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一幕激起了安若素胸中不平,她正准备冲上前去制止那名挥舞着鞭子的水手,却突然被人从后方一把拦住。
她被捂住了嘴,身子也动弹不得,正挣扎之际,那人一把将她扯出舱底,扔到门外,又轻轻关上了舱门。她拔出剑来,正欲刺向那人后背,只见那人转过身来,食指放在嘴唇,示意她不要出声。安若素此时才看清了这人的面孔,竟然是白念宸。
安若素不免惊诧,但刺出的长剑却分毫未动,急忙大声质问道:“你没看见那些人正在受苦吗?为什么要本雁荡侠袖手旁观?”
白念宸的眼中带着冷静的光芒,不急不缓地回应道:“你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都在他们控制的船上,你要是想让所有人一起送命,就尽管嚷嚷吧!”安若素眼睛转了半圈,定神想了想,觉得白念宸说的不无道理,只能强压怒火,手中的剑尖也慢慢垂了下来。
白念宸扯住安若素的衣袖,将她带回了自己房间内。见安若素仍然难平心中愤懑,微微蹙眉,低声对她说道:“你不要小看了他们,你呀,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安若素颇不服气,按了按腰间的剑柄,说道:“我雁荡侠的剑术在整个姑苏城都不见对手!《大侠守则》有云,袖手旁观乃是小人之举!”
白念宸将脸别了过去,知道她又要开始发表她那莫须有的大侠理论,十分不耐烦。又听到安若素继续道:“不正学苑定然不会招收你这种毫无江湖侠义的小人!你怎么能如此作壁上观!”安若素说着大跨步就要走出房间。
白念宸双手抱于胸口,这回没有拦她,哼了一声,说道:“舱底的人数远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多。”
安若素停下了脚步,愣住了,一阵沉默。她转过身来面向白念宸,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心想,这姓白的也还不算眼瞎耳聋,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救出舱底那些挨打受苦的人,不如跟他暂且结盟。
安若素凑到在白念宸耳边,低声说道:“我怀疑这艘船从船长到船员水手,全都是水匪。”
白念宸斜睨了安若素一眼,脸上突现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问道:“哦?你是如何发现的?”
安若素见白念宸态度有所转变,她的语气也变得松缓一些,得意地说道:“我爹爹好歹是姑苏首富,出海经商必不可少,我也常伴其左右,常年听得一些水匪黑话。”白念宸本以为安若素是个只会在话本上的江湖中出演滑稽戏的角色,没想到她也有少许真实的生活体验,心中不免对她稍有改观。
安若素将剑拿在手上,双手也抱于胸前,绕着白念宸走了一圈。她边走边说:“今日早些时候白兄尚在睡梦中时,本大侠意外听到了船员口中的黑话,那时便起了疑心。”安若素的语气中不免充满着嘲讽。
见白念宸并未接话,安若素以为他已被自己的大侠风范、聪明机警所折服,于是在窗前坐下,继续调侃道:“白兄不继续好好待在房间内欣赏美景,刚刚怎会出现在舱底?”
白念宸不理睬她的打趣,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上船后便发现了端倪,甲板上的船工行事与寻常船家有所不同,晚上更是在我的饭里下了蒙汗药,显然是有问题。”说到这里,白念宸眉头蹙起,眼帘下垂,略有些恼火。“如今看来,舱底的那些人应是原本的船工,他们都被水匪控制住了。”白念宸虽没有咬牙切齿,但语气已不似之前僵硬冰冷。
安若素并没有注意到白念宸先于她发现真相这一细节,义愤填膺地说道:“原来如此,白兄竟是被他们下了药!果然江湖险恶,小人横行!刚刚我吃完晚饭,正纳闷饭菜为何一切正常,就发现有一个眼线一直在暗中盯着我。想来要不是我为女子,看起来对他们没什么威胁,恐怕我也早就懵然倒地!”
听完安若素这番话,白念宸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一丝触动。他没有往下细想,就听见安若素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合力救出舱底这些船工!打击水匪,为民除害!”
白念宸收回心神,觉得自己刚刚的劝解和分析真是白费口舌,安若素一直莽撞惯了,怎可能一下转了心性。他笑了笑,摇着头说道:“就你我两人,能奈整船的水匪如何?”
“吾辈侠士闯荡江湖,遇不平事即当为民除害,否则如何对得起天下人的爱戴和信任!”安若素根本不听白念宸说完,拉长声音说道,“《大侠守则》有云,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若是置身事外,一定会更加泥足深陷!”
白念宸听完前半句,本欲与她辩驳,可又想她如此固执,何必费神劝解。
安若素向白念宸面前走近了一步,一字一顿地说道:“白兄,我二人一起潜入底舱,伸张正义,定能够名震江湖!”
白念宸离近了看安若素,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唇亡齿寒,安若素说的未免没有道理,万一水匪率先将他二人解决可就不妙。何况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尽快到达不正学苑,好开展进一步的调查。水匪们半路上杀出,也不知道船向还是不是不正学苑的方向,他可不想再耽误时间横生枝节了。
“好吧,为了我们能够尽快顺利到达不正学苑。那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安若素以为白念宸为名满江湖的愿景动了心,很是欣慰,洋洋地说起自己的计划:“刚刚不说了吗?你我二人持剑冲进舱底,一举将人救出,而后再一起反杀水匪!”安若素说着激动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白念宸见她仍是莽撞,摇摇头说道:“刚刚我也说过了,水匪人数众多,船工之前就无法反抗,现下就算被我们救出,也定然无力帮忙反杀。仅凭你我二人匹夫之勇,毫无谋略,实在是天方夜谭!”白念宸微露怒色,刚刚对安若素的微弱好感消失殆尽。
安若素一怔,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在姑苏行走江湖的时候,她从来没讲究过什么谋略,有贼出现扰人安宁,她第一时间冲上前去便是。有时候她还没有用完她那一套无人能敌的雁荡剑法,贼人就被轻松拿住了。
白念宸见安若素愣住,主动打破沉默,说道:“不如我去想办法控制行船,掌握主动权。你愿意的话,就先去解救舱底那些人吧,咱们的人多一点总是好的!如此也能事半功倍。”
安若素的脸上又浮现了笑意,她一时竟觉得白念宸并非那么可恨,甚至有些他所说的谋略。不过,白念宸始终不敢正面对抗水匪,必定是能力在她之下。想到这里,安若素的嘴角又出现了一丝不屑,对白念宸说道:“你还挺有头脑的嘛,那我们二人就分头行事!”
这边安若素回到舱底,看到那些佯装水手的水匪正在忙碌催工,鞭打原本的船员,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潜入。安若素刚刚压抑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之处,她拔剑出鞘,大声喊道:“全都给我住手!我乃雁荡侠安若素,剑指不平,行天下大义!”
那几个持鞭的水匪愣了一下,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她。一个水匪歪着头,眯着眼睛看清了安若素,冷笑道:“你一个娇小姐,不好好在舱里歇着,敢来这里撒野?”
话音刚落,安若素视线中又多了几个水匪,原来他们都在暗处休息。安若素刚进来时未能适应舱底黑暗,并未注意到,可惜此时再回忆白念宸的叮嘱已然无用。
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安若素对自己的雁荡剑法甚是自信,她毫不畏惧,挥剑而上,与水匪们展开了正面打斗。
她的剑法灵动,与平日相比略显节制。她专刺水匪腿部,明显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这群水匪。
水匪们见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竟如此凌厉,短时间内竟真能刺中一两人,认真了起来。“兄弟们,一起上!”领头的那个水匪怒吼道。只见周围的水匪都从暗处拿出了白晃晃的刀子,准备着攻势。
安若素趁着水匪们拿刀之际,将几个被捆绑起来的船员身上的绳索斩断。紧接着,她迎面而上,准备将围攻她的水匪逐个击破。
然而,安若素使的剑法虽然精准,但她的招式对体力消耗太大,水匪们因常年在水上劫财掠物,身子虽然壮硕,但却十分灵活,不仅多次躲开安若素的剑法,还找准时机向安若素肩膀砍去。渐渐地,她有点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船身也跟着剧烈震动了一下。安若素明白这是白念宸在船舱上层的夺取行船控制权的行动起了效果。
“怎么回事?”“这小丫头还有同伙!”几个水匪面面相觑。
“快!”安若素趁着水匪慌张之际,将几个被困船员身上的绳子斩断。被解救的船员强撑着身体,两三人合力一齐拖住一个水匪,发起了反击。安若素与船员们的反击互相配合,好几个水匪都被刺中四肢,无法动弹。
水匪们一时不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安若素和船员们没有占住上风,但局势已然混乱,不再在水匪的掌控之中了。
安若素又趁机冲到领头的那个水匪前面,不料此人刀法格外凶猛,安若素渐渐有点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