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别云间2024-09-13 00:003,286

  陡峭而寂静的山路上,太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照在白念宸身上。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大腿上的伤口,虽然不至于十分影响行动,但时而还仍有鲜血渗出。他环顾四周,找到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扫了扫灰尘便坐下。他用力撕开了上衣的一角,然后将腿分开,把伤口缠住,再紧紧地打了一个结,随即又用力拽了拽,确认包扎牢固。短暂溢出的疼痛让他的鼻子微微一皱,接着他深深吐了一口气便缓了过来。这座山山势陡峭,长长的石阶仿佛通向天际。他若有所思地朝前方望了望,不正学苑就半隐在此山之中,向上望去,它的轮廓依稀可见,四周云雾缭绕,如同悬浮于云端一般。

  白念宸没有多作停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便起身继续匆匆向前,不多时终于来到了半山中的不正学苑。

  学苑四周的参天古树苍劲有力,将整个入口笼罩在一片清幽的绿荫之中。几只林中鸟偶尔飞过,树叶婆娑声和鸟儿的鸣叫声令人无比轻松愉悦。一阵微风拂过,白念宸刚刚攀登的艰难疲惫竟然顿时散去。

  斑驳的阳光洒落于旁边石阶上的翠绿青苔,更是增添了几分幽静古朴。往里望去,只见楼阁依山而建,均为青砖黛瓦,气势磅礴而又不过分张扬。潺潺流水从高处山岩之间涓涓流下,汇成一道清澈的溪流穿过学苑。周围的水汽与雾气时而缭绕,时而散去,让人仿佛置身于仙界,不染凡尘。

  沿着一条石径,白念宸缓缓走进了学苑的大门。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地方,在他的眼中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危险。他充满警惕地观察四周,随时准备敏捷地应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只见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的青年从内走出,青年脸庞清秀,眼神温和,毫无武林中人的凌厉,似乎远离纷争,应该是长居于里面这个世外桃源。他见到白念宸,脸上稍有喜色,迎了上去。

  “在下燕凌,是不正学苑的医师。公子你是刚刚上山的考生吧?”

  白念宸点了点头,未曾多作回应。

  “在下看公子你脚步不稳,似乎腿上有伤,不如让在下为你重新包扎,稍作诊治?”燕凌看向白念宸的腿,略微担忧地问道。

  “无妨,小伤而已,我已经包扎过了。”白念宸摇了摇头,身子警觉地稍微往后撤了撤,婉拒道。

  燕凌并未坚持,只见他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白念宸,说道:“此药由我亲自研制,公子你涂于伤口之上,可止痛清淤,若还有不适,可以来后院找我,在下随时恭候。”白念宸虽略感疑惑,但并未表露。他接过药,道了声“多谢”。

  燕凌微微点头,接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白念宸往里走去,说道:“那就先请公子跟我前往内堂,面见学苑院长。”

  白念宸答了句“好”,便跟在燕凌身后。二人先登上了石桥跨过潺潺溪水,白念宸在桥上看到了整个学苑最高处乃是一座阁楼。那阁楼飞檐高挑,威严地俯视着整个学苑。阁楼正上方挂的牌匾尤为醒目,那“藏书阁”三个字遒劲有力,犹如刀刻,令人心生敬畏与向往。

  接着二人步入了一条游廊,很快便来到了正堂。正堂坐落在整个学苑的正中央,其内光线明亮,远远似乎看见一人端坐其中,气氛肃穆而宁静。

  燕怀修正坐于主位闭目养神,面色严肃。

  燕凌上前行了一礼,然后禀报:“义父,有考生到了。”随后便站至燕怀修身侧一旁。

  燕怀修“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对白念宸稍作打量,深深点了点头,说道:“你是第一个到的考生,果然不愧是白墨书之子。”白念宸这才想起,刚刚途中并未看到其他人,原来自己乃是头一个顺利进入学苑之人。

  不过白念宸见燕怀修并未询问便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心中越发戒备。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此番拜访不正学苑,与家父无关,只为念宸自己增加阅历,提高修行。”

  燕怀修微微点头,目光深邃沉静,似乎对白念宸的打算略知一二。他意有所指地表示:“只要你等在此潜心学习,心无旁骛,定能如愿以偿。”

  白念宸清楚燕怀修绝非等闲之辈,心里正思索着到此之后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当中的深意,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人声,打断了二人。

  白念宸转身望去,只见几个打扮各异的年轻人正从游廊朝着正堂走来。白念宸看众人的样子推测,他们应该同是来不正学苑求学的考生,于是便退向堂内一侧,等待细细观察。

  首先被引着进入正堂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他身穿一袭紫色锦袍,上面绣着各种金线纹路,走起路来腰间好几块玉佩叮当作响,似乎在有意展示着他的华贵。然而,在白念宸看来,却是纯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若不是细心观察,很难发现他那袖口内藏着些许微小的痕迹,仿佛曾与什么锐器打过交道。除此之外,白念宸还从中察觉到了另外一丝违和,那便是此人脚穿的靴子,虽然做工精致,但却明显比普通的靴子轻便许多,仿佛是为了行走无声。

  只见那人郑重其事地整理好衣衫,说道:“在下萧无泪,听闻不正学苑藏有许多绝世神功功法,慕名前来!”白念宸又见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带着一股飘逸之感,仿佛脚下生风,便推测此人轻功定然了得。

  紧接着一位和尚打扮的男子迈步过来,手中的法杖粗壮沉重,然而他却毫不费力,步步沉稳有力却又透着轻盈。他肩宽背阔,魁梧壮实,脸上却是一副洒脱随和的面目。他的耳垂很大,肚皮也微微突出,带着几分福相。虽然披着僧袍,但却无法掩盖他结实的肌肉轮廓。

  这种种反差让白念宸不得不对他生疑,正思索间,只听得他咧着嘴笑着说:“在下空遁,愿入不正学苑,为世间恃强凌弱之事打抱不平。”声音中却是充满着和气。

  然后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走上前来。她的衣着略带异域风情,袖口和领边处点缀着几个倭国风格的图案,肩上头发随风轻轻飘扬,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神秘感。

  她实在是娇小玲珑,若不仔细留意,她站在众人当中几乎不能被注意到。细看之下,她的脸庞精致,五官稚嫩有如孩童。然而,那双眼睛里闪过的寒光却与她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她看似天真无邪,却隐约透出几分狠厉与决绝,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她并未多话,只报上了名号:“在下云朵儿。”

  不多时,只见又一位考生径直走上前来。

  此人身穿一袭密不透风的黑袍,拱手向众人行礼:“在下赵熙。”

  话音刚落,堂上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此人。方才那声音粗哑低沉,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神秘感。更加奇怪的是,这声音竟然让人一时雌雄莫辨,也判断不出来者年岁几何。

  众人见此人身形修长,黑袍将其裹得严严实实,完全无法看出真实的身材线条。他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面幕,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孔。众人瞩目片刻,仍完全无法从衣着打扮上看出这位“赵熙”的半分真实,心中满是疑惑。

  白念宸心想道,这几人无论外貌,穿着,还是气质,都各有各的怪异,与寻常习武之人截然不同。这些看似离经叛道的人,实力亦必定不俗。众人来到不正学苑定然是顺利通过了种种考验,跟自己的那几次考验相比,恐怕他们所经历的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正学苑的学子个个都是如此深不可测,看来此地种种人事更是不可估量了。要想在此处找出母亲之死的真相,还得谋定而后动,小心行事。

  待刚刚几人介绍完毕,燕凌上前说道:“各位考生,恭喜你们在此次不正学苑的入学考核中脱颖而出。现在请各位在正堂座位上稍作休息,等候片刻,看看是否还有其他考生前来。”

  众人听罢纷纷落座,接着燕怀修开口,悠然说道:“日落之前,考核结束。”

  言毕,燕怀修便坐至一旁的棋盘位,自己与自己,旁若无人的手谈。

  其他人在座位上安静等待,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紧张和期待。时不时有人瞥向门外,猜测着是否还有其余考生会抵达于此。

  白念宸用余光瞥了瞥外面,只见天空已呈血红色,夕阳应该很快就要落下。然而,安若素却迟迟没有现身。他觉得她根本不会来了。

  白念宸暗想,安若素未能抵达也实属情理之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面对四大怪人级别的考验,自然难以应对。安若素所谓的雁荡剑法仅仅是招式花哨,虽然不能说是不堪一击,但也是破绽百出,实在难以在跟高手的对决中取得半点优势。

  白念宸用余光观察着四周,觉得也许安若素不来也好,这不正学苑处处透着诡异,以她那般鲁莽的性子,来此恐怕只会自讨苦吃。

  日头渐渐西沉,内堂里外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

  燕怀修撂下最后一枚棋子,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道,“考核就此结束……”

  言语未尽,便被外面一阵敲锣打鼓声打断了。

  他蹙眉,停住了话头。只听外面吵吵嚷嚷,似是隐约有人高声呼喊着“大侠”的名号。堂上学子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朝堂外望去,面露惊讶与好奇。

  燕怀修当即撩起袍子,朝外走去。其他人见状也急忙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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