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闪电犹如利刃,劈开了重重黑幕。
大雨磅礴而下,疯狂地洗刷大地。夜浓得如墨汁,伸手不见五指。瓢泼大雨中,只有夜色中的几盏灯火在风雨中忽闪。
不知为何,金喜月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回头向后方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远处的江边,一丛火光若隐若现。
“九章!那边!”金喜月拉住九章,指向江边的方向。九章眯了眯眼睛,大惊:“雨下得这么大,怎么会起火?”
“有人纵火!”金喜月想起常安宁,心头突突跳了起来,转身就往江边奔去。九章一把将拦住:“别去!”
金喜月难以置信:“九章,那是常安宁!”
“大人交待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先安顿好你!”九章看向起火的地方,咬了咬牙,“我只听大人的!”
九章说着,一把抱住金喜月的肋下,重新冲回雨幕中。金喜月挣扎:“九章,常安宁有危险,这你都不管吗?”
她刚要用力,肩膀上忽然传来酸酸麻麻的感觉,竟是九章点了她的昏睡穴。她失去意识之前,听到头顶传来了九章的声音:“对不住了,月娘子,大人交待过,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离这是非之地。”
金喜月咬着牙,不让自己昏睡过去,但还是抵不住身体沉得无法动弹。
她忍着雨水打湿的眼睛,望着那火光隐起的方向,暗自咬牙。
常安宁……
最后的意识,是风声裹挟着雨声,将她卷入到一个幽冷的虚空世界里。她忍不住发抖,在朦胧的光晕中,她看到一个人踉踉跄跄地逆光而来,身后拖出一条红色的小河,蜿蜒着流淌成了蛇状。
“常……”金喜月惊醒。只是下一刻,一只手就紧紧捂住她的嘴,将剩下的话堵回了腹中。
她下意识地用手一推,触手温热厚实。
对方闷哼一声,咬牙吐出两个字:“是我……”
“常安宁?”金喜月悚然起身,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密室,只有昏暗的光线从缝隙里透出。常安宁上半身包扎着雪白的绷带,被她推的地方渗出了鲜血。金喜月吓得睁大眼睛,忙扑过去:“你怎么了?我……”
“都说月娘子力大无穷,今日我算是体会到了。”常安宁笑了笑,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微微蹙眉。
金喜月慌了:“我们在哪里,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常安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微微嘘了一声,才低声回答:“那晚我跟着八娘子去了江楼,只见到了白爷的尸体……”
闭上眼睛,那晚的血腥味重新弥漫在鼻翼之间。恍惚中,常安宁仿佛看到了那晚的江楼,地面上布着一滩暗红色的血泊,缓缓地向四周蔓延。而血流的尽处,一名老者斜躺在主座上,喉咙被利器割开了一道可怖的口子,已经发暗的皮肉向外翻卷。
“白……白爷!”八娘子在身后传出一道惊呼。
常安宁回身,看到八娘子双眼圆瞪,表情僵硬而麻木,一道雪白的利刃从她的胸膛破肉穿出,滴着殷红的血。
中计了!
他向后跃起的瞬间,八娘子被利刃劈开,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如凶狠的雨点砸在地面!
他厮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回到家里。在九章的接应下,他来到密室养伤,并见到了金喜月,心里才终于安定了几分。
只是这些残酷的画面挥之不去,在头脑中盘旋不去。常安宁感觉胸口发闷,又感觉到一阵窒息。
金喜月见他脸色发白,额头上汗珠如豆,赶紧为他擦汗。
“常安宁,你怎么了,我去喊大夫……”金喜月带着哭腔说着,刚要起身,却被常安宁一把攥住。
他虚弱地摇了摇头:“有人来了……”
有人?
金喜月观察四周,循着缝隙往外看,才发现外头竟是常安宁的卧室,几个人影影影绰绰地出现在门口。她身处的,居然是隐藏在卧室里的一处密室!
常家继母?
金喜月辨认着来人,认出为首的那美艳妇人正是常家夫人!
“宁哥儿呢?”常家夫人环顾四周,发现室内无人,“又跑去哪里了?”
古嬷嬷纳闷道:“这可奇了怪了,早晨的时候,我明明听到他在里头答话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两人在卧室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见没发现人,才松泛了一些。
“哼,不定又出去做什么乱了!孩子大了,自然跟家里不是一条心了。”常夫人面上闪过一丝阴毒。
古嬷嬷道:“夫人说的是,但是眼下这情况,如果不能让宁哥儿住手,恐怕咱们常家要遭人非议……”
她小心地看着常夫人,没再说下去。
“非议?若只是非议,倒还好了。”常夫人迈进室内,环顾四周,“外头都传这孩子天生短命,少年短折,全是因为他不懂进退。跟那金家的孽障女儿,是天生一对。”
古嬷嬷点头称是,跟着常家继母扬长而去。
金喜月后退,扭头看身旁的常安宁,他闭目养神,神色如常,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她想过他生活在血雨腥风中,不曾想是这样的残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所谓的婚事不过是继母给他的羞辱,就连亲爷爷也对他有所顾忌,不能护他周全。
“常安宁,她们走了。”金喜月低声说。
常安宁还靠躺在那里,面色微微泛青:“连累你了,对不住。”
“什么?”
“连累你,成了继母羞辱我的棋子……不然,你哪能被人唤作……”常安宁将“孽障”两个字咽了回去。
金喜月靠在他身旁,低声说:“我是你的报应,这没说错。”
“既是报应,吾当偿之,以一世还卿。”常安宁慢慢地说,“只是,苦了你……我这条路,注定颠簸。你知道吗?白爷被杀了。”
金喜月周身一凛。
“我们自以为顶重要的人物,也被抹杀了。这说明白爷的背后,有藏得更深的人。”常安宁慢慢地说,“金喜月,我们退婚吧。”
金喜月轻轻捂住他的嘴,摇头:“我没听见你这句话,就当没看见。”
常安宁眼神悲哀:“白爷死了,八娘子是和他联系的掮客,也被杀了……你想想看,八娘子的背后,和谁有关?”
金喜月浑身一滞。
冯梁!
八娘子深陷风月,而冯梁是她的恩客。难道,冯梁不是表面上的风流草包,而是……
金喜月不敢深想了。
“现在是哪天?”金喜月问。
常安宁知道她的心思:“距离白爷被杀过去了两天时间,你的大姐,定在今天大婚。”
金喜月咬牙。
她绝对不能,让大姐嫁给那个混蛋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