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随波逐浪到天涯
落落太方2024-04-27 00:003,548

   “要不是您的那通电话,我恐怕还困在局中呢。”玉婉莺见陶婉君手上沾了些许茶渍,便将随身带的帕子递了过去。

   陶婉君愣神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擦了擦手,淡淡地道,“没有我,你也能成事,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在宋凤仪于婚礼中找上陶婉君时,她便生了疑,派人探听了宋家的往事过后,才明白宋凤仪与玉婉莺的过往来。她深觉宋凤仪来者不善,面上便装作不满的模样,去见了对方,试探虚实。没想到,对方的目的竟是击垮玉婉莺。于是,她顺势而为,答应了与宋凤仪的合作,让不夜城的管理层们搞罢工,给玉婉莺制造了些麻烦。此举乃是为了知晓宋凤仪最后的杀手锏。

   玉婉莺笑了笑,她此前的确怀疑到了宋凤仪身上,但没有切实的证据,要是没大太太的及时提点,栽个跟头是必然。

   “其实,我有一事不明。”玉婉莺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问道,“大太太若真的与宋凤仪联手,将我逐出方家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您对我的到来,并不欢喜。”

   她如此直白,倒是让陶婉君有些不适。陶婉君自认为与玉婉莺无甚交集,唯一的作为也不过是打了那通警告的电话,可玉婉莺今日不请自来,还一副熟稔模样,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思忖片刻,她决定顺应本心,说了实话,“我的确对你不喜,因你身上变数太多,对方家并不是件好事。不过,你既嫁了进来,还掌管了不夜城,便与方家荣辱与共,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外人来蚕食方家。只因,我是方家的大太太。”

   对于陶婉君来说,她喜欢与否玉婉莺不重要,内宅的女人间的争宠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方家能否在上海屹立不倒。方家倒了,她也不会落好,自己娘家也会跟着吃瓜落。

   至于宋凤仪所谓给自己的好处,她从未真的相信过。谁人会愿意把到手的好处拱手让人,异地处之,她陶婉君可做不到如此大度。更何况,她若是有心吞下不夜城,早就做了,何必等到别人喂到嘴里。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守住这个家,旁的心思,留给该操心的人便是。

   此言一出,玉婉莺便懂了,“太太以大局为重,是婉莺小人之心了。”

   继而,她将那天过后的经过,简单与陶婉君讲了。

   “那日接到太太的电话,我便明白了一切,所以在吕文杰找上门时,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先是让希鹊将此事告知老爷和王司令,让她们配合为之,制造我失踪的假象,然后让人暗中前往宋凤仪的私人宅邸,将我偷偷带出。后面的事,您大抵就知道了。”

   要做戏,便要做全套。

   玉婉莺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想清楚了其中利害关系,决定反利用吕文杰一事,让宋凤仪再无翻身之日。不可谓不精明。

   与陶婉君不同的是,对方希望方家的地位在上海滩不动摇,玉婉莺需要的则是始终位于高处的方家。两人虽立场不同,终究殊途同归,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同盟关系。

   陶婉君点了点头,“果真是算无遗策。”

   她不过是提点了两句,玉婉莺便想明白了全部的关窍所在,而且迅速作出回应,实在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事情说完,两人便同时不再言语,安静地品着茶,享受着难得的清净时光。

   突然,一阵踢踏声响起,黄璇英的声音尖锐地回荡于后院当中,“玉婉莺呢,玉婉莺人呢?”

   不多时,便看到形容颇有些踉跄的黄璇英,不顾下人的阻拦,跌跌撞撞朝着这边跑来。

   见此情状,大家皆以为二太太的癔症又犯了,陶婉君蹙眉,吩咐身边人,“快拦住她。”

   却听玉婉莺道,“不必。”

   她起身,迎着黄璇英的方向而去,在对方冲过来时,她抬手扶住了对方。

   黄璇英死死抓住她的手臂,质问道,“凶手抓住了?”

   玉婉莺不顾手臂疼痛,轻声回应,“对,杀害方远的凶手抓住了,不日就能伏法。”

   顷刻间,庭院里想起黄璇英天崩地裂般地哭声。

   “我儿,我儿大仇得报……可以安息了……”

   此言一出,所有试图制止地下人,全都停住了脚步,面露不忍之色,关系近的也跟着红了眼眶,偷偷抹泪。

   玉婉莺抱住黄璇英,撑住了她的身子,让她尽情地释放心内的委屈与痛楚。

   方远死后,大家看到得都是他的死给方家带来的举步维艰,看到的是方宏义没了继承者傍身的无奈落魄,却始终没人真的在乎,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苦痛折磨。

   若不是苦痛无处排解,黄璇英这般骄矜之人,怎会患上癔症这等难解的病。没人怜她惜她,真的想她所想。今日,她才是真的解开心结,得以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释放出来,迎接新生。

   其实,玉婉莺本可以冷眼观之,毕竟方远于她并非什么亲近之人,反倒几次三番骚扰,还害得自己落了大狱。可黄璇英的疯狂,让她想到了同样失去亲人的自己,她能懂得对方深埋于心底的脆弱,出于那一丝丝的怜惜,她愿意帮黄璇英一把。

   半晌,黄璇英的哭声渐歇,慢慢缓了过来。

   这时,陶婉君才上前,道是,“好了,去擦洗一下吧。也到了饭时了,进去用些饭罢。”

   轻轻揭过,也是全了黄璇英的体面。

   黄璇英点了点头,离开了玉婉莺的怀抱,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泰然之色。她深深看了眼玉婉莺,轻声道,“多谢。”

   随即,便领着下人匆匆而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玉婉莺笑了笑,与陶婉君并肩,走入厅堂,准备开饭。

   刚巧,沈眉带着林丫雀回到小楼,身边下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俨然是出去消费去了。

   丫雀看到玉婉莺,眼前一亮,正想上前,却想到之前婉莺嘱咐,在家别与自己太过亲厚,只好停住脚步。

   沈眉便没这么多心里想法了,当即尖叫了一声,指着玉婉莺,宛若见鬼一般。

   陶婉君蹙眉,“怪声怪叫些什么,快去收拾东西,准备用饭。”

   自打玉婉莺进了门,沈眉就没了往日的装相,天天在家闹夭,惹得陶婉君这般沉得住气的人都有些厌烦,不得不敲打了几句。直到前几天听闻玉婉莺出了事,沈眉才复又开怀起来,这几天越发放肆,带着林丫雀四处闲逛购物,似是出了什么恶气一般。

   “她,她怎得好端端地在这里,她不是死了么!”沈眉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玉婉莺。

   “浑说八道,让你少听外面的风言风语,前几日老爷有些事情要她办,出了趟门而已。”陶婉君并不想对沈眉说实话,这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吕文杰的死,方家实际上脱不开干系。

   沈眉听得此言,神情越发地难以置信,玉婉莺竟然没死,那自己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她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瞒着自己,不由又用上老招,眼圈一红,哭哭赖赖了起来, “难为我还为四妹妹伤心了几日,结果竟是只瞒着我一人,这是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啊。”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在场之人无不感到无奈至极。林丫雀更是差点笑出声来,这便宜娘倒打一耙的功力委实一绝,谁不知她这几天热闹得宛若过年,何来伤心几日。

   沈眉见没人搭理自己,越发起劲地数落起玉婉莺,“大家将你当成自家亲姐妹,你却什么事都不与家里人说,是不是心里根本没我们这个家。”

   林丫雀见她哭哭唧唧没完没了,本就被拉着逛街累了一天,又听着她明里暗里诅咒玉婉莺的言辞,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火气蹭蹭往上冒,不由大喝一声,“沈眉!”

   骇得沈眉登时忘了表演,错愕地看向她。

   林丫雀正欲揭穿她的作为,可看到玉婉莺的眼神,突然想起对方曾嘱咐过自己情绪莫要外露,让人容易看穿。当时自己并不以为然。可是经由这桩事,丫雀心下着急却根本毫无办法,要不是大太太想帮,很可能婉莺真的会遭受宋凤仪的毒手。丫雀不愿再做婉莺的负累,既然决定留在方家,那自然不能像以往那般再率性而为了。

   思及此,她平复了心情,佯装劝解的模样,上前给沈眉擦眼泪,“母亲,我知道你最惦记四姨太了,如今她安全归来,你是喜极而泣,对伐?”

   她冲着沈眉眨眼,表明是在给她台阶下。

   沈眉也不是蠢物,看出了大太太明显站在了玉婉莺那边,自己再闹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于是就坡下驴,走至玉婉莺跟前,佯装关切的模样。

   “希鹊说得正是,姐姐也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有些胡言乱语了起来,你莫要嗔怪。”

   玉婉莺心内好笑,她一直将沈眉的作闹当作小孩子把戏,只是看到丫雀终于学会掩藏真实情绪,心中宽慰了不少。

   她笑了笑,“怎会呢,三太太在乎我,婉莺高兴还来不及呢。”

   陶婉君见状,也没再敲打沈眉,只拢着众人去往饭厅,用饭。

   不多时,二太太收拾停当,也下了楼,面上已看不出方才的慌乱。

   大家刚要用饭,门外传来方宏义爽朗的声音。

   “瞧瞧,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刚好是用饭的时间。”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方宏义带着王阳,迈步而来。

   王阳笑着看了眼玉婉莺,冲着对方微微点头示意,而后看着林丫雀,道,“怎得用膳这么早,我本来想请大家去静山楼吃席面的。”

   林丫雀撇嘴,“你若真有心,何苦现在才来。”

   大家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方宏义状似嗔怪,“这孩子怎得说话呢。”

   陶婉君让下人上了两副碗筷,招呼着王阳,“外头的馆子吃多了也腻歪,王司令今日便在这里用餐便饭罢。”

   王阳恭敬点头,“是我有口福。”说着,就自来熟地坐到了林丫雀的旁边位置。

   方宏义则是坐到了玉婉莺的身侧,欣慰地看着她,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这一回,多亏你了。”

   玉婉莺莞尔,“还要仰仗老爷、大太太和王司令的照拂。”

   二人打得哑谜,明白内情的人自是听懂了。

   方宏义转而赞赏地看了眼大太太,还有恢复了神智的二太太,心下宽慰不已,“今日高兴,上些酒水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尽兴畅饮一番。”

   其他人心照不宣,纷纷出言逗趣,一席饭,宾主尽欢。

  

继续阅读:第五十八章 迁客生还有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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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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