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说，天地人三界与魔族大战，魔族战败后便一直关押在冥府，那我们白天在戏院遇见的魅魔又是怎么回事？”
“漏网之鱼罢了。未免打草惊蛇，我已将此事通知冥府，过些时日便有专人上来处理，你我不必为此操心。”
姜道恒嘴上这么说，眉头却一直未能舒展。
孟十七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可当下首要任务是解决戏妖。且不论医好林二小姐的病，能不能在天门医馆转正。毕竟事关九师姐，若不竭尽全力，如何与鬼谷一众师父师姐交代？
翌日，孟十七赶紧去找戏妖，却听长门宫的伙计说，楚服姑娘已经请辞，再也不来唱戏了。
“她不来了？那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楚姑娘与谢公子熟识，想必如今已住进谢府了吧。”
谢府……谢吟风……
“不好！”
孟十七反应过来，连忙赶往谢府，然今日谢府闭门谢客，孟十七被一众看守拦在门外。
正一筹莫展之时，姜道恒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需要我帮你吗？”
姜道恒一展折扇，鬓角须发被扇得飘啊飘，很是潇洒浪荡。
孟十七看着守卫重重的谢府，眼神透露出不甘心：“戏妖一定在里面，那谢吟风真是大胆，连妖都敢囚了，也不怕遭受反噬。”
姜道恒倒是不以为然，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长着那张脸，用着那个名字，便是他肆意妄为的底气。”
“你什么意思？”孟十七眉头一紧，“难道他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为何还要做出此等伤害戏妖之事？”
“想知道啊？”姜道恒忽然凑到她眼前，笑容欠揍，“说两句好听的，我带你……”
话音未落，突然晴天一声霹雳。只见谢府上空聚集起一层层厚重的乌云，狂风卷着落叶，像是要压得人窒息一般。
“来不及了！”孟十七急得心跳加剧，捏着姜道恒的衣袖，眼神写满求助，“先欠着，等救到人，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不信，先立个契！”
“你！”
孟十七刚要反驳，便将姜道恒咬破手指，在她眉心按了一个红点。接着一手拉着孟十七的胳膊，一手掐决，周身迅速凝聚起一团青紫色的阴灵之气，几乎是眨眼间，二人便消失在原地，一切归为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那是一座飘浮在海上的仙山，漫山遍野的珍兽奇宝，山顶是一座巨大的平台，上面由金玉雕琢出一座供仙人休憩的台观。但此时，这台观之外，立着一块墓碑，上书“谢吟风之墓”五字。而墓碑旁，正跪着一血衣女子，她面色惨然，眼角不断涌出血泪，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
看见那女子，孟十七刚要开口呼唤，却在目睹她满脸血泪之时，骇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姜道恒的胸口，惹得姜道恒面露不悦：“胆量这么小，也敢跑出来救人？”
“胆量小和想救人是两码事，不冲突。”孟十七冷哼一声，随即整理情绪，朝戏妖走去。
“你，你怎样了？”孟十七弯腰凑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碍。”
“那谢吟风……我是说后来那个，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
孟十七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大家都没事，我也找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不如你交出医治林二小姐的药方，大家皆大欢喜，如何？”
戏妖闻言勾起唇角，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交。”
“为什么？”孟十七急了。
戏妖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她：“你怎么不问问，那个负心汉对我做了什么？”
孟十七打量着她身上还在不断涌血的伤口，心下明白，想必是谢吟风那个白痴，以为杀了戏妖便能救林二小姐。殊不知戏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执念太深，只要不能叫她死心，即使用最痛苦的刑罚，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不能将其杀死。那只会增加她的痛苦，让她怨念更深，也就更难除灭了。
话虽如此，害怕激怒戏妖，孟十七也只能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所以，他对我做了什么？”
“他说，他早就知道我是妖了，但他会爱我。”戏妖伸手抚摸着那墓碑上的名字，深沉的眼神，仿佛在注视她的爱人，“前提是，我必须死。他只会爱上活着的林锦寒，还有……死去的楚服。”
孟十七“啧”了一声，忍不住感慨：“真不要脸啊。”
“可是，我答应了。”戏妖歪了歪头，笑得很开心，“他捅了我一刀……一刀……一共三十七刀，到最后他也没能杀了我，更不能爱上我。”
“那你……”孟十七很想问她痛吗？却又觉得，这不是明知故问？任何人被自己心上人捅了三十七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会很痛吧。孟十七没有遭过这样的罪，做不到与戏妖感同身受，但她很同情戏妖。等待了那么多年，却只等来了这么个玩意儿，多少会有些……不值得啊。
“既然我得不到他的爱，林锦寒也不该得到。”戏妖继续说道，“他说只会爱上活着的林锦寒，是不是只要林锦寒死了，他便不爱了？”
“不是……人家林二小姐又没惹你，你气不过，就去干死那个负心汉啊！谢吟风他死不足惜……咳咳，我是说，后来的那个谢吟风，不是你的大师兄。”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见戏妖依然无动于衷，孟十七咬了咬牙，问道，“你难道不好奇那个答案吗？到底什么才是永恒？”
“不重要了。”戏妖苦笑着摇头，“从大师兄死去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长门宫一案，你勾结废后行巫蛊之祸，本该在那场大火中殒命，为何会活到现在？”沉默了许久的姜道恒，忽然在此时开口。
孟十七回过头，却见姜道恒一脸严肃，目光锐利直逼过去，与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不一样。
戏妖终于有了动容，缓缓转过头，与姜道恒对视一眼：“我记得，你是鬼差，放任死去的魂灵在人间游荡，算是你们的失职吧？”
“与其说我们失职，不如说，全凭你那位大师兄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