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楚服无奈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大师兄回不来了。”
“那你跟谢吟风……”
“无非是不甘心罢了。”楚服抬起头,目光深深地望着天边,那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裂开一条口子,随着裂痕越来越多,整个结界化作一片片琉璃,碎落,湮灭。
“我想知道,什么是永恒?”她说,“人死后,一旦入了轮回道,下辈子的他,便不是他了。很多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想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嗯……石头?”孟十七猜测道。
“岁月沧桑,风雨消磨,再坚硬的石头也会出现变化,只是时间问题。”
“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世上,确实没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楚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气定神闲地说道:“只要你们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便交出解药,救林小姐一命。”
“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姜道恒刚准备动手收拾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戏妖,便被孟十七拉住了。
“好,我答应你!”孟十七一边赔笑,一边暗暗掐着姜道恒的腰,心中暗惊这死鬼的腰好壮实,手感真好……咳咳,气氛歪了。她贴在姜道恒耳边,小声说道,“她的执念太深,就算你在冥府有编制,想必也不能随意将她除灭。不如先拖延时间,把她稳住,说不定,真能让我们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呢?”
姜道恒皱紧眉头,咬牙切齿:“就算你想稳住那妖孽的情绪,也不至于对我动手动脚吧?孟十七,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孟十七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已经在姜道恒的腰间摩挲了好一会儿,那平滑的布料,都快被她摩擦出火花了。她讪讪地缩回手:“职业习惯,职业习惯哈。”
“哦?你们鬼谷教出来医师,都是这么给病人检查身体的?”
“总归要仔细些,嘿嘿。”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
回去的路上,孟十七总觉得好像忘记了点什么,直到姜道恒不耐烦地提醒:“我们分道扬镳之前,不是安排林公子去找人揍负心汉了么?”
“对哦!”孟十七恍然大悟,“那谢吟风现在岂不是正在倒大霉?”
姜道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记性不好,眼睛也瞎了吗?”
昏暗的月色之下,空荡荡的街道,只零星见到几个行人。而在不远处的小巷中,一个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倒霉蛋,正一瘸一拐,狼狈地扶着墙走出来。
孟十七顺着姜道恒的目光看过去,顶着那倒霉蛋认了许久,痴痴道:“这个倒霉蛋,长得有点眼熟?”
姜道恒一个脑瓜崩弹上来,接着便大摇大摆地朝那倒霉蛋走去:“才吃了人家的糕点,这么快就忘了?”
孟十七揉了揉红彤彤的额头,弱弱道:“人家只对长得好看的男子有辨识度,他被揍成这样,爹都认不出来吧。”
谢吟风本想趁着天黑,路上人少,才方便躲着回来。没想到刚冒头,就被熟人认出来了,这下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眼看谢吟风低着头东躲西藏,像是在找地缝的样子,姜道恒直接上前,一巴掌拍在谢吟风的肩头,笑得阴惨惨:“谢兄,低头找什么呢?要不要鄙人帮你一起?”
谢吟风吓得浑身一抖:“我被揍成这样你也能认出?”
“鄙人眼色好嘛,谢兄,何故如此狼狈啊?”
“还不是我那个小舅子。”谢吟风整个人像泄了气,很是颓唐,“或许他不忍见锦寒一人受病痛折磨,我身为她的未来夫婿,自当与她有难同当。所以,洛白找了一群人将我……哎,我并不怪洛白,如果可以,我宁愿替锦寒得那怪病。”
瞧这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要不是白天孟十七一直跟踪他,看着他和戏妖卿卿我我,只怕也要被他此刻的嘴脸蒙骗过去了。
“可惜不能如你的愿了。”孟十七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已找出林二小姐的病因,很快她就要病愈了。你这便宜夫婿,怕是不能替她受苦了。”
“你们找到锦寒的病因了?”谢吟风的表情很是怪异,他这样会演戏的高手,此刻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欣喜,反而有些紧张。
孟十七心底一沉,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还是说了出来:“不就是你那小情人害的么?你知道她是戏妖,还任由她与林二小姐接触,如今林二小姐饱受病痛折磨,都是中了那戏妖的毒。”
谢吟风嘴脸浮起一丝苦笑:“二位找到了替锦寒解毒的办法?”
“当然。”孟十七得意地笑道,“毕竟我可是鬼谷一脉最出色的医师,不仅能医人,还能医心,那戏妖说了,只要我……”
“所以你也知道,只要杀了戏妖,锦寒身上的毒,自然不攻而破?”
“什么?”孟十七笑容一僵,“杀死戏妖?所以你之前接近她……”
“一切,都是为了锦寒。”谢吟风的目光坚定,又残忍,“我研究过此类道法医书,那戏妖执念太深,若不能诛心,就算动手,她迟早还会死灰复燃。孟姑娘既然是鬼谷医师,擅长医心,想必,也很懂这些妖孽的心了。”
“啊……这是自然,不过我只是初见端疑,待找寻完整的诛妖之法,再来同谢公子你商议哈。”孟十七一边笑着打哈哈,一边拉着姜道恒,见鬼似的跑了。
直到回了城主府,孟十七将房门关紧,才揪着姜道恒的衣领问:“那个谢吟风还剩多少寿命?”
烛火跳动,二人映在墙上的身影轻轻摇曳,好似孟十七此刻动荡的心神。
姜道恒懒洋洋地抬起头,斜睨着她:“怎么突然关心起一个凡人了?”
“是,我当然关心他了,我关心这个人渣到底什么时候去死!”孟十七气鼓鼓地说道,“戏妖如何能接受,曾经将她宠上天的大师兄,如今却一心谋划着想要杀她。明明那是支撑着她一直活下去的执念……都说妖可怕,却不如这人心丑恶!”
“谢吟风的谋划,不都是出自对林二小姐的爱么?”
“林二小姐不爱他啊,她已经有我的九师姐了!”
“毕竟他们还有婚约在身。”姜道恒用一只手包裹着孟十七的两个拳头,慢慢从自己的衣领上扯下来,“更何况,谢吟风提出的办法,的确能在最快时间救下林二小姐。”
“可戏妖有什么错?她只是想求一个承诺,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没有结果,便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