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眉目了
江此意2024-02-25 10:042,905

  “死者面部未有明显损伤,牙齿完整,骨骼齐全,推测年龄在二十七岁左右…”闵勖之面色严肃沉稳,手脚也很稳当,他将小撬棍取出之后,将之放在烛火下一看。

  闵勖之眉一皱。

  “死者喉咙里有残余食物,酒味明显。”

  叮的一声,闵勖之擦了擦撬棍后将它丢进了箱子里,抬头说道:“但是死者嘴唇乌黑,腹部有不正常凸起,我推测是中毒身亡,需要进一步开腹。”

  他这话是对裴观雪说的,总得要问问侯爷的意见才是。

  裴观雪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

  闵勖之这才拿起了一柄锋利的小刀,搁在烛火上缓慢划过…

  ‘啪’的一声——

  元七低眼看着被摔进自己怀里的蓝皮文书,再抬眼去看对面这位气急败坏阴沉着一张脸的探花郎,不由心情大好,笑道:“郑大人何必冲我发这么大脾气?不乐意你们上官发了这文书,倒是掀了他的桌子去!”

  郑殊侧身而站,那意思分明是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元七。

  只听他冷冰冰的说道:“肃平候爷可真是不嫌累啊,什么案子都想抢。”

  “嘿,能者多劳嘛。”元七打开文书看了一眼,加盖了刑部尚书的大印,这才放心的重新收好,藏进了自己怀里。

  郑殊哼了一声,“既然是真心要办案子,为上官分忧,还死者公道,便坦坦荡荡的来刑部要文书,要手令!何必劳烦别部官员为他说项,没的像是见不得人的交易!”

  元七收了笑脸,不悦道:“郑大人,您说话注意些。我们侯爷跟你不一样,你事事亲力亲为是因为你没有能用的人,没有愿意帮你说话做事,愿意替你鞍前马后的高官朋友。能让别人代劳的事儿,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是吧?”

  “呵。”郑殊被气笑了,语气嘲弄。

  “那吏部的言文道,与之前的杀妻案凶手还不清不楚的!能是什么好人!你们侯爷能与他有私交,简直是自甘堕落,败坏肃平候的门风!”

  “什么不清不楚的?办案讲证据,难不成你还想说言侍郎才是凶手?省省吧。”元七蔑视的看了郑殊一眼,刚刚迈开步子。

  郑殊却转正了身子,压低了声音朝元七低吼道:“我不信裴观雪瞧不出来,贾作仁是被唆使的!即使言文道不是凶手,也难逃教唆连罪!”

  元七奇怪的看了郑殊一眼,哼唧着:“莫名其妙。”

  看着元七急匆匆的背影,郑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抚安司急匆匆的要将这么件平平无奇的案子抢过去,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抑或是…又是和哪位高官有关?要替人掩埋?

  郑殊只觉怒火中烧,他紧了紧腰上的长剑,狠狠的瞪着元七那逐渐消失的背影。

  小乙贴心的给裴观雪抬了椅子来,裴观雪理着下摆坐下,那仪态端正优雅的像在一处聚会。

  即使在门边,也能闻到传过来的腐臭味,与刚才最开始那股尸臭味不同,这味道酸臭,又腐坏,混杂,恶乱。像是一锅子烂肚烂肠被烧了个滚烫…

  小乙睁大了眼睛,看着闵勖之手里举着个镊子在明火处。

  “侯爷,您看,那是什么?”

  裴观雪睫毛微敛,朝那边看去,没有答话。

  尸体腹腔洞开,还依稀能看见没被消化掉的食物,难闻涩酸的气味飘散而出,这般恶臭狼狈之下,似乎已经没人能想起,死者身前可能是位教书先生,当是很看重自身仪表和体面的。

  “我说呢…”闵勖之幽幽的开了口,像是松了口气。

  他举着那镊子,对徐先生说:“死者腹腔有未消化食物,是在酒楼用的饮食,但是他整个肠胃却呈现一种非常扭曲的状态,几乎拧在了一起,而后大肠鼓气发涨,至魄门而不得出。”

  徐先生也是经手过许多案子的人,一下就听懂了闵勖之的话。

  “你说,他是中毒窒息而亡?”

  “没错。”

  闵勖之将镊子放到了一旁的托盘里,一字一字的答道:“黄覃盖菌,产自云台的一种毒菌,多用于毒杀兽类,人若误食后两个时辰内必然毒发,毒发时狂躁,谵妄,胸痛,腹痛,然后整个肚子翻江倒海一般,最后上下不通,窒息而亡。”

  徐先生提笔记录着,裴观雪还坐在那处,不过适时将身子放松了些,往椅背上轻轻靠着。

  他右手曲起,有些懒散的撑着下颌,眸光却显的深邃晦暗。

  闵勖之没说错,黄覃盖菌产自云台,云台在南夏国的边陲,奇珍异宝多,相对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多。比如那边的许多菌类,看着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实际通身是毒,稍不留神就中招了。

  “侯爷,这个黄覃盖菌不是前些年在尚元街闹出了灭门惨案,然后朝廷明令禁止不允许贸易流通吗?怎么兴隆酒楼的掌柜这么大胆吗?”

  小乙朝闵勖之那边看过去,又回头来看着裴观雪,希望能从裴观雪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裴观雪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轻的点了点,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蓦地有些淡漠,缓声答道:“这京城里人多,高官富商也多,这些人最喜欢异想天开,做些别人不敢做的事,吃别人不敢吃的东西,才显得自己与众不同,高人一等。”

  小乙听了个大概明白,裴观雪又说:“你去京兆府等着元七,他应当这会儿将文书送过去了,你俩顺便将酒楼掌柜的,还有后厨掌勺,帮工,全带回来,仔细审审。”

  “是。”小乙躬身退下。闵勖之也在这时缝合完了尸体的腹腔,裴观雪看着他放下手上活计,然后将工具规整好,又舀了一勺醋水,浇进未燃明火的铜盆里。

  ‘滋’的一声——

  铜盆里的碳发出滋滋声响,升起浓烟,闵勖之迈过铜盆反复几次,才走到裴观雪身边。

  “完事了?”

  闵勖之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个小东西放在鼻尖上嗅了几下。

  才答话:“完了呀,死因是中毒窒息,并没其他致命伤。”

  裴观雪微微垂着眼眸,又不说话了。

  徐先生收纳好文本后,也走过来,询问道:“侯爷,我先去后堂歇会儿,等元七他们回来要审讯时,还有得忙。”

  裴观雪点点头,“嗯,您去用些凉茶,休息一下。”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还要查吗?”

  闵勖之嗅着掌心里的东西,问的随意。

  裴观雪反而问道:“你手里是什么?”

  “喏。”闵勖之朝裴观雪摊开手掌,上头竟然是一瓣大蒜。

  裴观雪:“你随身带大蒜?”

  “也不止。”

  闵勖之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生姜,“干我们这行的,会接触到很多难以形容的气味,别说沾了身上叫别人闻了不舒服,自己闻久了对嗅觉也很大影响的。所以常备着,醒醒鼻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这案子你还要查下去吗?怎么查啊?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是具无名尸。”

  裴观雪望着被盖上了白布的尸身,没有答话。

  闵勖之的话却有些试探的意味。

  “要不,就让徐叔结个食物中毒,窒息而亡。再罚那酒楼一些银两,就这么结了?”

  裴观雪望着闵勖之,“你这么试探我,是想听到我怎样回答你呢?”

  闵勖之耸耸肩,“黄覃盖菌是禁物,兴隆酒楼开了这么多年,宾朋满座,财源广进,犯不着砸自己招牌,给自己挖坑。我相信侯爷你心里定然已经有些想法了。” 

  “想知道?”裴观雪话中带着丝笑意。

  闵勖之拉下脸来,“好歹我也算是抚安司的一员了吧,咱们共同经手的案子,相关事宜,我自然也该知道啊。”

  “你现在还算不得抚安司的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裴观雪还是那句话。

  闵勖之点点头,直接被气笑了。

  “行,公门难进,还要我做什么,说吧!”

  话音刚落,小甲小跑过来,双手递了个淡绿色的硬笺本子给裴观雪。

  “侯爷,您要的东西。”

  “嗯,你去门口等着小乙和元七,待会儿有活干。”

  一听这话,小甲像瞅见了肉的狼,应了声是撒丫子就跑开了。

  “这是什么?”闵勖之好奇的瞥过去,裴观雪便递给他。“给你的。”

  “给我的?”

  “什么东西?”

  闵勖之嘟嘟囔囔的接过来,打开一瞧,下一瞬眼珠子都亮了!

  “这…这…这…这是契约文书?!”

  “嗯,你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落上你的大名,然后加盖私印。”

  闵勖之连连点头,“好,不用看,没问题!可是我没有私印,我就用红泥加指印行不行!要是指印太小,我给你个巴掌印也行!”

  

  

继续阅读:第十一章 富贵人家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拂霜令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