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闵老板不磕碜
江此意2024-02-27 09:582,831

  果然如此!

  闵勖之打了个盘腿,往后一靠,那模样是越发的自在潇洒。半点没拿自己当客人。

  “所以说嘛,您早些配合办案,说清楚不就没事儿了吗!”

  闵勖之打心里就看不上这凌山长的迂腐和学究穷酸。

  打着什么为了书院名声好的旗号,看似为了整个书院,其实就是为了避免自己惹祸上身!沾了腥!

  “哎,我若不是怕那几个群氓之辈在山门前闹事,扰了清净,坏了书院名声,我是真不想说他的事儿…”

  凌山长望着窗外,长长的叹了口气。

  才徐徐讲开了。

  “他姓单,叫茗丰。你听这个姓大概也猜到他是哪里人了吧。”

  闵勖之朝嘴里塞着瓜子,啐出瓜子壳,答道:“弥涑人,现在的吁城县。”

  凌山长点点头。

  “那地方一路考学进京,条件是何等艰难,而且茗丰不仅是个尽责的先生,更是个可造之材,我们书院对他一向也很重视的。哎,竟然出了这等事儿,我也是分外痛心!”

  说着话,凌山长垂着头,止不住的唉声叹息。

  闵勖之笑了,他剥瓜子的动作都停了,阴阳怪气的嘲了一句:“真是滑稽,您那么痛心,怎么在兴隆酒楼面前看见他尸体了却避而不见,假装不认识阿?怎么在抚安司第一次上门时拒不配合阿?您这么看重他,难道不想为他的死讨个公道,要个说法?!”

  没料到那日的行程会被拆穿,凌山长一时间脸上是红白交错,好不尴尬!

  他来回踱步,搓了搓手指,那老深醋砺的茧微微泛着蜡黄,他抵在唇边掩盖自己尴尬的咳嗽声。

  闵勖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凌山长的眼神试探性的瞟过去,见闵勖之还是那副笑脸。

  “咳咳咳咳…”凌山长猛咳几声,然后慢慢平复了过来。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了,那天我确实是看见了,我吓了一跳!立即就走开了。是,也许你觉得我无情,对我这种做法不能理解。可你想想…他死的如此莫名其妙,可我怎么敢去认?叫人知道我们书院死了教书先生,还死的莫名,死在那种地方,以后谁还敢放心来我们书院读书?”

  凌山长越说越激愤,“读书人看重的是名声,名声比生死还重,书院也一样!”

  “你也知道他死的莫名,却不想着为他讨公道,而是想将他一脚踢开,和你们书院割裂。那请问凌山长,您这种做法,叫个什么名声?”

  闵勖之声音冷了些许,眼里流露出的嘲讽,如具化成密麻麻的银针,朝凌山长脸上刺去。

  凌山长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衣摆,垂眼说道:“再怎么说,我们书院也不是他父母家人,管不了那么多。你是抚安司的,你要查他的案子,我给你他的文籍。”

  说完话,凌山长起身,倒回在一座陈旧的书架格子上,拉出了一个细小的格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灰黄的纸张。

  闵勖之接过来,展开一看。

  上头果然是单茗丰的个人详细事宜。

  “你拿去吧,希望对你们查案有帮助,我只要求你将门口那些闹事儿的给我弄走…”

  “好说。”

  闵勖之拿到了想要的,也不愿意多逗留,将那文籍单仔细的藏进怀里,便拱手道告辞。

  “多谢山长,那我这就告辞了。”

  可闵勖之走到门边,凌山长却又追了两步,喊道:“请留步!”

  “还有事儿?”

  凌山长搓着手,踌躇缓缓,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席话。

  “嗯…是…那个…我还知道一些事儿,但是不知道对你们查案有没有用?若是有用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闵勖之眉头一挑,“你说,只要有用,只要你条件别太过分,我就答应你。”

  凌山长走近了闵勖之,十分谨慎,很小声的说道:“茗丰在大约四个月之前,就和一位姑娘很亲密,还带来书院过,那天夜挺深了,我不敢直视人家姑娘面相,不过倒是瞧见她穿着华贵,鞋子上都坠着珠子呢,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后来我还特意对茗丰说过,我说这京城里的富贵小姐多,家世贵重的规矩也多,你这么半夜还与人私会不合适。若是被人家里知道了,叫人打断你的腿。岂不是毁了你大好韶华。他还说不会,说什么他和愔愔是真心相爱的…待他考取功名,二人要成婚的。”

  “嗯,若是愔愔家里知道了,定要毁了这不知好歹的穷书生,还得顺道毁了净空书院名声。”闵勖之笑嘻嘻的补了把刀。

  凌山长瞪他一眼,暗骂这臭棺材匠不知好歹!

  凌山长长袖一甩一裹,将手背了回去。“总之我知道的我都与你说了,你得答应我,这案子没查清楚前,不能对外说茗丰是我书院的教书先生。”

  闵勖之沉默了。

  他望着凌山长,用一种挺复杂的眼神。

  闵勖之觉得这个老头真的很奇怪,他标榜自己是儒生,一门心思都是读书做学问。他标榜他们书院干净,纯粹,透彻。可教书先生也做的出半夜带女人私会这种事儿。

   包括他这个山长,竟然能看到单茗丰的尸体后转身便走,原因仅仅是怕影响到书院。

  “如何?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呀!你可别是要耍赖不认账吧!”

  凌山长有些急切,甚至忍不住想跳脚了。

  闵勖之挠了挠头发,终于应了声。

  “放心吧!答应你了!”

  闵勖之转身走了,凌山长悄摸跟上去,看着闵勖之大步流星的下了长阶梯,还顺手折了他们书院一只狗尾巴草,正巧有个小书童抱着书本过来,“山长好…”

  “诶,等等…”

  凌山长朝小书童招招手,借了人家的书,挡在自己脸面上,“走吧走吧…”

  “诶,山长,我的书…”

  闵勖之背着手,嘴里咬着绿油油的狗尾巴草,大步大步的走着,那模样有些吊儿郎当的。

  嘶…怎么感觉后背有些发冷?

  闵勖之回头,上下左右看了个遍,除了半角凉亭那里坐了个书呆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闵勖之耸耸肩,心道自己多疑了。

  凌山长啪的一声将书本拿下,赶紧又跟了上去,看着闵勖之终于出了书院大门。他不敢跟的太紧,只能透过一条细缝,却看见…

  “来来来,辛苦兄弟们了啊,大热天儿的,去喝点小酒舒活舒活。”

  闵勖之从一个破破烂烂的蓝色钱袋里摸出了几锭碎银,正挨个发给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其中一个刀疤脸拿着碎银搁嘴角咬了一口,笑骂道:“闵老板,你这出手是越来越抠搜了啊,怎么?这段时间张六毛他们没能帮你多卖几副棺材出去?还是这段时间死的人都出不了那个钱?”

  闵勖之张了张嘴,还没答话呢,另一个脑袋斑秃的癞子头就说了。

  “你还不知道呢,人闵老板现在是进了公门了!吃着公家饭,领着公家的银子,谁还在乎那几个板子钱!寒不寒碜啊?是不是啊,闵老板?”

  癞子头哈了口气,将碎银子塞进了腰包里。

  闵勖之笑的一脸灿烂,“哥几个也别这么说,挣钱嘛,不寒碜,下次有活,还得麻烦哥几个!”

  “行!咱们老熟人了,有活儿肯定还得第一个想着你。嘶…不过阿,你现在进了衙门办差,那以后像花红街,无人岗那种地方的事儿,你还管吗?”

  刀疤脸问了一嘴,闵勖之想了也没想,答道:“管啊,这有什么不能管的,只要我衙门里事儿忙完了,你们叫上我,我肯定管,还和以前一样!”

  看着那群人分散走远,凌山长差点被气昏头!

  他下意识的便想拉开门冲出去将闵勖之拽回来臭骂一顿,再把单茗丰的文籍拿回来!再把自己说出去的话吞回来!

  “这个…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人!焉能哄骗老夫!”凌山长捶胸顿足,呜呼哀哉!

  待回到抚安司,已经入夜了,苍穹之上,繁星闪烁,裴观雪站在院中,仰头望着宽无边际的天幕。他身形颀长,玉树临风,可这院子孤冷,衬的裴观雪的背影似乎都添了几分落寞。

  落寞?惆怅?

  刚刚踏进来的闵勖之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观想吓了一跳。

  那可是裴小侯爷,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而且家底厚实,衣食无忧。他有什么好惆怅落寞的?

  有时间替他惆怅不如好好想想自己…

  闵勖之腹诽,扬起手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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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霜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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