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生爱她,懂她,对她千依百顺,这一刻自然也明白了,她的心之所向,从来不是书生。
他望着月娘那万分痛苦的模样,忽然勾起唇角,一点一点地,笑了。
“你输了。”他得意地笑着,“你杀死了更生,你输了。”
那一刻,月娘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脸上先变得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徘红。
眼前之人……眼前之人!
“你是狐狸?”月娘震惊不已,扭头愤怒地瞪向孟十七,“你又骗我?你杀了更生,没有杀死狐狸!”
“我……”孟十七刚想解释,便被姜道恒向后一拽,强行闭嘴。
此时狐狸的手已经掐上月娘的脖子,他眼神冷冰,残忍地说道:“这时候知道伤心了?更生的意识,可是被你请来的医师,亲手消除的。”
可月娘脸上,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悲伤,反而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你笑什么!”狐狸很生气,“你输了,也开心吗?”
“你还在,我很开心。”月娘的手缓缓伸向那张脸,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他一把攥住。
“你果然不爱更生!”他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因为……我爱狐狸啊。”月娘艰难地吐字,“我可不像某只懦弱的狐狸,我的爱,是会说出口的。”
“可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也不相信爱是存在的。”
“没关系,我会教你。”
“教我?”狐狸笑了,捏着她的下巴问,“你区区一介肉体凡胎,有什么资格教我?你说你爱我,可你连世间美好都不相信,又如何知晓爱是什么?”
“因为爱……从来都不美好。”
她不介意自己狼狈,没必要给自己维护美好的形象。或许她才是那个心软的神,看似讨厌所有人,却还是救了所有人。
因为有多讨厌,就是有多爱啊。
面对这样一个满眼爱意的月娘,他终是缓缓松了手。
就在他放开月娘的那一刻,月娘突然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插进他的脖子。
他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无比震惊地盯着眼前那个被血溅落,笑容如恶鬼般的新娘。
她用口型,缓缓说出三个字:“我,要,赢!”
如何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那就是永远站在赢的那一方。
既然狐狸没死掉,那就再杀他一次。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希望是我死了,还是我不爱你?”
答案是,他既没有命,也没有爱。
可月娘一直很讨厌狐狸,讨厌到恨不得立马将他碎尸万段!
她讨厌狐狸第一次见面便掐她的脖子,讨厌狐狸赶她走,讨厌狐狸在水里让她有一种溺亡的折磨……
看着眼前之人缓缓倒在地上,渐渐没了气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到最后还在死死盯着她。
她终于,开心地笑了。
因为狐狸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目光终于只停留在她一人身上。
她蹲下来,用手帕一点点擦去狐狸脖子上的血。
在他身上有很多伤疤,很久以前,那是更生留给他的,可后来,她一点一点制造出新的伤疤,将那些旧伤全部掩盖。
她要这副躯壳,永远只留下她的痕迹。
看着书生死不瞑目的眼睛,孟十七终是忍不住走出来,叹息道:“我没有骗你,我杀的,就是狐狸。”
月娘擦血的动作一顿,嘴唇颤抖着,几乎失音。
孟十七继续说道:“别忘了,只有书生才会伪装,狐狸不会。这次,是你亲手杀死了书生,你与狐狸的赌局,终究还是你输了。”
“不……”
孟十七还以为月娘不肯接受现实,还要狡辩。
事实本是如此,狐狸早就死了,活下来的是书生,他得知月娘不爱他,所以才假装成月娘爱的狐狸……
可他忘了,月娘并非不相信美好,而是破坏美好,她会杀死她最讨厌,也最爱的狐狸。
月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盯着那具冷冰冰地尸体,温柔地说道:“我不是输在此时,从我爱上狐狸的那一刻起,便输了。”
月娘爱的人,都抛弃了她。
小娘是这样,狐狸也是这样。
她其实……是个很怕被抛弃的人,她不想被抛弃,最后还是如了狐狸的愿。
那只坏狐狸,便让他赢吧。
她认输了。
所有月娘爱过的人,都曾对她好,而且一定是先爱上她,才会被她爱。
唯有狐狸,对她没有一丝爱意,却换来她的十分在意。
如此特殊,如此讨厌。
他不该叫无厌君,应该叫讨厌君才是。
不过……这样也好。
月娘缓缓趴在狐狸的尸体上,笑靥如花:“你再也不能赶我走了。”
这世间多的是痴情女,也多的是负心汉。
孟十七心中感慨万千。她可是心理医师,从一开始便看清了这一人一狐的内心,只可惜她的演技太差,将真的演太假,竟没有一个相信。
狐狸看不懂月亮。
月亮亦不知狐狸。
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反向奔赴了。
姜道恒带着孟十七离开之后,这一路上,孟十七都在回想月娘与狐狸的悲剧,就算她把话说清楚,他们也不会相信。
有些事情,不是道歉便能原谅;有些误会,不是解释便能消除;有些悲剧,不是努力便能阻止……
“你觉得,月娘和狐狸,谁更可怜?”孟十七问道。
姜道恒挑了挑眉:“怎么,书生不配进入选项吗?”
孟十七“哼”了一声,傲然道:“他都是活该作死,不值得可怜。”
“那我觉得月娘更可怜。”
“为什么?难道狐狸不可怜吗?他长得多好看啊!”孟十七不服气地反驳道。
这个蠢女人,就是看人家长得俊,才这么闷闷不乐吗?
姜道恒嘴角一抽,无语道:“狐狸不懂爱,也不会爱人,所以他的痛苦不来自月娘,而是野兽天生的宿命。但月娘如今的痛苦,都来自于狐狸啊。”
“怪不得月娘说爱不美好,听起来,确实很折磨人啊。”孟十七皱了皱眉头,“这么看来,我对魏子都的爱,也应该收一收了,要是再爱多一点,指不定被逼成下一个月娘,我可不要这么狼狈。”
“你真的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