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月惊出了一身冷汗,直觉这是一个布局已久的局。她刚想再翻看卷宗,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响,赶紧放下卷宗,躲到桌子底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传来了开锁声,接着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枢纽处发出沉闷而狰狞的摩擦声。
一队人走了进来,点亮了煤油灯。金喜月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进来了,顿时有些懊悔,她方才太想继续查看卷宗,结果错失了逃走的良机。她机警地打量四周,盘算着万一被发现,应该从哪个地方突围。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巡卫的声音传来:“常大人,卷宗在这里。”
常大人?
常安宁?
金喜月立即支棱起了耳朵,小心地透过木头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常安宁外穿玄色披风,行走间露出内里绣着精致暗纹的官服,在灯火的照耀下,衣纹犹如游动的蛟龙。
他看向卷宗,眸光里寒芒微闪:“都在这里了?”
“是,大人。”
“连我也敢骗?”常安宁咬牙切齿。
巡卫吓了一跳,忙道:“没有没有!全部都在这里了,大人,我等断不敢有任何欺瞒!”
“呵,那个诬告金小娘的人呢?我问你,人在哪里?”常安宁转过一双幽深的眼眸。
巡卫冒了一头的冷汗:“寺正大人,那人已经收监,要由我们巡抚司审问,暂时还不能交给大理寺。”
常安宁盯着他半晌,才说:“你收好了便是,不能让他跑了。”
“是,毕竟都是他,才害得金小娘现在生不见人……”巡卫擦脑门上的汗,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金小娘落水,只是这个证人的问题,没有你们?”常安宁似笑非笑。
巡卫不吭声了。
气氛陷入一片静谧之中。金喜月听着这番对话,心头微暖,一时间有些走神,连常安宁走过来也没有发现。
常安宁刚拿起卷宗,猛然看到藏在桌子下的金喜月,下意识地快步后退两步,将手按在手中配剑处!
巡卫忙问:“大人,怎么了?”
常安宁和金喜月四目相对,认出了那双熟悉的眼睛,瞬间清醒。他大声怒喝:“过来做什么?后退!”
巡卫吓得举着煤油灯,连连后退。
“只是发现了一只老鼠。”常安宁解释说,低头看手中的卷宗,实际上是偷偷瞄着桌子底下。
金喜月默默地把面上黑纱扯下,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常安宁嫌弃地瞪了她一眼。
丢人,太丢人了。
金喜月默默地低下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运气,每次都被他发现,为非作歹的人就是他媳妇儿!
她蹲着揉了揉蹲麻的脚,向常安宁投去了一个哀求的眼神。常安宁心领神会,将卷宗快速看了几眼,收了起来。
“这份我要带回去细看。”
巡卫不敢反对,低声答应着。常安宁顺势收起卷宗,稳步往外走去。随着房间内重新回归黑暗,门上落了锁,金喜月才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她一不做二不休,悄然出了巡抚司,一路跟在常安宁的马车后面。而他也仿佛知道她在后面跟着,马车行驶的速度很慢,走走停停。
就这样到了常家,金喜月轻轻跃上房粱,一路跟着常安宁,跨过一个又一个的庭院。
蓦然,她脚下踏空,踩碎了一块瓦片,发出轻微的细响!
“谁?”常安宁身后的九章立即警惕地拔刀。金喜月赶紧躲在树冠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常安宁啪的一声,打了一下九章的脑袋。九章捂着后脑勺,委屈地问:“大人,怎么了?”
“一只猫而已,大惊小怪。”他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九章无奈,只得收起了刀。常安宁进入房间,关门之际,意味深长地望了金喜月所在的方向。
金喜月等着九章离开,才敏捷无声地跳到常安宁房间的顶上。她轻轻揭开瓦片,昏黄的灯光顿时漏了出来。
只听常安宁的声音朗朗传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都把侍卫支走了,你怎么还要揭我瓦片?”
她怔了怔,看到常安宁走到洞下,仰头笑着看她。
“走门,把瓦片安好。”
金喜月面上一红,将瓦片放好,从房顶上跃下。这里是将军府,如果不是他一路关照,她连门口都混不进来。
推开门,她看到常安宁已经脱了披风,站在门后微笑着看她。
“咳咳,不是故意破坏你的屋顶,是我习惯了……”金喜月解释。
话音未落,常安宁已经抱住了她,温柔的气息顿时包裹她的全身。金喜月怔住了,想推开他,他的力气却很大,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
“喜月,我真害怕失去你……还好你没事,没事……”他的声音沙哑浑浊。金喜月扭头,看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应该是从她落到福禄河里,他就没有闭过一次眼睛。
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听说常夫人还为你再谋婚事呢,你有没有去看看哪些贵女都是谁?”
“没有,我告诉她,夫妻不是同林鸟,大难来临也不会各自飞。”常安宁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是我的夫人,这永远都不会改变。”
金喜月眼睛酸涩,心头的坚冰就那样融化成了一滩春水。她慢慢靠在他的肩头,长久以来的拧巴、纠结和抗拒全都消失殆尽。
她看到过许多对夫妻互生怨怼,反目成仇,所以一直很抗拒接受一段亲密关系。
但她现在明白了,别人是别人,她是她,就算这世上有成千上万对怨偶,那也和她金喜月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这一刻,她和常安宁就是真心相对的一双人!
金喜月忽然紧紧抱住常安宁,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