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殊叱骂:“一派胡言!”
可转瞬,郑殊也想起了这点,紧要的是先将陈秀儿的尸体找出来,金子银子的,的确该往后稍稍。
“侯爷…话是如此,找到陈小姐要紧。”郑殊双眉拧紧,望着裴观雪,等着他拿一个态度出来。
裴观雪睨着郑殊,似笑非笑的问道:“看来郑侍郎还是没忘咱们之间的比试啊?”
郑殊有些生了火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现在的确什么公文都没有!贸然如此,已经是冒险了,若是找不到陈小姐,到了天亮,你我都难辞其咎!这个擅闯入室抄家的罪名可谁也逃不脱!”
裴观雪歪了歪头,问:“你怕了?到了这个时候,你怕了?”
“我是不怕!但是若上头怪罪下来,我这些兄弟们怎么办!”
郑殊声音隐忍,又有些难掩的愤怒。
他一时有三分悔意,不该将裴观雪这个不按寻常做事的人拉扯进来。
裴观雪目光轻轻落在佛像上面,周围站立的人目光都有些疑惑。
“现在后悔,也迟了。”
裴观雪话说完,便吩咐宋逾遥:“逾遥,将这佛像砸了。”
“什么?”悟明激动的大喊,“你们简直荒谬!你们这是要遭报应…唔!”
悟明被方丈捂住口。
“侯爷!你可想好了?”
郑殊想拦,到了这等时候,这小香殿里什么都没找出来,裴观雪此举看起来似乎有些显得愤怒狂悖了。
裴观雪望着那樽佛像,说:“方才他们抬动佛像时,力气全泄在了下盘,金身重像,上头却像个空心的物件,空捞捞的…”
裴观雪轻轻敲了敲金色漆面,长枪在半空翻转,落回宋逾遥手中,紧接着,见她手腕一翻,狠狠一招刺去!
砰的一声——
那佛像顿时四分五裂,残碎落地!
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众人大吃一惊!
紧接着,方丈拖着悟明便要往门外走。
宋逾遥愤怒的转过去,长枪一刺!
“想跑!没那么容易!”
郑殊围上那个底座,气的双眼发红,忍不住身子都在颤抖…
有个年轻些的侍卫,捂住嘴开始干呕。
“呕…咳咳咳…”
佛头倒地,仍端着那副悲悯众人的慈悲相,金身残败之内,底座处却嵌着一具手足相衔,死状凄惨的女尸。
她被嵌进这佛像内,身上被浇了灰浆,已经成了蜷缩干小的一块。
郑殊蹲下,用剑轻轻的剥离了一些干硬的石块儿,摸了摸尸体的手部,与那冰冷的石头无异!
可怜那陈小姐如今依旧眼未闭拢,口唇大张!
那方宋逾遥长枪抵在方丈喉间,逼得他们倒退不得。
又朝悟明喊道:“小和尚!你可看清楚了!你每日参拜的,是佛还是魔!”
郑殊的侍卫一激灵,反应过来,立刻喊道:“兄弟们!速速将陈小姐尸体带回去!华言寺内,所有僧众,一律带走!”
而后,他又凑近郑殊:“大人,是我们先找到了陈小姐尸体,此案已了,属下立刻回去,请尚书大人的文书,便封了这寺庙!”
“闭嘴!”郑殊怒喝。
“大人…”侍卫有些不服气,碍于郑殊发了火,倒也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裴观雪,轻轻的看了他们一眼,将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淡声说道:“无妨,郑侍郎就依他们所言吧。接下来的事,我们抚安司会处理。”
“你们就两个人怎么处理?”
郑殊拧紧眉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的近身侍卫又靠近,轻声劝道:“大人,侯爷都这么说了!咱们先回衙吧!”
见郑殊有些不为所动,又像很是为难的样子,侍卫又说:“大人,且不管他们抚安司还要走什么,我们找到陈小姐了,还是要先拿到结案文书!今晚动静闹这么大,到时万一他们反咬一口说是他们找到的尸体,先破的案,太子妃那边,您怎么说啊?”
郑殊闻言,怒意更深,斥道:“这个时候你还跟我提什么太子妃!”
“大人!”
“先走吧。我们司里还有两个人这个时辰也没来与我们回合,我们还要找他们。你们先回去复命。”
裴观雪说完这话后,便转身朝方丈走了过去。
郑殊攥了攥拳,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咬了咬牙,终于下了令。
“走!”
侍卫们抬起那具已经有些变形的尸体,刚刚走了几步。郑殊却又喊住了。
“等等!”
郑殊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尸身上,眼底微黯,“走吧。”
“杀人藏尸,方丈这是造了好大的杀孽啊。”
裴观雪嘲讽着,悟明眼神惊恐,似乎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惊声尖叫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方丈脸色变了变,没有答话。
裴观雪环视四周,今晚这华言寺的人真是特别少
他猜测道:“是不是都去隔壁静心庵参加什么香客结缘的法会去了?”
方丈闭着眼,眉心却跳了跳,俨然是被裴观雪说中了。
“逾遥,看好他们。”
裴观雪转身,回到了那边的黑窟窿。
宋逾遥有些担心,便喊道:“二爷,让我去吧。”
裴观雪径直跳下,从袖中取了一颗夜明珠照明,左右摩挲一阵,果然摸到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
随便打开一瞧,里面当真是金山银山,堆积成排。
裴观雪眼神冰冷,自语着:“真是好一座和尚庙!”
裴观雪上去后,对宋逾遥说:“下面那些箱子虽底部潮湿,却擦拭的很干净,绝非是尘放已久的摆件,而且堆放的也不规整,倒像是情急之下,从别处移过来的。”
“这庙里还有其他地窖,先将他们带回抚安司,让小甲小乙过来,细细搜查。”
宋逾遥应了一声是,忽的想到了厨房那口井。
“二爷,厨房那边有口井,之前勖之就盯着瞧了好久!”
二人对话时,方丈的脸色几变,最终变成了铁青的一片。
悟明像疯了似的,浑身没力气的瘫软在地,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杀人…智能师兄说的都是真的…是你们骗我…你们怎么能骗我…你不是说你自己是活佛吗!”
悟明疯狂喊叫,裴观雪瞥他一眼,目光中似带了些惋惜,说道:“动了妄念,佛也成魔。”
这时,方丈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口。“小侯爷,若是陈小姐的事情,到了你们抚安司,我能解释的。”
裴观雪笑笑,看这大和尚,他又平静下来了,似乎有十足的底气…
“抚安司要的不是解释,是交代。”
“带走!”
“小侯爷!”
方丈提高了一些声儿,“华言寺多年根基,真的是您能轻易根除的吗?您年纪轻,做事不要受人蛊惑。案子的功劳没了,到头还惹一身腥,真的犯不着。”
他倒是个明白人,方才将郑殊和裴观雪之间合作又敌对的关系竟就看明了!
不过,方丈话里话外还有层意思,无不是在警告裴观雪。
华言寺背后有人,他动不得。
裴观雪歪了下头,双刃未开,只有一股锋利的光扫向方丈。
他冷冰冰的说道:“平他是谁,我抚安司都抓定了!”
觅食的老鼠吓得吱哇乱叫钻进墙壁的孔洞中不见踪影,闵勖之擦了擦脸上的脏污,骂道:“这静心庵怎么还有地牢啊!”
“你就不能少骂几句,养些精神。”
听到元七气息平稳的声音,闵勖之这才放下心来。
“嘿嘿,七,听你声音还中气十足的,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哼,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束手就擒!”元七气哼哼的,瞪了闵勖之一眼,“怎么能有你这么笨的人?让你先跑你都跑不掉!”
闵勖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可不是那种丢下兄弟逃命的人!”
“打住,你那是没逃掉。”元七拍掉了闵勖之的手。
闵勖之眼珠子一转,又嘻嘻笑着:“可是你看,他们没杀我们,就说明我们对他还有用处,我们静观其变,肯定能逃出去的。”
“对了,你认识那人吗?他还知道你名字。“
元七摇头:“我并不认识他,不过看身手,倒是有些像是…大内的身形功法…”
“大内?皇宫的人啊?”闵勖之张大了嘴。
元七倒看明白了,“你看来这儿的淫虫,个个都是有些身份的,要找两个混迹过大内的人充作侍卫,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嗯…你这倒是说的有理。”
两个人靠在昏暗的地下密室听着牢门外的滴水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上面的门被打开,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几个穿僧袍的人走下来,二话不说就把闵勖之和元七两人从牢里拽了出去。
热闹的舞台已歇了幕,浮着黄土的地面上现在摆着一张宽阔稳重的花梨木椅。
一个穿着蓝色便袍,身形瘦削留着长胡子满身官气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上面。
两个人被扔到他脚下,他那双细长的眼不经意地扫过两人。
开口,便直截了当的嘲讽道:“我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管我的闲事,原来是抚安司啊。还将华言寺都给拆了,裴小侯爷真是胆大。”
华言寺被拆了?那陈小姐的尸体找到了?闵勖之心里一阵激切。
元七则是听到裴小侯爷四个字就差点要蹦了起来。
“你敢动我家侯爷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