,不过前面因着严老爷过世才耽搁了。此刻赵旭见了人,一时想起他们两家姻亲连遭祸事,竟没一个安生,不免一番长吁短叹。

   

  “二哥,都说严家撞了邪,不会是也妨碍到咱们家了吧?”见周素芳离去,赵晖凑过去与赵旭说嘴。

  “你这说的什么话,鬼神邪说都是无稽之谈,怎可将这些与父亲遇害扯上关系!”赵旭疾言厉色,赵晖没想到他随口一句,便吃了好大一通教训,当即闭嘴缩了回去。

   

  “说是赵老爷被害了。”上了车架坐定,周素芳也是诧异。才刚猜测会不会是赵家害他家呢,怎么眨眼的功夫,赵老爷也被害了。

  他们下人好问话,几句话间,婆子就探了个清楚,什么一早被敲门让他们来县衙认尸,什么二爷三爷原来还不信,就跟发梦似的,谁都没想到会是真事。

  “竟是赵家?”严云絮闻言撩起车帘朝外看,赵晖噤声跟在兄长身后,走了几步颇有些不服,正欲与兄长正说道几句,她这一瞧,二人瞬时打了个照面。

   

  “嫂嫂,方才那二人是谁?”严云絮和人对上了眼,连忙缩回手,帘布又将车厢遮得严严实实。

  “赵家二公子赵旭,还有三公子赵晖。赵家二位公子都在,赵老爷被害的事应是真的。”

  治下又出了命案,大人怕是忙得很,这会子她们还是别凑上去了。周素芳叫人转道回家,路上又想,是不是再着人探探赵老爷是怎么被害的。她欲与严云絮再商议几句,一偏头,对方早出了神。她问:“妹妹想什么呢?”

  严云絮喃喃道:“原来那便是赵家三公子。”

   

  /

   

  孙仵作正要去回禀验尸结果,游远舟便寻了过来。故而他直接伸手,请大人查看刀口,“根据尸体的体温与僵直程度,大致可断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子时。尸体周身只这一处伤口,致命伤位于喉间,刀口较深。大人注意看,不同于普通直刃留下的切口,此伤边缘不规则,深浅不一,我推断凶器可能是某种锯齿状利器。”

   

  听完死因,游远舟又去寻了仍被扣在衙中的赵田。现场留有的纸条既同时又牵扯到严德,那么必得先查查两者之间的关联。

  游方昨日将自己跟着赵田探得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都学给他听。游远舟觉着赵田在玉器行的一番言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他对严家颇有些脾气。手边有人能问话,游远舟便不舍近求远,索性先找赵田。

   

  赵田被困良久,正不知如何是好,乍见大人到来,一下从椅凳上弹起,跪在地上:“小的犯了何事,还请大人明示。这般囚着,小的吃不下睡不着,还求大人可怜可怜,给小的指条明路。”

  他如今还不知那赵新荣已死,游远舟也不提。“这严家能有什么好东西。”他将昨日赵田说的话复述一遍,问:“这话是你说的?”

   

  “是,小的是这么说过。”赵田心里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忙问:“小的是不是说错话了?”

  “也没什么说不说错,你应该也知道,严老爷前几日过身了。”

  “小的知道。”游远舟话还未说完,但赵田现下急于卖乖,恨不能听半句便答三句,连忙应下。

  严德的死他哪能不知,还是他替老爷去严家送的奠仪。后来又听说严德下葬后,还被人挖开坟穴丢在了早市,县中疯传严家撞了邪,赵田每每听到议论,心里都有几分快意。

   

  “那你可知,严德他是被人害死的。有人向我密报,说你与严家不睦,疑心是你杀了严德。”游远舟一番移花接木,将赵晖的指证拎出来用。

  “不是我不是我!”赵田惊慌失措,仓皇辩解,“我虽瞧不上严德,但那点小事,哪里值得上杀人,我没做过!”

  “值不值得上,我自会判定。你只需说清来龙去脉,不要多言。记着,说实话,若有一句与事实不符,你想想后果。”游远舟深觉赵田此人拜高踩低,全然吓唬着。

   

  赵田哪知游远舟听到过什么,他都已经被拎到了衙门,只以为那点事儿大人都知道了。“真不是什么大恩怨,起先碰到了难得一见的野味,我想买了,那头却遇上了严德……”

  村里猎户得了两只野羊,一早便来县中售卖。赵田先瞧见了,野味少见,更难的是这两只羊都还活着。他有意买回去向老爷讨个好,当即问了价,想着再压下些,等回去将采买价报得高高的,自己手里便能扣下更多。

  赵田许诺那猎户以后得了野味,尽可先往赵家送。猎户得了话,眼瞧着都要松口了,谁知半路杀出个严德。

  那严德方一露面,便指着小羊说,“这只我要了。”

  “严老爷,我已经和猎户说好,两只我们赵家都要了。”

  赵田原本还好声解释,可严德却张口便道:“你们赵家?你虽也姓赵,但是主子的赵,还是奴才的赵,你自己得分清楚。别成日在外不管干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都打着赵家的旗号。”

   

  赵田立时变了脸,赵家握着一条街,他在老爷身边当管事,哪个租下长水街铺面的东家掌柜不对他好言相待。这种话,便是赵老爷本人都没对他说过,他严德又凭什么。

  “不管是哪个赵,万事总归讲个先来后到,我先要了,严老爷一边请吧。”赵田也没了好气。

  他俩寸步不让,猎户夹在中间,哪个都得罪不起,索性出了主意:“不如两位一人一只?”他先朝赵田商议,“您先来,这只大的就归您。”随即,又转头对严德说,“严老爷,你素日只爱吃最鲜嫩的,小羊便留给您。”

   

  猎户的说法听着是两全其美,但赵田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他本就要将两只都买下,可严德一露面,这猎户就改了说法。

  “那只大的我也要。”赵田本就没同意,严德还变本加厉。偏赵田瞧着样子,猎户已然是决定尽听严德的。

  “你自己掂量掂量,以后还想不想搭上赵家。”赵田素日这种话说惯了,刚出口,又被严德打了脸,“一个下人,口气倒大。”

   

  最终,两只野羊尽数被严德带走。他们一番拉扯,四周围了不少人瞧热闹。赵田一无所获,只觉颜面尽失。可严德兴许是尚觉不够,离去前还道:“我只要小羊,王五,另一只大的便赏了你。”

  赵田哪能听不出他这是存心羞辱,当下便生了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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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么说,我那时生生受了。后来没几日,我随老爷赴宴,没想到见的就是严德。席间,严德与我们老爷商议两家结亲一事。我在旁边听着,等散了席,问老爷我们赵家与严家是什么交情,这才知道两家原是早有婚约。又说起,更早些时候,严德还是赵家的伙计。”

  一个伙计,想来严德在赵家粮铺谋生时,对上哪个不都得点头哈腰,还远不如他这般得脸气派。可严德现如今翻身成了主子,张口就叫他奴才。知道这出,赵田心中越发难平,也更不服气。凭什么这样的好事,只让严德捡着了?若有机会,他定也能一改命数。

  赵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严家的粮铺,原来是赵家的。往前翻翻,严德也不过是赵家粮铺的一个伙计。结果一朝翻了身,就鼻孔朝了天,对我极尽羞辱。小的觉得他这是小人得势,瞧不上他的做派,所以提起严家自然没什么好话。但说要杀他,小的从没想过。大人,该说的小人都说的,全是实话,大人信我!”

   

  说完,赵田伏在地上,等游远舟发落。

  游远舟听了始末,记下要处,又说:“还有一事。昨日你家老爷被害了,也有人说,是你动的手。”

  赵田如遭雷劈,不知道是该吃惊于老爷被害,还是该先想想自己。罢了,管谁死了,他是泥菩萨过江,先过了这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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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我来时不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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