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北岛云子从会所中走出，上了轿车。
车子启动。
后座的北岛嘴角勾起，明显心情不错。
前座的宋凤仪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询问。
北岛也没藏私，道，“田中中将对我们近日做的事，很是满意，尤其是那些盘尼西林，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您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北岛眼中笑意明显，“哪里是我的功劳，是你和婉莺的。”
宋凤仪扯开嘴角笑了下，但心内却不舒服，她没想到玉婉莺手段如此高超，几日时间就帮宋凤仪办了不少事，很快就得了信任，更是有了一队隶属她的日本兵。这样下去，自己的地位很快就要被动摇了。
她不甘心。
北岛唤她，才让她回过神来。
“怎么？”
“我想扩大西药厂的规模，多多生产药物不说，还能多个地方囤兵。”
宋凤仪想了想，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您想让谁负责这件事？”
“婉莺。”
宋凤仪心下一沉，当即道，“我觉得不妥。”
“哦？”北岛看向她的座椅方向，“哪里不妥。”
“她前些时日还在算计您，虽说这些日子老实了些，可感觉她心思太重，这般重要之事一旦交给她，要是出了旁的心思，到时候没抢占到先机不说，您在田中中将那边也不好交差。”
宋凤仪尽量让自己说得客观，显得不是针对玉婉莺本人。她知晓北岛很在意中将的认可，毕竟田中一郎是天皇任命的此次上海事件的第一负责人。事情结束后，有田中的美言，北岛云子在日本的地位定然会直线攀升。
果不其然，听得此言，北岛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宋凤仪见状，不由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如何？”
“试探她一番，便可测其忠心了。”
而后，宋凤仪便献出一计，北岛觉得有理，便让她着手去安排。
宋凤仪悄然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隔日，玉婉莺再次来到了北岛的洋房，进门却只见到了宋凤仪，不由问道，“北岛呢？”
宋凤仪表示，“她有事要忙，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审讯一批人。”
玉婉莺应下，随之去了地下室。
可等她进来，看到里面被迫跪在地上的几人时，面上不由露出了错愕之色。只因不是别人，正是红砂中的张娟、许婉、孔顺珍等看守。
玉婉莺沉下脸来，“这是什么意思？当初说好我为她做事，她不再动我身边的人。”
宋凤仪却道，“这些人曾经在红砂，都虐待过北岛小姐，她一直记着这件事，今日终于有时间料理一番。她说了，答应过你的事当然要做到，但也只保证可以饶张娟一命，其他人却是不能够的。”
说着，她拿起一条鞭子，递给玉婉莺道，“开始罢，别让北岛小姐对你失望。”
除却张娟，其它几名女看守已经害怕的瑟瑟发抖，提泪横流。
尤其年纪最轻的孔顺珍，径自朝着玉婉莺脚下扑去，求饶着，“玉婉莺，你在红砂时候我待你不薄，从没针对过你，你帮我求求那位北岛小姐，放我一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许婉则是色厉内荏地道，“我表叔是狱长，你们快点放开我，否则我定要他给你们好看！”
张娟却是敛眉看着玉婉莺，没有说话。
这时，宋凤仪突然一鞭子抽过来，将几人掀翻在地。
玉婉莺见状，一把拽住了再次甩下去的鞭子，怒吼道，“你做什么！”
宋凤仪狠狠一甩手，将鞭子从玉婉莺手中抽了出来，立时让其手心破了一层皮。
她嗤笑一声，“既然你下不去手，那就我来。”
她转过身来，就对着几人抽着鞭子，发泄着连日来积压的火气。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宋凤仪心内越发舒坦。她只觉得，玉婉莺这次定然会失了北岛的心，到时候自己就能上位了。此前之所以给北岛出主意测试玉婉莺，而不是直接推荐自己上位，是因她知晓玉婉莺的确在经营药厂一途上，有所作为，自己贸然提出负责，名不正言不顺。但要是她自己放弃，就别怪自己李代桃僵了。
啪——
啪啪——
鞭子抽到到皮肉上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室，宋凤仪产生了久违的快感。她心中压抑许久的猛兽，得以出笼。
突然，她的手被人攥住，下一刻，鞭子被人整个抽走。
她转头，发现竟然是玉婉莺。
玉婉莺沉着脸道，“北岛小姐下令的执行人是我，就不劳你费心了。”
言毕，她将鞭子丢至一旁，而后对着身边的日本手下们吩咐道，“将这几人送到一号监室，吊起来。”
宋凤仪不满自己的作为被打断，看向玉婉莺，“你不会是想要放水吧？”
玉婉莺冷笑着看她，“放不放水，你亲自看着就是了。”
手下们很快将女看守们吊了起来，等到张娟时候，却是犹豫了。
玉婉莺冷漠道，“一起吊起来。”
手下们即刻照办。
宋凤仪不禁挑眉，不知玉婉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前还一副保护张娟的模样，如今看起来却是不顾及她的死活了。
似是猜到她的所思所想，玉婉莺道，“我不会对她用重刑，但总归她也曾对北岛女士不敬，小惩大诫还是要的。公私自然要分明。”
而后，她解开西服外套，脱下来丢给手下，卷起两边袖子，踩着长筒皮靴，进了第一监室。
很快，里面传来了惊惧与吼叫声。
宋凤仪本在外面抱臂看着，但玉婉莺的手段实在是残忍又恶劣，花样层出不穷，任凭谁看了都觉着头皮发麻，只觉得这女人简直就是个没感情的怪物。不多时，她便找借口离开了地下室。
这些女看守个个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残酷刑罚，许婉已然精神涣散，孔顺珍更是接连晕厥过去好多次。直到玉婉莺还准备再换样刑具时，被张娟喝令住了。
“够了！”
玉婉莺看了她一眼，旋即低头开始挑选新的刑具。
张娟眼中的悲伤止都止不住，“婉莺，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玉婉莺慢条斯理地选了一包长针出来，从中拿出一根最粗的，而后拿出打火机烤了烤，朝着晕厥过去的孔顺珍走过去，一边脱下对方的鞋，一边道，“我本来就是这种人。”
旋即，针尖顺着指甲盖狠狠扎入孔顺珍的大母脚趾，孔顺珍立刻尖叫着醒了过来。
其他人骇得面色惊恐，不敢看。
唯有张娟，死死盯着玉婉莺，眼神流露出极大的痛苦。
这场酷刑持续了不知多久，等到几名女看守濒死之际，宋凤仪才姗姗来迟，面色不善地道，“北岛小姐说惩戒已经够了，将人送走后让你去见她。”
听罢，玉婉莺睫毛颤了颤，只点了点头，旋即吩咐手下将几人放下来。而她则亲自去给张娟解绑。
虽然张娟没受到什么酷刑，但光是吊着这么一日，手腕处也是一片青紫。
绳索解开，玉婉莺想扶住张娟，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张娟冷冷地道，“我不会和日本人的走狗为伍。”
旋即，她与许婉将昏迷的孔顺珍撑起来，带着其他人，艰难朝外走去。
玉婉莺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地下室中。
等到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阴寒血腥的地下室里，头顶的灯光照射下来，影子里透出一片孤寂。
书房内，北岛见玉婉莺进来，亲自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难受了？”
玉婉莺接过来喝了一口，没说话。
北岛却是笑了笑，岔开话题，“这次你做得很好，通过了我的信任测验，我要交给你一件重要之事。”
玉婉莺在踏入地下室的那一刻，就明白这是北岛的新测试，是赤裸裸的阳谋，她不照做，必定会彻底失去对方信任，如今的她，早已跟北岛站到了一条船上，再别无选择。并且对方，并未伤害张娟，这也就够了。其它人，她没多余的精力去保护，毕竟自己都身陷囹圄。
北岛说起了自己的盘算来，“你那所西药厂管理的不错，我想让你扩大规模，尽量在月底之前，弄出十倍的药品来。”
“月底？”
玉婉莺抓住了关键点，不免抬头看向她。
北岛看向她，低声道，“最迟这个月底，就会有大行动。”
既已经将玉婉莺视为可信任之人，北岛自然不吝于将一些消息透漏给她。
玉婉莺一点就透，点了点头，旋即道，“距离月底只余数日，平地起高楼太耗费时间，依我看来，不如利用现有的资源，达成我们的目的。”
“怎样做？”北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抢。”
玉婉莺恢复了淡然神色，娓娓道来自己的意图，“与其大兴土木，不如直接将一所设备俱全的现有药厂据为己有，届时只需要派人看管，厂子里的一切由我们来管辖便是，省时省力。”
闻言，北岛不由笑了，“婉莺，有时候你做事比我还要不留情面。”
玉婉莺只道是，“既是乱世，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过程如何无需过多计较。”
“好！我喜欢你这个主意！”北岛笑着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