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花木还算茂盛,又只听到绿芜冷声斥道:
“这庄子是夫人的陪嫁,你也敢作威作福?我看你是活腻了!”
那男人却不以为然:“夫人?夫人无儿无女都自身难保了,我劝你还是识相点,”
“我也能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替你向主子求情!”
“周安!你!你这个白眼狼!”
绿芜此时怒急、全身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咬他一口。
周安竟淡定的说道:“这我可担不起,我周安一直牢记成家的恩德,和你家夫人可没什么关系。”
“成静那个贱婢,当姨娘还不满足,竟要害死夫人,可怜夫人心善,竟被毒蛇反咬!”
绿芜此时声音悲怆,却一直紧张打量四周,唯恐雁归被撞上。
而雁归此时终于确认了,这个庄子就是江府原配夫人,也就是自己亲娘的,而江瑟瑟的母亲就是这个成姨娘,那她和母亲的死一定脱不开关系!
没想到周安此时却为成静开脱:“这可不是主子亲自动的手,主子只是漏出点消息而已,”
随后又威胁道:“主子良善可不想沾血,所以我劝你尽快告诉我夫人的去向,夫妻之间我也不想做的很难看!”
绿芜此时仿佛气急打算放手一搏,把包袱一扔便拔腿就跑,周安连忙带着人一起追了上去。
只不过还没跑出雁归的视线范围,就被周安带的随从抓住了。
雁归急得探出头去,竟正好和绿芜的眼神对上。
绿芜吓的面如土色,背对着周安无声的对雁归喊道:“走!快走!”
等周围回归黑暗寂静,雁归还在花木丛里挣扎,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要是不那么弱小就好了……
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她只能咬着牙捡起绿芜故意扔下的包袱回到了芦苇丛里。
包袱里只有一瓶伤药、一些干粮和两套干净的衣服,看尺寸一套是雁归的,另一套是她母亲的。
可惜……
“只能委屈您先呆这里了”雁归对着母亲的尸身喃喃说道。
随后雁归便替她整理遗容、换了干净的衣服,在芦苇隐藏的岸边花半夜时间挖了个坑埋了下去,最后摆了些石头做标记。
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累了一夜,雁归再次昏睡在芦苇丛里。
醒来的时候,阳光照在她身上竟有些灼热。
雁归掬了些水清理了一番,还是准备先离开庄子,从姨母给她准备的东西看,她应该是暂时走不。
她不能送上门去,不能让母亲死的没有价值,好在其他人好像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现在庄子里都是周安的人,凭她一个人也救不了她,可是要去找谁呢?
从遗留的字条看,母亲叫“舒云”,姓什么?娘家呢?
她要找人好好打听才是,在以前的记忆中姨母并没有告诉过雁归这些。
她翻遍前世的记忆也没有听说过都城哪一家还跟江府有姻亲关系。
不过正当她取从包袱出绿芜准备的衣服,准备把身上带血污的脏衣服换下来时,里面掉出了一封信。
这信是姨母写给她母亲的,信里让她们不要管她,让母亲赶紧带着自己去找“他”,成姨娘已经掌控了整个江府,回去必定很危险。
最后让雁归一定要听母亲的话,姨母很快会去跟她们团聚。
唉,雁归心底钝痛,若是姨母知道母亲不在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信上只说让母亲尽快拿着令牌去找人,这样她们母子就安全了,雁归取出令牌反复端详了一阵,看不出什么线索,既然姨母说能找到人,那她就努力去找,找人来救姨母。
用了伤药之后她头上的伤口状况好了一些,吃了东西身上也有力气了,她得离开这个庄子。
还没等她离开芦苇丛,湖面上竟然突然出现一条船,从河道驶入了庄子的内湖。
湖边岸上都十分热闹,雁归离得还远,有些看不清,只觉得呼啦啦一群人。
这是母亲的庄子,主人没在竟然有人待客游玩,估计是成氏母女的手笔。
不过也是浑水摸鱼离开的好时机,虽然可以翻越后面的山离开,但是荒郊野外对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是一个挑战。
如果从另一边出去就必须从庄子里经过,因为庄子是沿着山脚下修建,把一个不大的湖围在了里面。
就算水性好,走水路也不太容易,因为这湖的出口是一条河道,远眺能看到偶尔的船帆。
雁归只勉强会水,还是当时江瑟瑟想陷害一个溧阳王的侍妾时,让她当替身在寒冬腊月掉进水里,她提前跟一个仆妇学的,并不能支撑她穿过这湖进入湍急的河道还留下性命。
没多久船就靠了岸,不见有人下来,只远远看见江瑟瑟带着秋菊上了船,还跟着那个周安。
没过多久,竟然又来了一艘更大、更华丽的船,停在刚刚那艘船旁边,衬的那船有些简陋。
这湖边竟成了码头不成?
雁归急切的想离开庄子去寻求帮助,可只要她一离开芦苇丛,就会被船上处于高处的人一览无余。
虽然她的存在看起来除了母亲和姨母谁也不知道,但她面对江瑟瑟这个旧主无法不起防备之心,还有她母亲成姨娘,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还有溧阳王,他虽然现在看起来是闲散王爷,最后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顺利登上皇位,可不是简单角色,江家以后有他做靠山,和他们作对绝非易事。
可是,她也不想重走上辈子的路,当牛做马,性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日子,她过够了!
船那边一直隐隐有声音传来,但是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直到太阳快落山,那华丽的大船上下来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男子,带了一堆侍从下了船,然后又只身上了那艘小船。
雁归遥遥看过去,那大船上已经看不到人了,船身高度正好挡住了小船,看来她马上有机会离开了。
她决定等光线更暗一些就从湖边摸过去,绕过两艘船,从另一边上岸,那里有雁归之前进出宅子的暗门。
周安跟着江瑟瑟上了船一直没下来,或许她可以趁今晚救下姨母。想到这里她心里舒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埋葬母亲的方向,暗道:
母亲,等我带着姨母一起给您换了地方。
然后雁归挽紧了头发,脱了外裙,绑紧了袖口和裤脚,深吸一口气,抓着母亲留下的匕首,咬着苇杆沉入了湖里。
快入秋的湖水很凉,水浸在伤口上,让她的头更加昏沉,没游多久就四肢沉重,她只能偶尔摸着湖岸借力,却不敢一直这样,靠岸边太近水浅容易暴露。
不过短短一段距离,凭借惊人的意志力,雁归花了两柱香时间摸到了船底。
大船吃水深,扒着船底不容易被发现,但是船上灯火太亮,照的附近水面人无所遁形。
好在只有一个打水的仆妇把桶抛下来把雁归吓了一大跳,再没有听到船上有声响,很快她就绕过了大船。
只剩下小船,当她靠近船头时,船上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庄子着火了!”
“江小姐,你不能去,火势已经起来了,不能白白丢了性命!”一个沉稳的男声道。
另一个听起来声音有些急躁的少年道:“我已经让下人们去扑救了,江小姐你就留在这里吧!”
紧接着船上传来江瑟瑟悲伤婉转的呜咽声:
“可是,我母亲…呜……”
火?什么火?!
雁归把头从水里探出来,才闻到一股浓重的烧焦味,原来水面的亮光并不是船上的灯光映衬!
雁归的心猛地一坠,再不管会不会被船上的人发现,拼了全身的力气朝岸边游过去。
还没靠近湖岸就感觉到了热浪,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雁归心里冰凉:
整个庄子都被冲天的火光包围,肆虐的大火里甚至看不清宅子的样子,更不用说里面的人了。
岸边有几个人提着水桶却不敢靠近,火势太大了。
雁归身心遭受重创加上体力不支,两眼一黑就沉入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