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名,和名誉同样重要。
一个家族,不能不立威。
不仅要对内立威,而且还要对外立威。
金喜月听着爷爷这番话,心头汹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她咬着牙,凝着泪,一字一句地道:“爷爷,喜月记住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门帘被人掀开,大哥和二哥并肩走入,面上都带着急切。两人今日应卯,在任上听到家中发生这样的事,忙结束了公务匆匆回来。
“阿爷,你怎么样?”大哥忙上前问候金老爷子,并回头看金喜月,“请大夫了没有?”
“请了,还没到。丫鬟们去煮人参了,爷爷进补下应该就无碍了。说到底,就是急的,气的。”金喜月回答。
二哥也问候了两句,观察了下金老爷子的脸色,又给了金喜月一个眼色。金喜月心领神会,二哥这是有话要和她单独说。
她素来和二哥亲厚一些,也没多想,跟着他走了出去,出了主屋。
屋外,常安宁站在太湖石的假山旁边,依旧是眸光深深的表情,似乎在等着两人。周围早已屏退了家丁和丫鬟,只有他们三人。
二哥开门见山:“喜月,我们回家之前,常大人已经和我们商量过一些对策了。”
金喜月疑惑:“怎么说?”
常安宁说:“喜月,眼下你们只能先吃了这个哑巴亏,对外宣称五十锭金子找到了,是一场误会!大姐的婚事继续进行,其他的事以后再慢慢查。”
金喜月的脸色顿时耷拉下来。
吃亏?
她从小长大,还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喜月,咱们家最近风波不断,实在经受不住更大的流言了。”二哥解释道,“如果去查金子的去处,可能两三个月都查不明白。还不如先瞒着爷爷,说金子找到了,让爷爷先把身体养好,把该办的事情办了,再说其他。”
金喜月怒极反笑,摇头。
“这个法子全了金家的脸面,但牺牲的是大姐的幸福。”金喜月咬牙切齿地道,“如果真的是冯梁做的,那他也太欺负人了!大姐嫁过去也是嫁了个中山狼,如何能嫁?”
“但是金家风波不断,你让大姐退了婚,让她再嫁给谁?谁愿意娶我们金家的女子?”二哥也有些生气。
“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我可以解决。”常安宁掏出一张银票,“这笔钱你拿着,去换五十锭金子补上就是。”
看着银票,金喜月心头的怒火烧得更加剧烈!
她的两根眉毛挑起,似是两把锐利的剑。这利剑下的两只眼睛更是如同寒潭,微微冒着寒气。
她怒了,怒不可遏。
“退婚是因为遇人不淑,亡羊补牢才是上策,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冯郎日日花天酒地,他不受名声困扰。我们金家丢了足足五十锭金子的聘礼,却要为了名声委曲求全?这是什么道理?”金喜月咬牙切齿地说。
不等常安宁和二哥开口,她又说了起来。
“如果有人将我们金家女子退婚的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只能说明这些人本就居心不良,我们为什么要保全这些人口中的名声,而去牺牲女子的幸福?这世间的公理,到底是正的,还是斜的?”金喜月絮絮说着,再也忍不住心头涌上的情绪。
“常安宁,二哥,我原本以为你们能理解,但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名声二字,自古以来就是女子们的枷锁。这种枷锁,会碎在我金喜月的脚下!”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残阳的光映照在金喜月的身侧,让她的身体微微泛着光,也让她的宛如崖畔孤松。
常安宁微微皱眉,语气忽然变得奇怪:“不管如何你都不能查,如果这件事冲着你们那金家来的,那么他们肯定也会准备对付你的计策!”
“主动出击,总比消极等待强。”
“眼下的局势,就是不动才是最安全的!我为什么来找你,你还不明白吗?”常安宁明显有些急了。
金喜月微微皱眉,常安宁话中的意思……难道,他知道暗处那些人有什么阴谋诡计,才来提醒自己的?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闪过,她就看到常安宁嘴唇发白,表情有些痛苦。
“常安宁,你怎么了?”金喜月忙伸手去扶他,手背上却忽然落上一口温热的液体,那猩红刺痛了她的眼睛,也让她心骤然紧锁。
血!
“常安宁,你到底怎么了?”金喜月眼看他脸色苍白,顿时六神无主。二哥忙蹲下来,看到常安宁要往自己的袖子里摸,顿时明白,从他的袖管里摸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药?”二哥问。
常安宁点了点头。
金喜月抢过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全部倒出来,要塞到常安宁的嘴里。常安宁却用手挡了一下,只拿了一颗药丸吞下。
“你怎么样了?”金喜月声音都颤抖了。
常安宁微微笑着:“好多了,你也真是,让我全吃了,我下次发作要吃什么?”
“发作?到底怎么了?难道你真的……中毒了?”金喜月哽咽了。
他微微点头。
二哥声音沉重:“小妹,其实他的毒一直没有清理干净,时不时地还发作。”
“我不信,你不是告诉我,中毒只是权宜之计吗?”金喜月心疼得掉眼泪。
常安宁笑了笑,为她擦去眼泪:“我不这样说,你还不得再给我送十根老山参?”
“你……”金喜月语塞。
说话间,常安宁的脸色好了许多。他轻喘一口气,扶着二哥的手站起来,看定金喜月:“你听我的,不要再查下去了,今天就对外宣布,那五十锭金子找到了……”
金喜月听着,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然而还没等她琢磨出味来,外面忽然冲进来一对巡卫。为首的巡卫指着金喜月就喊:“在那里!把金小娘控制起来!”
金喜月皱眉,直觉不妙。
常安宁立即挡在金喜月的身前,声音森冷:“诸位,你们这是做什么?”
“有家丁指证,金家小娘子出卖消息给江湖大盗如烟阁,偷走自家五十锭黄金!”巡卫声音冷锐,“还请金家小娘子去巡抚司答话!”
家丁指证?
金喜月了然一笑,丝毫不慌不忙:“那敢问,这位指证的家丁是谁?现在人在何处?”
巡卫厉声道:“就是怕你报复,这名家丁不敢暴露自己姓名!”他看向身后,“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唰——”的一声,常安宁抽出了腰中的配剑,明晃晃的剑身直指巡卫。巡卫忍不住后退一步,方才的气焰也消退了大半。
常安宁眸光如同腊月寒冬里的潭水,冒着寒气。
“我看谁敢带走她?”他一字一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