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霞光璀璨,将浩渺的蓝天渲染出一副瑰丽的画卷。
小花园中的一树素雅玉兰,在彩霞的照耀下,也沾染了一些绚丽多姿。
安若素泄愤似地挥剑,剑气流转之下,一支玉兰飘摇落地。
随即她上前一步,脚踩着娇嫩的玉兰碾过,而后气愤地看着白念宸,大声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婚事啊?你明知道,我们……”
话未说完,安若素见白念宸对着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又压低了声音,只是神色依旧不悦,“我们明明是假的,怎么能真的成婚?”
方才白念宸答应两位父亲要尽快成婚后,便借口有事,拽着安若素离开了书房,来到了这处后院的小花园中。
同样站在玉兰树下的白念宸闻言,有些无奈,虽然四下无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之前你连私奔之言都说了,如今我们若是拒绝成婚,他们一定会有所怀疑。”
白念宸解释道:“而且你我之事已经传遍京城,如若一直拖延,其他人也会觉得不对劲,届时,我们要查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闻言,安若素心中的不高兴渐渐消散了几分。
“是啊,事关名节,正常人一定会尽快成婚,我们要是拒绝,只怕会有人怀疑我们的关系,到时候可就该露馅了……”
安若素这时也回过味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错,所以应下婚事,只是缓兵之计,之后……”白念宸说着垂下眼眸,避开了安若素的目光,“只能边走边看了。”
说到这儿,安若素只觉得欲哭无泪。
当初是她承认了私奔之说,还一顿和安锦鸿演戏,表达自己对白念宸的情深义重。
可如今看来,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怆然哀叹一声,安若素难过地垂下头,模样瞧起来十分落寞。
白念宸见状,以为她终于是开始在意起自己名节来,不由斟酌着开口劝慰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你放心,事后我定然会对你……”
闻言安若素扬起头,目光里隐含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悻悻道:“你放心,我定然会对你负责的……”
说着她又很是仗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到底有损你的名声,我答应你,往后你若有了心爱之人,我来和她解释!不会让她误会你的!”
一言入耳,白念宸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就知道,不该将安若素当普通女子对待,这都什么,自己身为男子,竟然被一个女子担心起了名节问题……
而安若素的后一句,更是让他心头发闷,无言以对,只能颇为无奈地闭了闭眼。罢了,就这样吧。
翌日清晨。
安若素又恢复了往日的精力充沛,早早就起身,准备去六扇门当值。
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论是莫邪山庄,还是婚事,总能有解决的办法,一样一样来就是。
如此想着,安若素提着念月短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玉树院,然而她刚刚走出院子几步,就被管家拦住了去路。
“安小姐留步。”
看到抱着一叠书册纸张的管家,安若素有些疑惑,“管家这是有什么事吗?”
她虽然在丞相府住了十几日,却很少和管家打交道。因此完全不知他今日这么早找过来,会是因为什么。
管家看到安若素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向门房打听了安若素每日离开和回来的时间,不然只怕今日就要错过了。
“是这样的安小姐,咱们府中没有夫人主事,平日里家中庶务都由我来处置,而如今您与公子婚事在即,这管家之事理应交到您手中。”
管家是看着白念宸长大的府中老人了,对于白念宸的婚事,他很是高兴,对于安若素这个未来少夫人,也很是喜欢。
所以便想着将管家大权早些交给她。
毕竟对于新妇来说,进门便能执掌中馈,那可是极大的尊荣。
“丞相府中人多事杂,您可以先从婚事上入手,再慢慢熟悉其他。”
说着管家便将手中的书册和纸张递给了安若素,“这些是府中账本和库房造册,还有些京中近来婚事的大体流程,您可以先看看了解一下,再根据咱们府中的情况制定具体事宜。”
见状,安若素下意识接过厚厚一叠东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管家。
管家见安若素神色懵懂,便又和蔼地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一时之间让您接受偌大的丞相府,有些棘手,但您放心,我会好好辅佐您。您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尽可以托人来问我。”
安若素明白了管家的意思后,烫手山芋似地急忙将东西还给管家。
“我,我不懂这些,要不,还是您来吧。”
本来议定成婚之事她就已经十分不愿了,如今还想要她自己负责婚仪流程,她怎么可能同意。
“小姐无需推拒,您往后可是咱们丞相府的当家主母,这些事儿早晚都要交到您的手上的。”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安若素看着手中的一叠书册,欲哭无泪。
管家闻言,面露怜惜之色,“我会帮您的,您放心就是。”
他听闻安若素自幼丧母,跟着父亲长大,这家中事务,想必也没有人教导过她,这才让她如此惶恐。但她毕竟是丞相府未来的少夫人,庶务管家不能不会……
想到这儿,管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教导少夫人,让她成为合格的高门命妇!
如此想着,管家便又笑了笑,补充道:“还有宴请宾客的事宜,您也要上心,毕竟往后府中的中馈和人情往来之事,都是要交到您手上的,您先学习着,总没错。”
说着,目光殷切的管家又安抚安若素道:“您放心,无论有什么困难,都有我在,您只要慢慢学习就可以。”
听过管家的一席话,在对上他那双拳拳赤忱的目光,安若素拒绝的话语堵在嘴边,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呐呐地点了点头,硬着头皮答应一声:“我知道了。”
假笑着送走管家后,安若素将一叠书册送回房间,哀然长叹一声,暗暗道了一句自作自受后,便逃避似得,快步离开丞相府,往六扇门去了。
婚仪流程等晚上再说,眼下她还是先去六扇门查案好了。
如此想着,安若素一路疾行。到达六扇门后,她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处理公务,而是又一次来到了六扇门摆放卷宗的库房,一卷卷地翻阅着。
前几日,她翻看了所有六扇门正在办理中的案子,没有找到莫邪山庄的任何消息。
也没有从抓捕到的贼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此今日她便想着,去翻看一下以前的案卷,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期间还有同僚好奇地来问她,今日怎么不外出抓人,竟翻看起曾经的卷宗了。
毕竟这些日子,六扇门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她天天往外跑,如今见她不曾出门抓捕人犯,难免好奇。
安若素闻言却垂首一笑,说了个现成的借口。
“我这几日要早些回府准备婚事,因此就想着先看看卷宗,不往外跑了。”
听到这话,同僚故意拉长了声音喔了一声,“原来如此。”
昨日白念宸来接她时,他们可都是知道的,还故意起哄让安若素早些回去,眼下听到这话,便明白了过来。
“定下日子,记得要通知我们,我们一定登门为你贺喜。”
同僚笑呵呵地和安若素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卷宗库房。
剩下安若素一个人,又开始翻看起一卷卷已经结束的案件报告,直到日薄西山之际,她想着房间里还有一堆东西要看,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好了看过的卷宗,回了丞相府。
另一边,白念宸在户部忙碌了一整日后,终于在天黑后做完了今日的公务。
乘车回到府中,白念宸看着迎上来的仆从,一如既往地问了一句:“安小姐回来了吗?”
之前几日白念宸回来时都会问上一句,但很多时候,得到的答案都是安若素还未曾回来。
然而今日仆从闻言,却是应了一句:“安小姐日落前便回来了,如今正在饭厅,公子您要过去吗?”
白念宸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安若素今天竟然回来的这么早,于是他脚下一转,不再往后院去,而是转身去了饭厅。
饭厅中此时兰膏明烛,华灯错些,将趴伏在桌上的安若素的发丝睫羽照耀的纤毫毕现。
白念宸迈步进饭厅的瞬间,便看到了这样一副灯下美人伏卧的美景,叫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蹑手蹑脚地走进厅中,来到桌旁,看着一桌凉透的饭菜旁,以及旁边横七竖八放着的一张张字迹凌乱的纸张,白念宸笑了笑。
拾起一张纸,垂眸看去,只见上面写着鬼画符似的一字一句。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拜堂、宴宾、合卺。
每一项后面还跟着一些具体流程,只是有些被划掉,有些还留着。
失笑地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安若素,白念宸去内室取了一件披风,轻柔地为安若素盖上后,便在她旁边坐下,将桌上写着婚仪的纸张收拢,而后又取出干净的纸笔,一点一点的整理起来。
纳采之礼各朝各代皆有不同,近来京中好遵古礼,便需大雁一对,再备胶、漆、合欢铃、鸳鸯等祝颂夫妻百年好合寓意之物……
白念宸的字迹飘逸灵动,一个字一个字的跃然纸上,直到月上中天之际,才将婚仪流程大体整理完成。
瞧着天色不早,白念宸便故意弄出了些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安若素。
“你怎么在这?”
安若素擦着嘴角坐起身,看到身旁的白念宸后,愣了愣问道。
将整理好的婚仪流程推到安若素面前,白念宸笑着说:“你看看,还满意吗?”
虽然婚事的是假的,但方才白念宸整理婚仪流程时,却是十分用心。
即使知道,这份流程很可能用不上,但他还是想让安若素看一看。
闻言,睡眼惺忪的安若素瞬间清醒过来,惊诧地拿起面前的一摞纸,一一翻看着。
“这都是你弄得?你全都弄好了?”安若素又惊又喜,随即又不分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都怪我,要不是我昏了头,说咱们私奔,你也不用大晚上还要辛苦的帮我弄这些。”
一想到自己的鬼主意,让他们落到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安若素便有些愧疚。
白念宸听到安若素这番满含歉意的话,心里反而有些不舒服。
他垂了垂眸,说了一句:“没关系,现在这样也方便我们调查。”
说着白念宸便又立刻换了话头,“今日,我查到一些线索。”
今日翻了一天卷宗,却一无所获的安若素得知白念宸找到了有用的消息,十分惊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急切地催促道:“真的吗?你查到了什么,快说说!”
白念宸闻言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一阵咕噜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传来,安若素神色一变,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讪讪一笑。
她回来后便在忙婚仪流程之事,饭菜端上来她也没心情吃,而后又睡了一觉,现在醒来才发现饥饿难耐,肚子便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你继续说,我一边吃一边听。”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安若素却也不见外,只是拿起筷子和白念宸说道。
然而白念宸却伸手,阻止了她夹菜的动作。
“饭菜都凉了,我带你出去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